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玫瑰（十六）
复活莉莉唯一的办法就是埋葬由人种出来的玫瑰，玫瑰是有生命的，在埋葬时会吸收种它的人的魂魄，跟着一起被拉入无尽深渊，照巫师的说法，这样积累下来，最后可以合拢他们的力量来复活莉莉。
听起来不算是可行的办法，但公爵夫人就是抱着这最后一点希望这么做了。
这就是玫瑰墓地的由来。
那些魂魄在玫瑰中重生，化成玫瑰形态的婴儿，但不知是否是因为与莉莉沾了关联，抑或是每次掩埋玫瑰时都是夜晚，它们会在月亮出来时大哭，就像在诉说的被掩埋的痛苦。
它们久不见天日，所以怨气格外大，每次有人闯入这些玫瑰都啼哭尖叫着想把入侵者撕碎。
陶白歌站在一个已经被刨开的坟墓上缓缓睁开眼睛。
这是玫瑰墓地最中间的坟墓，应该是最初种的一批，上面隐约刻了一个名字，时间太久远已然看不清写的什么，但这大约是公爵夫人最用心做的一个坟墓，那时她可能还怀着对那些帮他种植玫瑰的人的愧疚吧。
在她苏醒的那一瞬间，玫瑰墓地所有坟堆中的玫瑰化成光点消散了。
陶白歌默默将自己站着的坟堆复原，从被刚才迟风入与陶白歌悬崖表露心迹，震惊得至今未回过神的079那里摸了两颗糖放在墓碑上。
她抽出剑，想了一会儿，在墓碑上刻下几个字——
道由白云尽，春与清溪长，愿归去。
“小迟，我们得赶紧回去了。”最后一个字刻下，陶白歌道。
“好。”迟风入没有跟着陶白歌一起去看回忆，他留在了外面守护陶白歌。
这片玫瑰墓地已经非常大，很难说表面正常的公爵夫人已经疯到了什么地步，而莉莉复活的节点又在哪里？这一切都还未知，就像是一把刀悬在头上，现在城堡中的每一个人都有危险。
尤其是种了玫瑰的姜可。
原先，陶白歌还当那真是游戏副本给的一个福利，没成想竟然是另一条死路。种了玫瑰的人在玫瑰盛开那一刻会被吸去魂魄，这里的时间流速不正常，动物生长非常快，但幸好的是，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在离开时，姜可的玫瑰还是个花苞。
还来得及，只要在盛开之前将玫瑰永远封在那里，让他永远没有机会开花就可以了。
陶白歌与迟风入往公爵夫人的庄园狂奔，一路上二人都没有说话，但他们就像是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一样，默契相视一笑。
【………我能举报吗？】
【救命有人公然虐狗。】
【……上面别说话，我想静静】
【呜呜呜，这是官宣了吧？这真的是官宣了吧？】
【这就是官宣，以后连做梦都不行了啊啊啊啊啊】
【我提着我的40米大刀狂奔而来为他们献上一束花，只能祝福了呜呜呜】
【我追的第一对CP诞生了。】
【说什么来着！我说什么来着！从上一个副本我就说了，他们像是有一腿，否定我的人出来挨骂。】
【这个破游戏果然是要崩了吧？】
【来来来，买定离手了，我们赌一波淘美女会不会加入迟神的帮会？】
【废话，这不强上加强都对不起自己好吧】
【你们小鸽子人美心善，居然就这么原谅迟风入那个狗贼了，还在等他掉马火葬场呢，结果好家伙，他来了个一个英雄救美秀我一脸】
【@粉头子青春靓丽狄阿火，会长，考不考虑建个分会？专门收迟神和鸽子的粉丝。】
【好主意，我在线报名。】
【加一。】
【叮咚，“苟命，不打架”帮会会长，粉头子青春靓丽狄阿火进入直播间，掌声欢迎～】
【呱唧呱唧～】
【给狄姐递瓜子饮料矿泉水。】
【粉头子青春靓丽狄阿火：不考虑分会，我是来通知迟风入的，帮会很忙，麻烦你出副本就带着我亲亲小鸽子回来，再跑我要你狗命。】
【……】
【呱唧呱唧～】
【不愧是你，唔哩暴躁狄姐。】
迟风入带着陶白歌从城堡后面翻进，偶然撇到弹幕屏上加粗加红的狄火的话，他长眉一挑，回道：“知道了。”
这明显是不是在对自己说话，陶白歌看向迟风入目光所在之地，有些疑惑，因为那里什么都没有。
“小迟，你那里有什么吗？”
迟风入这才想起陶白歌没有开直播间的事，但他不太想陶白歌开，于是随口扯了个谎：“我在杨识那里留下了一只联络用的萤火虫，他告诉我公爵夫人正往三楼去。”
陶白歌狐疑地看了看他，最终还是选择信任，她道：“那我们先去找姜可。”
迟风入笑得见牙不见眼，那叫一个纯洁无辜，跟着陶白歌就往姜可房间去。
【啊啊啊啊啊啊，迟风入你个狗人！为什么不教我貌美善良小鸽子开直播！】
【我都摩拳擦掌，准备冲进鸽子直播间做第一个粉丝了，如果你给我来这？来这？】
【你就是不想我们看鸽子美貌对吧，你是三岁小孩吗？这么幼稚】
【开直播间！开直播间啊啊啊啊！】
【我也想和鸽子互动呜呜呜，迟风入我恨你，从此刻起，我脱粉了TwT】
