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溪村有桃花香(十二)
【叮咚,恭喜玩家陶白歌完成其他任务“破碎的茧”。】
陶白歌刚刚睁眼就被两只瘦小的手拥入怀中,她想起离开回忆前亲眼见着橘猫被捉住的场景,眼眶愈发泛红,陈笙笙不会法术,只会些简单的变化之术,即便有法术她也不敢用,这种伤害凡人的事万一牵扯到了小果,就得不偿失了,她不敢冒一丁点的险。
那时陈笙笙将小果放在了砖瓦房,只身引着疯魔的村民过去,在即将靠近砖瓦房时做出被小果攻击的假象自绝而死,化为了原型横尸门前,村民们纷纷被这一场景吓得傻在当场,他们自那场瘟疫后愈发惜命,陈笙笙的死让他们对小果产生了极深的畏惧,再不敢靠近。
村民们小心地往后退,害怕自己惊动了房中的小果也被杀死,于是结伴着回了家,那天午夜,陶白歌冷眼看着他们都来到村长家商谈了一夜,直到天亮后,他们终于有了结果。
他们害怕怪物,于是供奉怪物,将惹怒怪物的猫妖开膛破肚献祭给怪物。
小果一直被关在房内,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一日,他们将陈笙笙的猫身摆装好放在砖瓦房门口时,小果以为是村长送来的食物,从门底的缝隙伸手去抓。
那时,陶白歌亲耳听到了一个不会说话的孩子,在摸到了熟悉但变得冰冷的皮毛时撕心裂肺的哭声。
“啊,咕咕你终于回来了!”079惊喜的叫道,随后它便发现了陶白歌情绪不对,担忧道,“咕咕你还好吗?”
“我没事。”陶白歌吸了吸鼻子,抱住颤颤发抖的小果。
她想起自己在陈笙笙离开时突然问了一句:“你为什么叫她小果?”
陈笙笙轻抚着泥猫,道:“果子是一粒种子经历了一切风雨后最美好的东西,我希望他也是如此。”
说着,她将泥猫放在陶白歌手中,眼中流露出浓浓的不舍,嘴唇开合几次,最终道:“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个村子,但还是麻烦你帮我保管好,如果我能转世回来,要来找你要的。”
陶白歌应好。
“小果,你一直在自责是吗?”陶白歌将头埋在小果削瘦的肩膀上,隐隐带了些哭腔。
自从小果摸到陈笙笙的尸身后一直将自己隐藏在砖瓦房中的角落,他不知道村中的人做过什么,也没人告诉她陈笙笙是怎么死的,他只知道那天一个村民趁着夜色摸进了砖瓦房,那个村民很亲和,不嫌弃他也不怕他,还温柔地抚摸他的头,头顶来自村民掌心的温暖是他从未体会过的,他很喜欢那个村民。
可是就在他放下戒备时,村民突然从身后拿出一把刀,那刀极大极重,刀锋闪着寒光,他在被关进砖瓦房前见过,是用来剁骨头的砍刀,村民狞笑着举着刀走向他,出于恐惧,他摸到了地上的一根先前陈笙笙为了给小果做防身工具找来的铁签,狠狠地插进了村民的喉咙里。
鲜血四溅,一点点液体的温热溅到他的脸上,他害怕极了,眼泪止不住地流,冲刷着血迹流进衣襟里。
就在这时,陈笙笙来了,这是她第一次在小果面前变成人形,她默默地将李大牛的尸身搬到门外,处理好一切,直到有村民发现死去的李大牛。
那之后,小果便很少见到陈笙笙,在去见过夕阳后更是再未见到过,他再笨也知道出事了,是村民杀了陈笙笙,是村民为了给自己的同伴报仇才杀了陈笙笙,都怪他,如果当时自己没有杀了那个村民就好了。
陈笙笙会活下来的。
陶白歌摸了摸小果的头:“不是你的错。”
村民畏惧小果,不敢再去找他麻烦,但也怕他跑出去,对砖瓦房进行了严加看管,自此以后近五年没再出过事,一切变得安稳,好似桃溪村又变回了以前的样子,直到有一天,突然发生了一点小意外。
有几个新长大的小童不知道以前发生的事,偶然间从老人那里得知了村中那间神秘的砖瓦房中关着一个可怕的“怪物”,小孩初生牛犊不怕虎,对万物都好奇,大人越不让去的地方越要去,于是趁着自家大人去地里干活,开始了组队探险之旅。
他们找来工具撬开砖瓦房被封死的窗户,探头探脑地往里面看,那时小果已经瘦得不成人样,缩成小小的一团,看起来弱小又可笑。
“这是什么怪物?”
“树皮精?”
“树皮精有这么丑吗?”
“不知道,他也太丑了,他不会动吗?”
