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朵芝刚想把矿泉水拧开递给陈牧允,后者就已经把水夺过,轻易拧开瓶盖,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
跑完步,陈牧允发梢还滴着汗,朵芝见状赶紧把毛巾呈上。
两个人全程无话,配合密切。
那些想要找陈牧允要联系方式的女生自讨没趣地走开了。
朵芝莫名松了口气。
“你刚刚在想什么?”陈牧允擦着汗,一双漂亮的瑞凤眼漫不经心地盯着她。
总感觉这个矮冬瓜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
明明让她过来看自己比赛的,
朵芝收回思绪,笑着望向他:“这个嘛,你伸出手。”
陈牧允照做,掌心朝上,果然冷白的皮肤渗出一层薄薄的汗。
“你很紧张嘛陈同学。”朵芝调侃他。
“切,我跑完抹了一下额头,带了点汗而已。”
“是吗?不信。”
“爱信不信。”
陈牧允依然嘴硬,朵芝忍不住笑:“你的人气很高啊,没考虑和其他人交个朋友?”
“没必要。”陈牧允说完还顺便踩了一下赵一炜,“我又不像你那位发小。”
朵芝同意:“说的也是,赵一炜是反面例子,泛泛之交不如三五个知己。”
陈牧允对她的话不置可否,却又觉得“三五个知己”同样离他很远。
若说朋友,他只有朵芝。
而朵芝并不知道自己被某人划分到了这么重要的位置,她只觉得陈牧允的态度令人安心,毕竟她亲眼见证朋友拥有更好的朋友是常事。她翘着嘴角,愉悦地问:“你下一场比赛什么时候,我继续给你送水?”
“明天下午。”
这种长跑活动一般放在第二天,第一天下午则是班级拔河比赛,预选赛时淘汰了一半的班级,二十四个班级,四班排名12,岌岌可危。
李冰不在乎名次,只说健康最重要,不要拉伤筋骨。
有这么佛系的班主任,班上同学斗志却出乎意料的高昂。
拔河气势和重量最重要,朵芝不宜参加这种比赛,只好给每个同学分了糖果,然后站在旁边为他们加油。
12进8,大家格外吃力,但也算争取进了名次。
朵芝给他们送水,水果味清香的衣衫在汗味沸腾的气氛中格外突兀。有好胜心强的人瞥见她藕段一般白嫩的手臂,顿时心生不满:“都说我们是一个集体,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为什么有人可以不参加?”
“就是啊,上次军训就有人搞特殊,凭什么这次还可以隐身?”
“都快输了,还看戏呢?”
霎时,朵芝白净的脸蛋像染上颜料,红得扎眼。
伍菁菁人缘好,推推那几个说话的同学:“喂,你们别一口一个某些人的。”
徐菡身为班长,知道这是赛前焦躁症,便安抚班上的同学:“一个比赛而已,大家不要起内讧。”
“伍菁菁,你就是看朵芝她天天给你带早餐吧,你之前不也说羡慕朵芝家里有关系可以不用军训吗?”
“我那是——”这个东西不好解释,伍菁菁想说自己没有恶意,刚开学大家都不熟,偶尔抱怨几句很正常。
可要是这么说,这些同学不也是由于想赢才说出这种情绪化的话吗?
“你们能闭嘴吗?”
坐在后排、一直沉默的陈牧允突然抬眸,眼底是逼人的冷意。
虽说陈牧允不爱说话,但是他身为宣传委员和数学课代表,对待班级事务尽职尽责,和班上同学也算和平相处。
如今这个场面,即使几人知道他和朵芝关系好,也被他不善的语气吓到了。
只是陈牧允性子如此,讥笑一声,说出的话更加不给人脸面:“一个破比赛而已,真扯什么集体精神了,你们要是那么有集体精神,报名项目的时候怎么不多报几个?”
这话说的,一时没人反驳。
朵芝怕他和班上同学发生矛盾,拉了拉陈牧允的衣袖,柔声提醒:“算了吧,大家都是同学。班长说了不要内讧。”
其实朵芝不想计较的原因还有一点,她是走读生,就算同学三年也只是打个照面,没必要因为自己而发生不必要的矛盾。
这时李冰突然走来:“怎么回事?”
徐菡解释:“拔河比赛大家有点累了,拌了几句嘴。”
李冰笑:“都说了友谊第一、比赛第二,我又不靠这一块奖牌升职加薪。大家比赛完,老师请你们吃冰棍。”
语罢,班上又欢呼起来,说着“李老师万岁”,仿佛刚刚一切都没发生。
朵芝庆幸有老师出面解决问题,才让大家情绪平缓下来,直到8进4时被淘汰,大家也只顾叽叽喳喳地讨论个人赛,哪班奖牌比较多,自己班也不差。
李冰站在朵芝旁边,带有顾虑地提起:“以后再遇上这种情况,你要及时告诉老师,知道吗?”
