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厂18
一条柔软而鲜红的舌头被丢在了地上。
“呜呜呜……”
黎豺口中血如泉涌，痛得满地打滚，眼泪和鲜血混在一起糊了满脸。
百灵歪了歪头，轻声问道：“痛吗？”
剧痛折磨下，黎豺抬起头，满眼恨意地瞪着百灵，恨不得将她整个人生吞活剥。
“真是可笑。”
百灵托着腮，像亲昵的情人一般，指尖轻轻点了点黎豺的额头：“这才哪儿到哪儿呢？”
“让我看看，失去了这三寸不烂之舌，你还有什么骗人的资本……”
她的指甲划过黎豺惊恐颤抖的眼皮，冰冷如刀锋：“这双总是管不住，喜欢含情脉脉看着女人的眼睛！反正也没用，我帮你挖掉吧？”
说着指甲便轻轻一刺，陷入黎豺的眼窝。
黎豺再也受不了这个刺激，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啧……”百灵收回手，“胆小鬼。”
此时，一直盯着百灵的冰翎迟疑地开口：“那个一路引我找到黎豺的人，是你？”
本来在顺手将邢队长卖掉之后，她是准备找个地方等待积分到账的，没想到一个身穿白衣服，看不清脸的女鬼却一直跟在她身后，而且手指着某个方向。
她顺着白衣女鬼的指引，找到了藏在窝点深处的黎豺。
用来打电话的手机也是从黎豺身上掉落的，通讯录里只有一个号码，名字是：可以信任的人。
于是才有了几人此时的汇合。
“什么？”
百灵转向冰翎：“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是第一次见你。”
冰翎皱眉，并没有追问。
“那个，百灵小姐！”地瓜目光火热地盯着地上的黎豺，“你是想要整死他吧，那个，反正他都要死了，身体能不能给我们，别浪费了！”
他还打着赚积分的主意呢。
百灵想起自己差点被卖掉的事，目光一凝：“卖掉他，你能得到什么？”
她并不知道积分的事，更不知道这只是个游戏。
甚至有可能，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积分。”
地瓜百无禁忌地开口：“拿到积分，我们就能换取离开这里的线索，你可是带领大家逃离魔窟的女英雄，你应该不会见死不救
的吧？”
“英雄……”
百灵一愣，随后笑了起来：“我？”
“你不知道？”地瓜难得充满敬意地开口：“要不是你舍生取义，牺牲自己，这宗轰动全国的诈骗案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告破。”
话一出口，郁小白下意识觉得不好。
果然，下一秒，百灵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低下头，额前的刘海掩盖住了双眼，只能听到她颤抖的声音传来：“舍生取义……牺牲自己……”
“你的意思是，我，已经死了？”
“没错……”
“闭嘴！”
地瓜和郁小白的声音同时响起。
郁小白瞥了一眼地瓜，却见他目光充满算计，还隐隐有些疯狂之意。
他是故意的！
果然，他突然笑了笑，继续说了下去：“百灵小姐，你不知道吧，听说你费尽千辛万苦，才从那个魔窟里逃出来！”
“是你把窝点的信息告诉了警方，才让这宗隐藏在水下的大案迎来告破的曙光。”
“可惜，你逃出来的时候已经重伤，整个人躺在医院抢救了几天，还是没活过来。”
“你的遗体现在还放在墓园里等待下葬，警方要给你办了一个很隆重的告别会，到时候，很多人都会去瞻仰你的遗容。”
“听说你的身体破损得有些厉害，不过好在入殓师手法很专业，把你修复得很好呢……”
听到这里，邢队长也察觉不妙了。
他一把拉住地瓜的手臂，厉声喝止：“别说了！”
然而已经迟了。
随着他的话一句句往外冒，百灵整个人如同漏了气的皮球一般，整个人都佝偻了下去，丝丝缕缕的黑色雾气从她的周身逸散出来。
“她怎么了？”冰翎后退了一步。
随后，那些黑色雾气渗入地面，泥土翻动，仇恨和怨气化作一根根粗壮的黑色藤条，破土而出，如忠诚的侍卫一般，将她整个人拱卫了起来。
见状，几个玩家都倒吸一口冷气。
唯独郁小白叹了口气。
还是没能阻止她厉鬼化啊……
地瓜一把挣脱了邢队长的手：“我一直在想，一般游戏都该有个boss吧，可是这里除了一个基本上不出现的淘金，根本半个大人物都没有。”
“除了你！”
他看着百灵身上已经染血的白衣和身后粗壮的藤蔓：“你才是那个和案件牵扯最深，也最应该复仇的角色，你就是复仇之藤吧？”
这已经不是猜测，而是肯定。
百灵轻笑了一声，慢慢抬起了头。
