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直到陈牧允在她旁边坐下来，那股难闻的气味驱散一大半。
朵芝这才反应过来，翘起嘴角，转过头对身边的人笑道：“谢啦。”
陈牧允转过头，往她那个方向凑近了些，长手一伸把窗户打开了三分之一。
傍晚的清风瞬间涌了进来，清爽得似乎可以闻到夏日青草的味道。
朵芝深吸一口气，刚想再道一次谢就听见他鄙夷一般的调调再次响起：“没长手？不舒服不会开窗户？”
她呛他：“你不会早点坐过来？明明是一起的干嘛非要分开坐？”
陈牧允翻白眼：“谁想和你坐一块？”
朵芝微微一笑：“是吗？那您站着呗，不劳烦您和我坐一起了。”
“……”
他偏不起身。
一到站，朵芝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看到备注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接起了电话，十分不客气：“又干嘛？”
“到家了吗？”赵一炜直问。
“刚下车。”
顿了顿，她似乎也觉得自己背着赵一炜吃独食的行为不太好，便生硬地添上一句问候：“你吃饭了吗？”
赵一炜欠欠地问：“哟？关心我呢？不关心你的瑞骞哥哥和那小子了？”
朵芝“啪”地一声把电话挂了，并无情道：“你饿死吧。”
陈牧允在一旁没听完全程，不过他大概能猜测出对方是谁，能让朵芝毫无顾忌地释放自己的脾气，不像今天下午那样唯唯诺诺地跑过来和他道歉，也不像她被人家围住，问烦了一句重话也不敢说。
他无声抿了抿唇，唇线呈一条笔直的线，显得有些冷清以及……不耐。
不过这俩人熟稔的模样倒是再次出乎他的意料，又不是小学生，去哪都需要互相报备吗？再说了，不就是去个朋友家吃饭吗？
猝不及防地，陈牧允瞪大眼睛，赶紧纠正自己的想法。
什么朋友？谁和她是朋友？
他们很熟吗？那矮冬瓜爱和谁说和谁说，他有必要吗？
朵芝并不知道身边人此刻复杂的心情，车一到站，她就欢快地钻进店铺，冲着后厨喊了一声：“陈叔叔，我来了！”
陈锦刚端着一盘热乎的白灼虾出来，听到小姑娘脆生生的声音，热情招呼：“朵朵来了啊，来来来，洗手吃饭了，今天叔叔做了好几道菜，你可得好好尝尝。”
白灼虾被摆在中间，旁边有一碟酱油蘸料。
其他的几个菜也出炉不久，色泽鲜明，香气诱人，翠绿的葱花与焦香的芝麻撒在上面，点缀得极其可口。
陈牧允瞥了一眼，冷哼一声，控诉自家老爹：“老陈，差一对熊掌。”
陈锦拿起一根筷子，作势敲到他脑门上。
朵芝嘿嘿一笑：“谢谢陈叔叔的款待。”
喝完海带炖排骨汤，陈瑞骞便主动起身，要帮她添饭。
朵芝不太好意思：“瑞骞哥哥，我自己来吧。”
陈瑞骞坐的地方离厨房近，便轻松道：“没事，顺手的事。”
陈牧允见一家人为这个娇气包鞍前马后的，语气里是明显的不悦：“那可不，不知道的还以为咱接的是皇亲国戚呢。”
陈锦斥责：“你这浑小子，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是吧。”
陈牧允耸了耸肩，懒得说话了。
陈瑞骞早就看透自家弟弟的心理，便笑道：“待会儿阿牧送朵朵回去吧。”
“哦。”陈牧允已经习惯这样的任务，只要他哥不和这个娇气包待在一起，他麻烦就麻烦点吧。
朵芝却不依，她好不容易等到瑞骞哥哥回家，说什么也要找机会单独相处，便临时找了个借口：“可是瑞骞哥哥，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你。”
陈牧允毫不客气地戳穿她：“这才高一刚开学，你能有什么问题？未必你还想和我哥交流学习经验？”
朵芝：“……”
陈牧允这家伙不开口是会死吗。
陈锦看着这几个人的互动，知道自家小儿子肯定是吃醋了，可朵芝这小姑娘明显更喜欢他们家这个大儿子。
眼见这仨僵持不下，作为父亲，他想着来日方长，阿牧总有机会，可瑞骞就不一定了。
最后，陈锦还是率先开口：“瑞骞，朵朵既然有问题要问你，你就送她一下吧。”
陈牧允果然不满：“老陈——”
陈瑞骞听到父亲的话，又看了一眼小姑娘期待的表情，最终妥协：“好，那我就送一下朵朵吧。”
朵芝开心得差点又要添一碗米饭，但是医生“忌饥饱”的叮嘱还在耳边，便放下了筷子。
陈牧允心里本就有气，看到她就吃了这么点，忍不住讥讽：“你是鸟胃吗？”
朵芝指着他手里的第三碗米饭，反击：“你是猪吗这么能吃。”