【你们下一个是打算进高级本是吧？给我等着，我专门进高级本逮你们！然后给鸽子告状！】
迟风入现在心情很好，懒得和他们计较，不过，每一条消息中对陶白歌的称呼引起了他的注意。
鸽子？
他想起那个圆球系统，平时也是叫陶白歌咕咕，挺可爱的你昵称，鸽子扑腾起来，与往日里遇到难事第一个站出来横冲直撞的陶白歌倒是很像。
小鸽子，他这么想着也叫了出来。
“嗯？”大约是平日听别人叫鸽子听习惯了，陶白歌下意识地就答应了一声，用完它才发现这竟是迟风入叫的。
“诶！”陶白歌惊讶回头，遇见迟风入波澜不惊的跟在她旁边，一个眼神都未分过来，发现自己看着他时，才转头回以疑惑眼神。
那表情，陶白歌差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他们一路躲开卫兵的巡查，又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根细针，三下五除二地撬开了姜可的房门。
在游戏中，姜可和姜薯从来不敢睡得太死，所以在陶白歌刚开始撬门时，她们就被惊醒了。
“陶姐！你回来了！”她们拿着武器躲在角落，看见是陶白歌和迟风入时惊喜地叫出了声。
“嗯，我回来了，没事。”陶白歌笑道，她简单讲述了一遍关于玫瑰的事，姜可二人连忙将她带到阳台。
陶白歌迎面便看见放在阳台上的的那盆玫瑰，花苞已经微微张开了些，点点月光洒在花瓣上，为它镀了一层银纱。
她走过去，轻抚着花瓣，这株大约是现在整个庄园中唯一一朵没有玻璃化的玫瑰，它柔软的花瓣，轻轻靠着陶白歌的手指。
“莉莉，你在吗？”鬼使神差的陶白歌问出了这句话。
玫瑰随风晃了晃。
那一瞬间，陶白歌竟然真的想起了曾经见到的在月光下如精灵般的莉莉的身影。
但是还差了些什么，大概就是水仙独有的清雅吧，玫瑰就是玫瑰，永远也替代不了真正的水仙。
同样的，露娜即是露娜，再像也不可能成为莉莉。
趁着现在将它冰封了吧，但是……
陶白歌轻握着玫瑰，手指微微用力，她想要将玫瑰彻底毁掉。
她的任务，杀死露娜。
其实最初得到这个任务的时候，她就在思考要怎样做，如果为了活命，遵照公爵夫人的意思，真的杀死露娜也可以，但那样只留下了露丝，换种说法，是留下了莉莉。
其实，不论露娜与露丝谁是主人格，要达到心理健康的教学目的，必定不可能真的去杀死，那么，这个“杀”字定然有另外一个意思。
陶白歌将玫瑰彻底握在手中。
她在走剧情中不断猜测，直到看到了这朵可能代表着莉莉的玫瑰。
露娜只打记事起，就没再得到过母亲的爱，她的存在是作为素未谋面的小姨复活的身躯，如果小姨不能复活，那她就是小姨的替身，不论是谁，总归露娜不是露娜。
她的成长是痛苦的，这个庄园没有给她带来任何美好的回忆，现在的露娜是两个个体的组合，包括了痛苦的露娜与被束缚的露丝。
所以杀死现在的这个露娜，等同于，让现在的露娜解脱，成为自己。
而让她解脱的最快的方法，就是毁掉庄园，毁掉莉莉复活的可能，如果可以的话，或许她还想得到一点，从未感受过的母爱。
毁掉了这株玫瑰，莉莉就再也无法回来了，这么多年，她的魂魄被尘封于湖底一遍又一遍的经历死亡的那一刻，也是痛苦的吧，这样也算终了。
没错，陶白歌与祁玉莹在湖中感受到的焚烧的痛苦，就是作为那个“奇遇”小世界主人的莉莉，死前的感受共情。
所以陶白歌才没有死，还能赶得及让079来救她。
她手指揪住玫瑰花的花拖，闭眼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目光坚定，她手中用力一扯——
“嘭！！！”
突然，阳台外飞进两团黑色的物体，自陶白歌身边擦过打断了她的动作。
她定睛一看，竟是杨识和祁玉莹！
陶白歌正要上前查看，而后长期的警觉让她下意识倒退一步。
在她退后一步的那一瞬，一把刀以破空之势划过空气，直插进墙体，发出“铮——”的一声嗡鸣。
这把刀眼熟得紧，当年公爵夫人斩杀所有仆人时，就是用的这把刀。
“我当年不明白，我当年做错了什么？那个仆人要将庄园置于火海。”
“我之前依旧不明白我做错了什么，你们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我。”
公爵夫人自空中缓缓落地，她表情狰狞，浑身浴血，宛如地狱而来的魔鬼。
她抹了一把脖子上的伤口，按照出血量来计算，那处原本应该深可见骨，致命处如此深的伤口，公爵夫人不应该还活着。
但眼下她的伤口竟然正在缓慢愈合。
公爵夫人到此轻叹一声，她看向月亮，眼中带着无尽的思念。
轻声道：“但我现在不需要明白了，只要你们都死了……”
“就能永远乖乖按照我说的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