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翌日，荔市一中开学。
朵芝成绩算中上游，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考上市一中，虽然父母对她的要求不高，但朵芝很清楚母亲的性格，后者一定不希望她太差劲，所以她一直尽自己所能做到最好，因此不管在学习上还是钢琴上，都不至于太拉垮。
赵兰葶带着朵芝去班主任那里报道，朵晖则带赵一炜去高三部报道。
赵一炜留级了一年，而且常年倒数第一，赵兰葶丢不起那个人，便将此重任丢给自己的丈夫。
幸好朵晖脾气好，能听一排老师念叨几句还能忍住不骂赵一炜。
朵芝的穿着在一众学生中独特却又不张扬，老师打量了一眼这对母女温婉矜贵的模样，心中大概猜出这位学生的家庭背景。
“我看朵芝同学有一项钢琴特长，朵芝妈妈，不考虑让朵芝同学进艺术班吗？”班主任是个中年女人，客客气气地询问赵兰葶。
赵兰葶摸了摸朵芝的头，支开女儿：“朵朵先去班上坐坐，认识一下新同学。”
朵芝点点头，离开了办公室。
高一四班，和除一二班之外的其他十二个班级都是普通班。年级前一百名都在两个尖子班，一百名开外的学生则按比例分配在各个班级。
朵芝寻着班级牌，随意找到了一个后排靠窗的座位。
“同学你好啊！”一个大方热情的女生向她打招呼，然后示意她旁边的位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朵芝刚刚插了根吸管在酸奶里，听到有人询问她便抬了头，道：“可以。”
女生瞬间笑开花，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真好啊哈哈，咱俩就是同桌了，你看着好小啊。”
“老师还没分座位呢，你怎么知道你们会是同桌？”坐在前面的另一个女生回过头，一脸鄙夷地看向她。
“徐菡？”女生明显认识说话的人，表情不掩惊喜，“你居然也在这个班？”
名为徐菡的女生面上嫌弃道：“要不是中考没考好，我可不想和你一个班。”
女生嘿嘿一笑，倒也不介意，她立马拿起书包，对旁边的朵芝抱歉道：“不好意思啊同学，我不坐这里了。”
朵芝温软地笑了笑：“没关系。”
“你真的好可爱啊！”女生刚刚坐在朵芝的侧面没仔细观察，现在坐在前面可以看清她的小脸蛋，皮肤如同剥了壳的鸡蛋白，一双灿亮的眸子扑闪扑闪的，莹润的唇瓣吸着酸奶，不禁真诚夸赞，“我叫伍菁菁，对了你叫什么？”
“朵芝，一朵两朵的朵，灵芝的芝。”
伍菁菁套近乎：“哇哦，咱们姓氏都挺特别的。”
徐菡看不惯伍菁菁这幅模样，瞪她一眼：“人家和你很熟吗？”
朵芝摆摆手：“没事，大家都是同学。”
徐菡又看了她一眼，竟然也没说话了。徐菡五官立体，个子高挑，乍一看极有攻击性，但三言两语下来，朵芝只觉得她是个心高气傲的女孩子，人应该不坏。
“你们宿舍都整理好了吗？今天一大早就赶过来，我都快累死了。”伍菁菁抱怨，仿佛为了证明自己的话，还大力捶了捶自己的腰背。
徐菡：“我爸妈帮我弄的。”
伍菁菁一听就瞪大眼睛：“好哦，我爸妈都不来送我，我一个人拖着行李箱爬了六楼，还跑到服务部办饭卡，排了两个小时的队。”她气极般转过头看向朵芝，想找到一点安慰，“朵芝，你都弄完了吗？”
朵芝莫名有点心虚：“我不住在学校……”
闻言，不止伍菁菁，连徐菡都惊讶地看向了朵芝。
在一中，走读生很少，像朵芝这种不寄宿在学校的女生，一般是父母极为娇养孩子，不肯让孩子吃一点苦。