“我吃饭能长高，不像某人，你那点饭给你当蹿个子的养分都不够。”陈牧允无比嫌弃她的“猫食”吃法，说话也越来越不客气。
陈锦是知道这臭小子的性格的，刚刚偏向瑞骞，这会儿要一碗水端平，便替这臭小子说话：“朵朵，阿牧是想问你要不要添饭，你可千万别介意。”
“没事啦陈叔，我可不期待狗嘴里能吐出象牙。”朵芝面带微笑，回怼了陈牧允。
后者一脸不屑：“切。”
本来以为陈牧允又要闹别扭，没想到俩人真是吵都吵不散，陈锦喜上眉梢，也不插嘴。
坐了一会儿，陈瑞骞起身，温声：“朵朵，走吧。”
朵芝跟在他后面，没忘跟陈叔打招呼：“那陈叔，我周末再过来，您可别嫌我烦呀。”
陈锦笑：“陈叔喜欢你还来不及，怎么会烦呢？”
一大家子跟欢送会一样，陈牧允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喂，矮冬瓜。”下一秒，他走到门口，将手里的酸奶递给朵芝：“放了一会儿了，应该不凉了。”
朵芝第一次体会到“受宠若惊”的感受，只是仍然改不了和他互呛的习惯：“没下毒吧？”
陈牧允绷着一张脸，冷冷地盯着她。
朵芝心想这家伙还真是开不起玩笑，但总归是人家的好意，便笑着收下了：“谢谢你啦。”
这句谢谢显然没让陈牧允的脸上出现任何变化。
陈瑞骞一直注意着自家弟弟的眼神，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朵芝不解：“瑞骞哥哥，你笑什么？”
陈瑞骞也不说明，而是道：“快七点半了，我们先走吧。”
这条路不长，朵芝却因为独处的位置有些紧张。
反倒是陈瑞骞先说了第一句话：“朵朵，你刚刚说，你想问什么问题。”
“这个啊……”朵芝瞬间慌了神，她就是随口胡诌的，哪有什么问题啊。
陈瑞骞也猜到了：“忘记也没事，下次想起来再问就是了。”
朵芝的眼里一下子迸发出欣喜的光。
瑞骞哥哥的意思是，他下次还会送她回家？
“瑞骞哥哥，大学好不好玩呀。”朵芝知道他今年大二，便迫不及待地打听敌情，“是不是有很多漂亮姐姐呀。”
“大学的话，有很多课外活动，大家都意气风发，不管男生女生都很漂亮。”
“……”朵芝慢慢发觉，瑞骞哥哥在搪塞她。
陈瑞骞见小姑娘稀里糊涂的，不明不白地弯了唇，然后问：“朵朵，你觉得阿牧怎么样。”
好端端的提到那个讨厌的家伙做什么，但这毕竟是瑞骞哥哥的弟弟，朵芝努了努嘴，还是委婉地表达：“他人不坏，就是讲话不好听。”
随着小姑娘憋着脸色的嘟囔，陈瑞骞“噗嗤”一声笑了。
朵芝尴尬地低了头，努力找补：“我也不是说他坏话，经过这些天的相处，我觉得他还是挺好的，比如——”她举起了手里的酸奶，证明自己话里的可信度。
“阿牧朋友很少，就连一起踢足球的同学话都很少。”陈瑞骞回忆起弟弟的一举一动，不禁失笑道，“帮人买酸奶这件事，我也是第一次见。”
“……”
一瓶酸奶而已，那个家伙性格恶劣是事实。
陈瑞骞见她撇撇嘴，便以退为进，真诚地道谢：“不管怎么样，谢谢你朵朵，谢谢你愿意包容阿牧。”
朵芝立马摆摆手：“这算不上包容啦，我有时候也怼他。”
陈瑞骞点头：“阿牧能有个说得上话的朋友就好。”
“……”
朵芝忽然有些头疼。
不是吧，她要和陈牧允那个家伙做朋友？
正当朵芝思考要怎么进行这个艰难的任务时，陈瑞骞已经把她送到了门口，路边的灯投射出一片阴影，将人的影子勾勒出一大一小。
然而朵芝没有心情思考这样的细节，陈瑞骞则发觉身后那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此刻更是欲盖弥彰地暗示旁边的小姑娘：“朵朵，不要往后看。”
朵芝回过神，紧张兮兮地问：“怎么了？瑞骞哥哥。”
“有个人，跟了我们一路。”虽然弟弟的面子要紧，可陈瑞骞还是毫不犹豫地将他出卖了。
朵芝恍然大悟：“是陈牧允？”
前者笑而不语，算是默认。
“……”
朵芝有些郁闷，这人有必要吗？
她不过就是想要瑞骞哥哥送她一下，又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他至于跟踪一路吗？
“好了，朵朵你进去吧，我看着你进门我再走。”陈瑞骞故意装作不知，反而低头笑着和朵芝交谈。
小姑娘转了转眼珠，萌生一个鬼点子，便问：“瑞骞哥哥，我们要不要戳穿陈牧允？”
“不需要——”陈瑞骞挑眉，伸出手揉了揉面前女孩的头，感受着身后那道越来越幽怨的目光，不禁轻笑一声，“这样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