“对诶,他都不动,好没意思。”
“这有什么,看我的。”这个小童拍拍胸脯在地上捡了个石子,轮着胳膊向屋内的“怪物”扔去。
小果被砸到,痛得“啊啊”地叫,惊恐地满屋子躲,那几个小童见状像是看见了什么新奇的东西般哈哈大笑。
“他动起来更丑了。”
“咦——没意思,走了走了。”
“不把木板钉回去吗?”
“他这么弱跑不出来的,被发现了村长他们也只会以为这个怪物想逃跑。”
“亏我还这么期待的,也不知道村子里的人在怕什么。”
小果躲在窗户下的木板建成的三角空间中,听着他们远离才慢慢从窗户被撬开的地方看出去。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是一阵压低声音的斥责。
“要死了你们几个臭小子,竟然敢跑到这种地方来,不要命了?”是其中一个小童的母亲,她气得满脸通红,揪着自家孩子的耳朵就往回走。
小童哎哟哎哟地痛呼着,忙道:“我错了,我错了,娘,娘,你放过我吧。”
随后他们一行人的身影便渐渐远去,小果却是一直看着那对母子,他的目光停留在小童母亲上久久不离去,妇女身上的裙裾款式是陈笙笙生前爱穿的,在这一刻,他的自责和对陪伴他许久如家人一般的陈笙笙的想念到达顶峰。
他想要告诉村民真相,但无法言说,也无人关心他,强烈的情绪让他在睡梦中幻化出了陶罐猫,陶瓷罐罐是他一直居住的砖瓦房,猫是陈笙笙,他们都是让人难过的存在,所以易碎。
至于那些将几个昏睡的小童团团围住的陶罐猫,如果有人能听见它们的声音,会发现它们在哼着一首歌,那首歌古韵悠扬,是陈笙笙在李大牛死的那夜哄被惊吓过度的小果睡觉的歌。
而那先前一直困扰陶白歌的疑问也有了答案——为何回忆中小果是那个小童的脸?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是何模样,小果的回忆无非是因为执念启出的一个幻境,他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子来组成这个幻境,而且那几个小童打他嘲笑他,想必自己现在一定丑得吓人,所以就用了那条熟悉的裙裾身旁的小童的模样。
就像陈笙笙还陪着自己一样。
陶白歌牵起小果的手,从怀中拿出一个仔细放好的巴掌大小的东西放在他手中,小果捧着手里的东西,目光呆滞。
不知过了多久,他像是崩塌般,用嘶哑的嗓子发泄地大哭起来。
“他怎么了?他怎么了?怎么突然哭了?”这等场面079许久未见过了,一直吓得它到处乱转。
陶白歌一把截下079让它安静下来,目光柔和地看着小果,静静地等他哭完。
五年过去,破碎的茧终归是合上了。
忽然,正在他们沉浸在悲伤的氛围时,门口靠了个人,那人见屋中这种宛如死了人的丧气,挑了挑眉,戏谑道:“我说徒弟你这边又哭又闹的干啥呢?”
意外又熟悉的声音让陶白歌一愣,她一脸懵地转过头去,果然看见穿着一身缝缝补补的破烂道袍,没个正行地歪歪扭扭靠在门口的杨识。在他旁边站着的是笑得见牙不见眼、直对着陶白歌挥手的迟风入,而他后面的那个的少年……看着很乖。
这种乖乖的小孩真的好萌。
完美被戳中萌点的陶白歌这么想着忙让他们进来,然后一回头就对上迟风入亮闪闪的眼睛。
陶白歌:“……”
嗯……还是小迟最好看。
她将停止哭泣但还在断断续续抽噎的小果抱在膝盖上,请他们坐下。
叶久和陶白歌没交集,于是坐到了最边上,而杨识是个脸皮厚的,正准备直接坐在陶白歌旁边,突然被人从后面揪住领子提了起来,扔在叶久旁边,在陶白歌跟前友善地笑道:“杨哥,你和叶兄弟熟一些,还得劳烦你照顾一下,和他坐在一起吧。”
迟风入面对着杨识皮笑肉不笑,管好你的小迷弟,别去陶白歌面前晃。
杨识鄙夷撇嘴,又被迟风入眼神威慑住,溜溜地坐到叶久身边。
陶白歌却是从其中看出了端倪,她眉心微皱看向杨识:“杨识?玩家?”
杨识淡笑默认。
得到答案,陶白歌反而没有多少惊讶,她了然点头,将小果回忆中的事如数讲出。
此时答案已经出来了,她们原本可以直接离开副本,但是陶白歌另有打算。
迟风入心下已经大致猜到了陶白歌的想法,但还是问道:“姐姐你是想安顿好小果?”
陶白歌对着迟风入竖起大拇指,一脸知我者莫如小迟的神情,有些俏皮地眨眨眼。
她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论副本题目,神秘马良的真正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