朵芝静静地喝着酸奶，身上的白色连衣裙看着虽然简约，可细看却能发现领口镂空的设计极其精妙，而且衣服的布料像是商场橱窗里摆放的展览品。
徐菡家庭条件还算不错，能辨别这条裙子的品牌，因此再次看向朵芝的眼神里都带了点探究的意味。
朵芝面对这样的打量，抿唇微微一笑，镇静地转移话题：“我听老师说，明天好像要军训。”
伍菁菁迅速抛却刚刚的情绪，再也掩盖不住自己痛苦的表情，哀嚎：“不是大学才要军训吗？为什么高中也要军训啊？我这好不容易捂白的皮肤啊！我不想站在那晒太阳啊！”
”行了吧就一星期，大学要一个月呢，“徐菡安慰她，“就当提前锻炼了。”
伍菁菁继续嚎：“我不要啊啊啊！”
朵芝友善地笑了笑，觉得这几个新同学都不太难相处。
伍菁菁眼珠子转了转，话题一转：“我去——我们学校来了个帅哥，你们知道不？贼帅的那种！听说他以前在初中就很有名。”
朵芝对帅哥这种事也挺感兴趣，配合地问了一句：“也是高一的？”
“没错！”伍菁菁捂住胸口，似乎真是被美色冲昏了头脑，“就是不知道他哪个班的，如果是我们班的就好了！”
徐菡：“……”
伍菁菁看徐菡不为所动的样子，直接问：“你怎么一点都不兴奋？”
徐菡挑眉：“你说的是一个穿黑T恤的？然后很白，不怎么笑？”
伍菁菁确认徐菡和自己看到的是同一个人，激动道：“没错就是他！是不是特帅？”
“嗯，”徐菡承认，随后淡淡陈述，“但你别想了，他以前是我们初中的，平时和女生话都不讲的。”
伍菁菁有点诧异：“啊？”
“让我想想啊，”徐菡伸出手指，作出数数的样子，“一个月至少有五个女生被他拒绝，人家一个眼神都不给。”
伍菁菁顿时有点失望：“这也太无情了吧？”
朵芝喜欢听帅哥的故事，尤其是这种传得极其夸张的。她睁大眼睛，一脸好奇：“那个帅哥叫什么啊？”
徐菡：“好像是叫——”
“朵朵。”
教室门被轻轻敲了敲，是赵兰葶和老师谈完话来找她的了。
学生时代总是有一些莫名的攀比，成绩在一中这样的重点中学自然是时时刻刻都要较劲的，除此之外，父母也会多多少少占到孩子们浅薄的面子上。
赵兰葶保养得好，每年在美容院的花费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还是时尚杂志的主编，穿衣打扮都给耳目一新的感觉。
她端正地站在教室门口，唇角浅浅地漾着笑意，不像是一个母亲，说是大姐姐都有人信。
伴随着众人惊艳的目光，朵芝抱歉地看了徐菡和伍菁菁一眼，然后才起身走出教室。
伍菁菁捂嘴：“朵芝她妈妈长得好漂亮啊！”
徐菡没说话。
赵兰葶和朵晖说好了，在校门口集合。
朵晖没有任何发怒的迹象，反倒是赵一炜黑着脸，似乎有什么血海深仇一般。赵兰葶一看见这个不成器的侄子便问朵晖：“老师说什么了？”
不等朵晖难以启齿地开口，赵一炜就兀自耍滑头：“姑姑我怕你气死，你还是别听了。”
赵兰葶懒得理他，又问朵晖：“你说。”
朵晖思索半刻，还是委婉地说了出来：“老师说，赵一炜再犯事的话继续留级一年，不给发毕业证。”
朵芝这会儿和家人在一起，刚刚遇见新同学的尴尬与不适瞬间烟消云散。她笑嘻嘻地接上朵晖的话：“哥你再等我几年，我们一起上高三。”
赵一炜：“……”
赵兰葶剜了赵一炜一眼，放言：“你要真想和朵朵一起上高三，我也不拦你，只是别让人家笑话，妹妹都毕业了，你一个哥哥还在读高中。”
赵一炜理亏不说话，朵芝捂着肚子：“妈妈，我饿了。”
前者立马附和：“我也饿了。”
朵晖看出孩子们的心思，小心地问妻子：“这一上午跑进跑出的，确实累人，要不吃个饭再说？”
赵兰葶不想拆穿他们：“算了，先吃饭。”
几人相视一笑。
