巢穴13
“……”
水鬼面色铁青，他看着一抹幽蓝的身影如同摩西分海般劈开水面，踩着一条干燥的通道快速飘了出来。
嗯？
飘出来？
水鬼看着他只剩下半截的身体，突然克制不住地大笑起来：“原来如此，我说你怎么会被我一个结界遮蔽住视野，原来你竟然只剩下这么一点法力了！”
“柳梵真，你果然如外界所说，在当年那场雷劫中修为尽失，如今的你不过是……”
他话音未落，柳梵真眉目一沉，五指轻轻一抓。
水鬼凭空被抓住咽喉，整个鬼影被挤压捏扁，一点金光落入它嘴里，黑色的阴气顿时剧烈燃烧起来。
“啊！”
水鬼不可置信地挣扎着，整个黑影颤抖如风中落叶：“功德之力……不可能，你区区一个鬼修，怎么可能有功德金光！”
“你废话太多了。”
柳梵真飘到了郁小白的身前，确定她平安无事之后，才轻轻舒了一口气。
他转头看向那动弹不得，完全没有还手之力的水鬼：“本想留你做这个幻境最后的守关人，可惜，你太狂妄了。”
随后，他五指猛然捏紧，那鬼影一声惊叫，整个黑影如气球般炸开，无数黑色的雾气四散开去。
一颗黑色珠子叮当落地。
此时，公寓底下的河水全部退去，几个小鬼撒欢一般捞取着那四散的雾气，撕棉花糖一般，大口大口往肚子里吞。
“结束了？”
郁小白静静看着眼前的一幕：“看来你这个密室做得不太成功。”
“……”
柳梵真垂下头，有些不安地抠手：“是我低估了这水鬼的能力，没想到它能做出遮蔽鬼珠窥探的结界，不然也不会让你们身陷险境……”
“本来按我的设定，应该是蚁后们在正常的进程下进行资源合并，或者开始自相残杀，择后完成后，再从雾河中放出水鬼，作为最后的考验。”
“可不知道怎么，它竟然能影响玩家心智，还提前逃出了我困住它的雾河，混入你们之中借机生乱。”
郁小白问：“如果他选中的人成功了，他能顺利出去吗？”
柳梵真神色一凝：“若他附身在玩家身上，确实可以顺利离开幻境，并且伴随玩家的灵魂一同回到□□中。”
那好在是抓到了。
郁小白松了口气，“我可不想出现客人被我们抓来的鬼害死的娱乐事故。”
闻言，柳梵真整个人缩成一团，不好意思地瞥了一眼郁小白：“我会好好改进的！”
他手一伸，把黑色的鬼核捡起，珠子里隐约有个瘦长的鬼影在游动：“你觉得要不要把这家伙留在幻境中，继续让它当最后的守关人？”
方才他并未直接将水鬼灭杀，只是将它的灵魂锁入鬼核。
“你要是不喜欢它，我就把它吃掉！”
闻言，郁小白思考了片刻：“我有个疑点，这整个幻境里面的鬼怪，好像都是和水有关的种类？”
“没错。”
柳梵真点头：“这些鬼怪都是这水鬼扣留在自己的鬼蜮里的冤魂，大部分是溺水死去的人，它们死后怨气很大，会主动攻击人类。”
“但这水鬼认定整条凤水都是他的地盘，所以他把所有其他的冤魂都抓来给自己当鬼仆，只允许自己一个人在凤水旁狩猎人类。”
哦，鬼也搞垄断。
“那它拘留的那些冤魂呢，能放出来吗？”
郁小白思考片刻：“这么多冤魂，应该能用很久吧。”
柳梵真摇了摇头：“放不出来，那些冤魂被他做了灵魂印刻，只听他一人调遣，之前我给雾河做了限制，所以他一天只能放出一只冤魂出来骚扰你们。”
“可惜。”郁小白摇头：“那留着这水鬼也没用了。”
闻言，那鬼核里面的水鬼老大砰砰砰敲着鬼核，原地下跪，“不要吃我，我很有用的，我愿意为两位效劳！”
它一边跪下，一边双手交握结印，随着他嘴里念念有词，一张漆黑的契约突然浮现在两人面前。
“哦？”
柳梵真眉头一挑：“你竟然愿意做我的鬼仆？”
“大人，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您！”水鬼老大涕泗横流：“您就行行好放过我，我修行五百年实在不易，我不愿意魂飞魄散啊！”
“您若愿意收我为仆，我一定好好帮您看管这幻境！”
它双目灼灼：“您要是再弄人类进来折磨，我这有很多好点子！”
听到这个，郁小白可就不困了。
她勾了勾手指：“说来听听。”
水鬼猛地站起，侃侃而谈：“您看，您光是每天放一只鬼出来给他们杀，那多没意思！要我说，最开始咱们就告诉他们，你们之中有一只鬼！”
“然后呢，鬼怪也不要直来直往的给他们杀，就藏着掖着，每天时不时出来吓吓人！”
“它们洗澡的时候，就从蓬蓬头里往外流血！它们上厕所，就从马桶里往外伸出一只手！它们喝水，就让水杯里多两颗眼珠子，一口下去，诶，爆浆！”
“然后天花板每天都随机滴水，被水染上的人，睡觉的时候被鬼压床，照镜子被鬼抓脸，开门和鬼脸贴脸，一天到晚都被鬼高强度跟踪！”