朵芝道谢:“给您添麻烦了李老师。”
李冰喜欢朵芝的乖巧,家长和学生本人都希望她能把这孩子当作正常人看待,可是真正遇上这样的状况,心里又忍不住叹息和怜悯,最后也只能在有限的程度里关照朵芝这孩子。
伍菁菁赛时一直心神不宁,终于等到这时走过来,双手合十诚恳地道歉:“朵芝,我说的那句话不是那个意思,因为刚开学军训心情不好才口不择言,后面我才知道你是一个特别温柔可爱的女孩。希望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朵芝爽快道:“没关系,大家都是朋友,计较那么多做什么。”
伍菁菁忍不住抱住她:“呜呜呜朵朵你太好了。”
一边陈牧允默默地喝着水,脸上像是罩了片乌云。朵芝见状,悄悄走到他身边,开玩笑:“还生气呢?”
“……”
“我都没生气了,你气什么?”
陈牧允看到她弯弯的眼睛和浅浅的梨涡,像是不知忧愁的一团阳光,忍不住眯眼:“你是笨蛋吗?”
朵芝无所谓道:“你不是总说我傻吗?那就是笨蛋呗。”
陈牧允轻扯嘴角:“……败给你了。”
今日晴,陈牧允面色稍缓,转头问她:“你以前被班上的同学这么说,也是这样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这本来就是一个很好的解决方法呀。”
“你不和你爸妈说的?”
“多大了还告状啊。”
陈牧允敛神,又问:“也不告诉赵一炜?”
“当然。”不然按照赵一炜的性子,这事最后一定会不了了之。
陈牧允忽然勾唇,露出一丝淡然却挑衅意味十足的笑:“看来他也没什么用。”
朵芝:“?”
得出这个令人满意的结论后,陈牧允俯身问她:“下午陪我踢球去?”
朵芝一脸诧异:“你不是才比赛完吗?还有精力呢?”
“我乐意——”陈牧允说得理所当然,“而且你上次说了要陪我踢球的,怎么?想当癞皮狗?”
朵芝撇撇嘴:“陪你就是了嘛。狗狗那么可爱,干嘛用癞皮形容?”
“我就不喜欢狗。”
“嘁,铁石心肠的家伙。”
两个走读生的乐趣就是,永远不会被保安叔叔拦着。
俩人相视一笑,坐着洒满阳光的公交车,到了陈牧允最常去的那个球场。
这个时候大家都在上学,只有一些退休的中老年人踢球。陈牧允和他们说了一下,顺利地加入了他们。
虽然朵芝不太懂球,但是看到陈牧允一脚射门,也能感受到他在球场驰骋的高超球技和热烈快乐。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陈牧允的身影,不时欢呼鼓掌,居然心生一股别样的安全感。
这种安全感,不同于赵一炜,但她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夕阳西下,陈牧允和他们道别,小跑着向朵芝过来。
少年黑发墨眸,眼里盛着落日的余晖,清冷的笑暖化生花,像是浮光掠影中的一副画。
朵芝心中一动,举起手机拍下眼前这一幕。
“你在拍我?”陈牧允虽是疑问,语气却是肯定。
“嗯,觉得好看就拍了。”朵芝收起手机,真诚地解释。
不知是不是晚霞映的少年的脸格外红,他下意识别过头,闷声:“笨蛋,谁要你说这个了?”
朵芝讷讷道:“啊,我以为你问我为什么拍你呢?”
陈牧允:“……”
朵芝见他不说话了,突然探过头,略有顾忌:“你不喜欢别人拍你吗?”
陈牧允拿她没办法,深吸一口气:“——随便你。”
“……”
陈牧允是什么意思,这大概是朵芝最难懂的一道题。
回家的路上,少年身姿倾扬,抱着足球,少女踩着夕阳的影子,跳跃的马尾弧度刚刚好。
朵芝问几点了,听到答案后又问:“你只踢了一个半小时?”
陈牧允懒洋洋地:“嗯,踢到后面没意思了。”
朵芝却觉得不是这样,抿唇笑问:“你是怕我等太久吧?”
陈牧允哼了声:“自作多情。”
就当她是自作多情好了,朵芝继续自顾自地说:“入秋了天气不是很热,你可以多踢一会儿,我也没那么怕晒。”
陈牧允收敛着笑意,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这么近的距离能看到女孩皮肤上细小的绒毛,仿佛撒上了金色的小精灵。
他呼吸微滞,一股从未有的悸动直击他的心脏。
“到了。”不知何时,到了分叉路口,朵芝冲他笑了笑,软软说了声:“陈牧允,明天见。”
明天见。
明明是简单的三个字,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悦耳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