午饭赵兰葶选了一家评价不错的粤菜馆，吃过饭朵晖和赵兰葶又把这俩人送到学校，嘱咐了好几句才离开。
待二人离开，赵一炜一脸解脱的表情，看了看手表，顺带问朵芝：“我们班五点半集合，你们班几点？”
“也是五点半。”
“妙啊——”赵一炜朝她挤眉弄眼，“给点钱给哥哥呗，小老妹？”
朵芝看他原形毕露，无语至极：“你要干嘛？”
“小爷要大开杀戒，称霸称王！”赵一炜屁股一抬朵芝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了，现在才一点多，他肯定想泡在网吧几个小时。
朵芝提醒他：“你刚刚才答应妈妈要好好学习的！”
赵一炜挠挠头，刚刚承诺这一年好好学习的确实是他，只不过……他清了清嗓子，忽悠道：“这不是刚刚开学，我得好好放松一下才能更好地投入到学习中去。”
朵芝冷笑：“我觉得我会信你的鬼话吗？”
赵一炜变了脸，哀求她：“求求你了我的好妹妹，你忘了你把我姐的衣服烧破是谁给你背的锅吗？你忘了是谁千里迢迢给你送一只冰棍吗？”转而他又沉痛道，“难道我们的兄妹情就这么不值钱吗？”
朵芝疲惫地揉揉眉心，缓缓道：“也不是不行……”
赵一炜立马喜上眉梢：“朵朵，我的乖妹妹！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哥哥的！”
“你别这么喊我，我听了直想吐——”朵芝一副被恶心到的表情，然后指明，“我也要过去，不然免谈！”
“那里面烟味那么重，是你能待的地方吗？”赵一炜又化身为哥哥，严厉拒绝。
朵芝双手抱胸，耍赖：“那我不管——”
僵持了半分钟，赵一炜败下阵来：“行，我不去了。”
朵芝开心地凑到他旁边，给他捶手：“哥你还有作业没补完吧？加油哦，妈妈说你写完作业就先给你五百块钱。”
赵一炜：“……”
回到教室，由于新鲜的面孔太多，班级里总是闹哄哄的。
朵芝径直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从抽屉里拿出mp3，戴了耳机，伏着桌子睡午觉。
不知什么时候，她的手肘部被狠狠一推，朵芝不适地眯了眯眼睛，便看见伍菁菁急忙和她道歉，声音还特别小，唯恐吵到别的人似的：“不好意思，发新书了，我……”
朵芝看到自己桌子的右上角整整齐齐地摆了一摞新书，由于自己趴在桌子上，只留出了部分面积，书自然很容易就碰到她的手肘，更何况——
朵芝地下头看了看手表，发现已经六点了。
她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头，然后对伍菁菁道谢：“你不用道歉，谢谢你帮我领书了。”说完，还小心地问了一句，“老师来过了吗？”
“早就集合完了。”徐菡不冷不热地回答她。
朵芝咽了咽嗓子，本想问老师讲了什么，但一想到自己麻烦了人家这么多，便索性不开口。
她往旁边瞥了一眼，发现她旁边的座位上已经坐了人，是一个黑黑的浑圆的脑袋，此刻也和她一样趴桌睡觉。
也许确实是到了该醒的时候，“后脑勺”懒洋洋地抬起头，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目光慵懒，连往旁边打量都不愿意。
朵芝却觉得莫名熟悉，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后脑勺”感受到她炽热的视线，悠悠地转过头，和她对上了视线。
“……”
果然是他，陈牧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