发现异状
“你们觉得,此事可有蹊跷?”
回天官殿后,众神官紧急开了个会。
一到自由发言时间,众人都不说话了,为首的神官气得拍座椅:“平时一个个七嘴八舌,关键时候都说不出来了是吧?咱们若不尽快把事情解决,若是惊动了祭司大人,所有人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这座天官殿可谓等级分明,层层压制,神官也要给祭司奉献。
神官可以有很多个,但祭司只有一个。他的法力无边,才会保沧冥之境百年太平,不被外界大能入侵。
重压之下,终于有人开口了:“我看那只灵鸟就是撕破结界闯入咱们地盘的东西!”
“他定是修仙大能放进来的,否则岂会有如此功力?”
“我看就趁他伤重,杀了他以绝后患!”
便有人提出疑问:“那方才咱们为何要放他走?”
这话便是直指神官之首,即使他们以法力定高低,但神官是平级,内部还是明争暗斗的。
说到底,因为神官大人还舍不得放弃红榆这颗棋子。
他教导了多年,专门把她培养成最合适的巫女,没了她,往后想要再找一个这样肯被教化的,恐怕难了。
就算有,那他之前埋没的时间成本也回不来。
“我自有打算。”
神官也要培养自己的势力,不到万不得已,他当然不想舍弃棋子,给别人取代他的机会。
“大人无非是担心红榆巫女叛变,生出不臣之心,在下有一个办法。”
突然,一个神官道。
“众位都知道,红叶被惩罚之后,交给了红榆看管。前不久我曾刻意接近红叶,察觉她对红榆甚为了解。”
“若能掌控她,便可借此监视红榆。”
在场的神官的确互相监视对方的动向,对这位神官找过红叶几次的事情心知肚明,听他这么说顿时哄堂大笑。
“这个办法好,那此事就交给你办了!”
“我还以为你真看上了红叶那只破鞋,原来是早有打算哈哈哈……”
他们都盼着能把老大的位置拉下来,自己坐上,拉拢巫女的行为确实很正常。除了神官之首警惕起来,别人都乐得看戏。
散会之后,承熙拂袖离开,因着不能反驳那些神官说的话而生闷气。
他光明正大往天官殿外走,去找他的“红叶巫女”。
神官之首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慌了。
他不能任由自己的巫女被旁人监视,也不能容忍那只破鸟多存活一天,看来是得想办法了。
“谁伤的你?”
林间小屋内,红榆正给青羽疗完伤,把人揽入怀里。
青羽垂着头,听此抬起看了她一眼,犹豫半天还是如实交代:“是神官。”
红榆又问:“他们为何要伤你?”
青羽叹了口气,“因为他们发现我是从外面来的。”
他也想把一切告诉红榆,可他担心,红榆不会相信他说的话。
明明一开始见面他就跟红榆说是神官要杀他了,若她当真相信,就不会再问第二遍。
红榆看出她的小情郎不太高兴,想了想使出老招数,捧着他的脸轻啄他的唇角,坚定道:“你放心,无论是谁,我再不会让别人伤到你。”
但这晚以后,青羽还是有了心事,在红榆面前无常,她不在的时候,便唉声叹气。
那晚他问过红榆,若是这里的人始终容不下他,她会不会愿意跟自己离开。
红榆沉默了,没有给他答案。
青羽心里跟堵了团棉絮一样,憋闷得很。而红榆近来一反常态,经常外出,也没有时间陪他。
他生性情绪外露,藏不住事,这几天他心里堵得慌,突然想起与红榆交好的红叶就住在不远处,那可是能和红榆窃窃私语的人,他终于找到了倾诉对象,连忙过去。
到了葭葭屋前,正好碰到过来找她的承熙。
青羽看到神官恨不得变回原身就跑,却被走过来的葭葭叫住了,“青羽?”
承熙也叫住了他,“我这次来给红叶巫女带了酒,青羽公子也不如过来喝一杯吧?”
事到如今,没有隐瞒的必要,也该到与男女主通气的时候了。
屋檐下,三人相对而坐,葭葭感觉这个场景就挺眼熟的。
趁承熙和青羽解释的空挡,她偷偷给自己倒上一杯酒,闻起来就甘醇甜美,撮了一口,不知为何觉得这味道似曾相识。
“什么?”青羽捂住了嘴,连忙压低声音。
“你的意思是,你不是神官,而是从外面进来想要改变沧冥之境,戳破神灵谎言的修仙者,而红叶则是与你串通的巫女?你们早发现了这里的不对劲?”