这短短的几秒内，她的面部已经面目全非，一片血肉模糊——确实如地瓜所说，她的身体损毁非常严重。
入殓师修复了很久，才将她复原成原来的模样。
但她却感受不到痛苦一般，愉快地笑了起来：“谢谢你，让我想起了一切。”
她手轻轻一勾，一根藤蔓突然从地瓜身后的泥土中钻了出来，藤蔓如铁索一般箍住地瓜的腰，将他整个人高高举起！
“你干什么！”
地瓜大惊：“你难道要杀了我？你可是女英雄，你不是善良正义的吗，我也是被骗来的人，难道你不该救我？”
“善良……正义？”
百灵歪了歪头，噗嗤一笑：“那是我活着的时候，可惜，我已经死了呀。”
“一个死人，难道还要遵纪守法？”
说着，她一勾手。
藤蔓猛地一扯，地瓜厉声惨叫！
他的一条腿被活生生折断了！
“你都知道我要复仇了，还上赶着来找死，我不成全你，岂不是对不起你的良苦用心？”
百灵闲庭信步，踩过的地板上冒出丝丝缕缕的绿意，那是一株株钻出地面的野草。
草叶细弱，但吸收了浸透地面的献血后，便飞速变粗，一眨眼，这一片都被狂舞着的藤蔓占据。
遮天蔽日，鬼气森森。
“你不能杀我……”地瓜还在半空挣扎：“我还活着，我还没有死，我和你不一样……你已经死了，你不可能再回到人间了！”
“我不一样，我只要脱离这个游戏，我就能恢复正常！”
“哦，游戏？”
百灵还在笑：“原来我经历过的悲惨，痛苦，只是你们拿来游戏的素材？”
她目光瞥向几人：“那让我猜猜看，你们在这场游戏中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
“是救大家于水火的英雄？还是助纣为虐，为了活命，不惜向同伴和无辜之人挥下屠刀的帮凶？”
这话一出，地瓜瞬间哑口无言。
确实，他在游戏一开始，就没有想过做一个好人。
都脱离现实了，为什么还要求他遵守人类社会的规则，当杀人不需要负责的时候，他又何必压抑自己内心的阴暗？
“呵。”
百灵深吸一口气：“其实就算你不跳出来找事，我也迟早要找你的。”
“我可不会忘记，你把我打晕之后送去卖钱的样子，你和黎豺又有什么区别？”
她一抬手，地瓜的另一条腿也应声折断！
这次，地瓜叫都叫不出来，直接晕了过去。
“就晕了？男人真是脆弱，当时我可是……”
百灵不知道是想起什么，讽刺一笑，指挥藤蔓拖起昏迷过去的两个男人，转身就要离开。
邢队长看不下去了，直接拦在她面前：“等等，白灵，我知道你很生气……可地瓜他罪不至死！”
他艰难开口：“他说得虽然难听……但那是事实，你在现实中已经死去，我们追封你为英雄，是为了让更多的人知道你的事迹，让大家都有勇气对抗黑暗，反抗暴力！”
“你是一柄旗帜，也是一束光芒，你的存在，可以让很多身处黑暗的人找到方向。”
他的眼眶发红：“百灵，大家都很感激你。”
这话并没有让百灵的表情波动一丝一毫，她冷冷看着邢队长：“说完了吗？让开！要是再挡着我，我不介意把你们都杀了。”
……
冰翎扯了一把邢队长，让开了道路。
眼看着百灵就这么拖走了两个人。
不仅如此，遮天蔽日的藤蔓一路狂卷，所过之处，无数新生的粗壮黑藤从地底钻出，所有的工厂和房屋都倒塌，钢筋水泥在这些野蛮的植物面前，简直像纸片糊的一样。
而从建筑里尖叫着逃出来的工人和打手们，则被藤蔓刺穿，像糖葫芦一样挂在高高的枝头。
他们甚至没有死去，一个个只是不停地凄惨嚎叫着。
这恐怖又荒诞的一幕，让剩下几人的脸色都变得极为难看。
冰翎更是眉头紧锁，忍不住抱怨：“地瓜这个蠢货，要不是他擅作主张，我们只要把黎豺卖了，就能得到和淘金对赌的10积分。”
提到淘金，邢队长心中一动。
他看向郁小白：“那个淘金，他原本是很重要的npc吧，在你们的设定里，他应该知道船队的暗号，也知道该如何离开这里！”
“对。”
郁小白点头：“他原本是这个游戏的核心。”
“那就好。”
邢队长朝冰翎伸出手：“把你捡到的手机给我。”
“干嘛？”冰翎不解，但还是给了他。
邢队长没有解释，而是直接拨通了那个“可以信任的人”的号码。
嘟嘟嘟几声过后，电话接通了——
“喂？”
淘金粗哑的声音从那边传来，他的语气含笑，还有几分讥讽：“哪位贵客找我？”
“是我。”邢队长语气沉沉：“你应该已经知道，这个地方要完了！不过我们已经得到了船队来的消息，不如我们合作，一起想办法离开这里！”
“如果被她抓到，你也难逃一死吧？”
“难逃一死？”
淘金一笑，低声开口：“你还没猜到吗？我和她一样……早就死了啊。”
话音刚落，他的大门被一根藤蔓猛地打穿。
身穿白裙的女孩面色平静，正一步步慢慢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