水鬼越说越开心：“等他们受不了了，要开始抓内鬼了，就不要再给他们一只水鬼，让他们一点食物都找不到，只能互相残杀。”
都是不错的建议，郁小白推了推柳梵真：“记下来。”
“哦。”柳梵真乖乖照做。
这时候水鬼却又卖起了关子：“两位大人，你们看，我真的很有用的！只要留着我，我还能提供很多新思路，保管把那些人类吓得这辈子都不敢再沾水了！”
他虔诚地托起那张黑色契约：“您就收我为鬼仆，饶我一条狗命吧！”
说实话，郁小白心动了。
这水鬼确实是完美的密室NPC，专业对口，鬼点子多，还十分擅长吓人，要是上岗应该会很好用。
柳梵真敏锐地从她依然面无表情的脸上读到了关键信息，他大手一挥：“好，那就饶你一命。”
他拿过郁小白的手，扎破了她的指尖，挤出一滴鲜血。
“？”
郁小白看着他将那滴血抹到了黑色契约之上，随后绿色光芒闪过，她顿时感觉到脑中多了一道神奇的链接。
她能感受到水鬼的位置和实时状态了。
当前水鬼：虚弱且疲惫，恐惧不安，并且对她深深的臣服。
“你来做他的主人。”柳梵真神色认真，将那颗鬼核递给她：“主仆契立下后，主人死去，鬼仆亦无法独活，他定会全力保护你的安全。”
水鬼抬头看了一眼郁小白，随后纳头便拜：“多谢主人开恩。”
“哦，好吧。”
郁小白晃了晃鬼核：“怎么把它放出来？既然收下了，就开始干活吧。”
柳梵真屈指一弹，那水鬼便滚落出来，鬼核则化作一圈黑线，缠上了郁小白的小指。
“主人放心，我即刻开始建设幻境！”水鬼拍着胸脯，“您下一波人类什么时候放进来？”
“不急。”
说到这个，郁小白看向柳梵真：“那几个玩家的灵魂，都还好吗？”
“都送回身体了。”
柳梵真一笑：“他们大概只会觉得自己做了场噩梦吧。”
“刁鱼和莫小米也在医院接受治疗，应该很快就会苏醒过来了。”
一切正常，说明幻境密室确实是可以运行的。
这时，几个小鬼突然涌了过来，全部伏在郁小白的脚边。
“吱吱吱——”
它们不会说话，却纷纷用黑漆漆的眼睛盯着郁小白，一个个亲昵地蹭着她的腿，宛如一群温驯的小绵羊。
“这些小鬼……”郁小白一愣：“它们是真实存在的吗？”
“它们是鬼胎。”
柳梵真摸了摸其中一个小鬼的头：“那些未能正常降生胎死腹中的孩子，若成了鬼魂，则会四处飘荡，孤苦无依。”
他垂下眸子：“我将它们放入幻境，成为玩家的【孩子】，若能正常孵化成小鬼，并被巢母接受，则也算完成了【降生】这个过程，它们的怨气能消解，就可重新进入轮回。”
“可若在破茧前死去，我便会将它们重新收回，下一次再投放进来。”
“只要次数够多，总能成功活下来的。”
水鬼闻言咋舌：“这也算是一种鬼魂的修行了！”
说着，这些成功降生的小鬼身体逐渐变淡，体表的绒毛退去，露出皱巴巴的皮肤，以及婴儿短短的四肢。
它们漂浮在空中，整个环抱着自己，宛如在母体时一样。
一道金色光芒落下将小鬼们包裹在其中，随后化为点点白光消散。
郁小白感觉心口莫名一暖，仿佛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涌进了她的身体。
“功德之力！”
水鬼两眼发绿：“主人真是有造化！获得了功德之力，以后的修行必然事半功倍，成为一流鬼修指日可待！”
“……”
郁小白：“我不搞那些封建迷信的。”
水鬼：“啊？”
两人对话间，柳梵真打了个响指，霎那间，漆黑的公寓和雾河都消失不见。
郁小白脱离了鬼珠幻境，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小院中。
她的身体躺在床上，身体暖洋洋的，感觉精力充沛。
而柳梵真正坐在她的床头，像第一次见面那样，他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问道：“饿了吗，想吃点什么？”
郁小白慢慢坐起身，看了看自己的小指，水鬼化为的黑线依然缠绕在上。
而屋内凭空多了一个鱼缸，一条懒洋洋的小黑鱼正在里面有一下没一下地敷衍游着。
她看着小鱼，咂了咂嘴，“不然我们去钓鱼吧？”
“鱼……”柳梵真突然拿出平板，手速飞快地开始搜索食谱：“好的，你想吃红烧，清蒸，鱼汤，鱼火锅，还是烤鱼？”
“都行。”
郁小白摸了摸肚子，“走吧，趁太阳还不晒。”
此刻正是旭日东升之际，淡淡的晨辉洒落，将两人镀上一层金边。
“就去凤水边垂钓吧，我觉得应该会大丰收。”
郁小白看向疯狂摆尾的小黑鱼：“小黑，你说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