葭葭和承熙对视了一眼,各自默认。
她在系统那儿早已了解青羽的属性,也知道他最近一直有在努力。
“那你们告诉我……”突然发现自己不是单打独斗的感觉太好了!青羽转忧为喜,高兴起来。
承熙道:“我们想在今年的祭祀大典上摧毁天官殿多年绸缪的一切,需要你和红榆巫女配合。”
“我没问题!”这也是青羽一直以来的使命,但他又想起了担忧的事:“可红榆……”
葭葭知道他的犹豫是不想让红榆受到伤害,“我能理解你的担心,事实总是残酷的,揭露了红榆必定会受伤。但让她活在虚假的谎言里,被天官殿利用助纣为虐,反而更不好。”
“当她得知真相的那天,却发现自己没有做出任何改变,痛苦会加倍。”
青羽被她说服了,“我明白你的意思,其实我胆心的是就算给红榆说了她也不会信。”
其实三人犹豫的点都是一样的:红榆天生没有同理心,就算带着她看到沧冥之境上空的邪气,没有充足的证据证明和天官殿有关,她也不会动摇。
“红榆那里主要看你,你是她情郎嘛,继续激发她的情绪,然后一点一点透露出我们发现的东西,不要一次性把我们的老底都给说了!”
“然后我负责盯着祭祀大典,确保如期举行,承熙继续卧底,在天官殿找证据。”
葭葭几句话把人安排得明明白白,看承熙低眉顺目是没有什么异议的,青羽却垮着张脸,不知有没有听进去。
葭葭试探问他:“怎么,你怕你说不了慌?”
“不是,”说起这个青羽就难受地捂住了脸:“我觉得红榆还是不喜欢我!我怕我发挥不了你说的作用。”
“她说什么我都相信她,可我说的她就不相信!”
……原来是感情问题,葭葭也没办法了,只好拍拍他的肩膀,“继续努力吧,少年,有点自信!”
再说他俩都这样那样了,还怕后爱无能啊?
承熙饮尽杯中酒,露出完美的下颚线,接着葭葭的话补刀:“先动心者一败涂地,既然喜欢了就不要退缩。”
果然把话说出来后舒服多了,青羽使劲拍了拍桌子,重振心气,提着酒转身就跑。
“多谢你们开解了,我现在就回去给红榆做饭!”
“……”
实则红榆没有他们想象中那般迟钝和不通透,她是只听道理,却也不是发现不了猫腻的傻子。
这些天,她的心绪与以前不同了,看到了很多以前没有注意过的东西,不再蒙昧。
她看到荒城中没有笑容的百姓,看到人们对神官的畏惧,还看到天官殿对青羽的追捕。
青羽的灵气她看过,乃是至纯至善的,天官殿却对他动了杀心。
他们趁自己不在的时候动自己的人,红榆现在想起来都不爽。
既然产生了怀疑,她便有了求证的心,只是没告诉任何人。
红榆这几日经常身着常服出门,伪装成寻常人混迹在人群中间,想要多看看大祭司教化之下,教众的普遍状态。
顶多就是她的脸打眼了些,她便带了面纱。
于是她看到了人沉默地劳作着,即使休息也是唉声叹气。
“当家的,今年的收成不好,咱们家凑不够祭祀要供奉的东西,这可怎么办啊?”
“神灵要怪罪就怪罪我吧,不要牵连我的家人!”
红榆越来越听不下去,她一如既往冷漠的面色居然变了,眉头轻微拧在一起,她终于自发有了表情。
是疑惑,更是不忍和怜悯。
神灵的存在,究竟是福是祸?
她不知该如何处理情绪,便快步离开了现场,想走到气氛不同的布衣铺前,让心里好受一点。
到了此处,却发现老板娘坐在铺子后面,也在唉声叹气。
红榆忍不住了,走上前道:“你为何也……”
大婶被这么一问,直接哭嚎起来:“前几日神官大人来访,什么也没说,就让我家供奉去年两倍的量!我这刚有点积蓄啊,这是招谁惹谁了,神灵不是说……”
一条街的都瞪大了眼睛,纷纷让她不要说了,怕天官殿降罪。
红榆最终捂着心口离开了现场。
到了城外,她突然看到众人围成一圈,圈的中心传来哭喊声。
又怎么了?红榆挤进内圈,发现里面躺了好几个壮汉,哭的都是他们的家人。
她敛了神色,蹲下来一看,只见死者面色发青,瞪大眼睛,张着嘴,嘴里冒着黑烟。
“邪气?”红榆睁大眼睛。
只有边界之处才会出现的邪气,怎么这里也有?
她伸出手帮忙合上了下巴,又发现死者的脖颈处有数道血痕,正是让人死亡的直接原因。
看这个痕迹,倒像是被什么飞禽走兽的利爪抓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