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比乌斯环(十三)
那这个副本的循环中分为主要时间线和其他时间线,其中以主要时间线为参照,其他时间线并行。
也就是说,此时此刻,除了在A村营地的陶白歌这个主要时间线的人之外,在其他地方,还有其他时间线的陶白歌。
比如村口被自己杀死的那个,又比如把自己杀死的人,再比如明白一切后使用道具乔装蒙面逃回村子陶白歌。
而最后这个陶白歌就是自己的将来。
也就是说,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这里一定会发生一些事情,让她不得不乔装逃出去,并且必须回到村子里,因为在被自己杀死的两次中,她都在拼了命的向村子里跑。
陶白歌猛地抓住石头的手道:“你听我说,等会如果发生什么事,务必保证你自己的安全。”
石头见她神色慌张,忙安慰道:“好,我明白,姐姐放心。”
“你一定要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一定一定要让自己活下来,其他的事情都有扭转的机会,但你的死不能。”陶白歌神情凝重道。
就在这时,空地上传来了阵阵骚动声,通过“眼睛”传来的景象,他们已经吃完了肉,一批人继续坐在空地上围堵胡子大叔,而另一批人则悄悄回屋拿了武器。
他们果然要开始动手了。
陶白歌拿下背上的枪,上膛戒备,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出去。
外面的人已经拿着武器将胡子大叔团团围住,陶白歌抬枪瞄准一个即将动手的村民。
然而,她还没有来得及开枪,熟悉的异动声从头顶传起。
【叮咚,恭喜玩家陶白歌解锁其他任务“蛊虫”。】
【任务说明:祸不单行,B村遭遇了毁灭性的蛊虫灾难,请解决这一场灾难,找到蛊虫产生的原因与处理方法,否则两村关系将彻底破灭,A村不能按照题目剧情来到B村投靠,副本将开始崩塌。】
【警告,B村村民正在向此处逃难,战争一触即发,副本崩塌5%!副本崩塌规模正在扩大……】
副本崩塌!
陶白歌睁大了眼睛,怎么会这样?她得阻止B村村民来到这里,否则副本彻底崩塌后,她将再也没有办法将迟风入复活。
“小ch……石头!你跟着胡子大叔!一定要带那个小孩出去!”陶白歌留下这一句话,便趁着村民还没反应过来,沿着营地边缘找掩护,向林子外跑去。
【叮咚,玩家陶白歌成功使用隐匿型道具“猜猜我是谁?猜猜我在哪?”】
几乎在那一瞬间,陶白歌的脸上便蒙了一层雾气,这种雾气可以让她的存在感降低,只有和她擦身而过的才会惊觉有这个人,但即便如此,依旧记不得她的脸,会让人渐渐忘记还有她的存在。
这个道具在这种情况下最有利于让人忽视她逃出去,不会因为突然隐身消失而惹人怀疑。
陶白歌边跑边道:“79,检测周围有没有系统的数据。”
079查了一圈摇头道:“没有,我没有感受到任何有关于系统的东西,我甚至感觉它被什么拦在了外面,只能进行简单的游戏规则宣布。”
这本是一个好消息,而陶白歌听了却寒了目光,她冷冷地笑了声:“看来它升级了,连你都感觉不到,这次突如其来的B村蛊虫定和它脱不了关系。”
通常情况下,副本崩塌并不会和剧情有直接关联,比如之前她遇到的副本崩塌的情况,要么是副本核心被毁,要么是关键人物消失。
幼儿培育小游戏的剧情极为宽容,即便出现偏差,只要能够圆回去,就不会出现问题,所以绝对不可能因为还没有完全定性为无法延续剧情而直接崩塌了5%,且还有扩大的趋势。
这样不惜露出狐狸尾巴也迫切的想要副本直接崩塌的狗急跳墙的模样,可像极了之前末日颂歌副本里,他们得到关键线索后,系统亲自下场杀人的情景。
不过系统吸取了教训,这次杀的不是她这个玩家,是杀的NPC,把NPC杀到崩塌为止,还欲盖弥彰地搞出个其他任务让她完成。
一时间,陶白歌觉得自己像是生吞了一坨屎一样的恶心。
“系统,你以为你藏得天衣无缝吗?我就算拼了命也得把你逮出来,在这个副本里,这一次,我们两个只能有一个活下来。”
陶白歌索性翻上树,在树上跳跃加快速度。
我来杀你了,你准备好了吗?系统。
树梢随着一脚蹬下,剧烈晃动后抖落一片雪,村长跳在树上,借着位置扩大了声音的优势,对着换了成一团的B村村民大声喊道:“都给我老娘冷静下来!”
她尝试过挨个阻止乱跑的村民,但都害怕到了极点,被惊慌失措的人推开了,她又想大声,告诉他们要冷静应敌,但又杂又大声的救命喊叫直冲进她的耳膜,吵翻天一样,直接把她气笑上了树。
这一声吼传遍了整个村子,后山的雪都因为这样大的声音抖了三抖,村民们被吓到后连忙停下慌乱的脚步,看向站在树上的村长。
村长见众人停下后,偷偷瞄了眼后山,暗自庆幸的拍了拍胸脯,还好还好,没雪崩。
她跳下树,一脚踩死一只向自己爬来的蜘蛛,看着这遍地哀嚎的人和虫子爬过,人们慌乱躲闪而毁掉的东西,很是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接下自己老爹的烂摊子当村长也没多少年,怎么净遇到些稀奇古怪的破事?
村长烦躁地把自己的头发薅成一个鸡窝,挥手随便招来一个人问:“所有人都在这儿?”
那人你是在村子里默默无声,胆子有些小,没想到自己会被村长叫过去,颤颤巍巍地数了人头,又扳着手指,算着村子原本的人数,回到:“都在这儿了。”他又突然拍掌道,“不对,少了三个人,石头、陶白歌和胡子叔。”
村长一愣,哦对了……还有遇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人,比如某个姓陶的,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哪去了,找到了解药没,再这么下去,这子承父业的村子就要彻底败在自己手里了。
想到这里,她长叹一口气,又问:“没被咬的帮个忙救人,看一下被咬的有多少,轻伤重伤报个数来。”
于是那个村民连忙又回到人群中查看伤势,又帮着其他人把伤患小心翼翼地移到的虫子少的地方。
然后才上前汇报:“被虫子咬了的有22人,其中轻伤13人,重伤8人,死亡1人,孙老也在现场,我问过他了,他说那人是因为年龄过大,被毒蛇咬伤,导致旧疾复发而亡。”
村长原本随着他的汇报不时点着的头一顿,轻叹一声闭了闭眼道:“先将他的尸体装好带走,村子里蛇虫鼠女太多,我怕将会他的尸体啃食殆尽。”
她抬头看了看天又道:“这个天冷,尸体不易腐坏,待我们回来再好生安葬。”
“是,我明白了。”那个村民转身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自家村长说的什么,疑惑道,“村长,我们是要逃到哪里去?可是现在离我们最近的A村也招了难,这样一个随时都会冻死人的天气,我们还能去哪里呢?”
他的眼睛中带着迷茫和对未知的不安,村长直视他的眼睛,正色道:“放心,我一定会让你们活下来,只要还有我在一天,就绝对不会让村子毁在我手里。”
这个村民年纪还不算大,看上去大概在20岁出头的样子,和自家小石头年龄差不多,在这种时候还能保持冷静已经很好了,不过,总归经历的事情不多,需要有人为他指明方向。
果然,她这么一番说辞后,那小年轻顿时跟打了鸡血一样热泪盈眶,他抹了把脸应道:“是!谢谢村长!”
村子被他这样子唬得一愣一愣的,然后笑出了声,她温声道:“去吧。”
“是!”那人忙去找了个拖板车,与其他人一起合力将死去的老人抬上车子,跟随村长,一起走出了这个他们生活了这么多年的村庄。
有的人在踏出村子的那一刻就红了眼眶,他们回头看了村子一眼,又默默快速擦干净泪水,这个天泪水会冻成冰沾在脸上,那样很不好受。
村长只身走在最前面探路,她顶着漫天的风雪,靠着心里骂娘骂得痛快来给自己动力。
就在这时,有人加快了脚步来到她身边。村长正骂得麻木,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去,却在看到来人后,忙收了木着的表情,柔和了眉眼,将身上披着的毛大衣脱下搭在了来人瘦弱的肩膀上。
她伸手搀扶着那人,轻声道:“孙老,您怎么走这么快?雪大风大当心脚下别摔着了。”
孙老笑着拍了拍村长的手,道:“钱丫头,你啊,什么都自己担着,会扛不住的。”
村长一家姓钱,大家都习惯了直接叫村长,村里的老人又不多,与她熟悉的老人就更少,现在已经极少有人这么称呼她。
“孙老,您放心,这天塌下来我都扛得住,别看我瘦,其实力气大着呢。”村长道。
“诶!你这丫头净贫嘴,老爷子和你说正经的呢!”孙老佯装生气道。
村长连声认错:“是是是,我错了,可是我冤枉啊孙爷爷,我与你说的也是正经。”
孙老撇了她一眼道:“行吧,老爷子说不过你这伶牙俐嘴,我且问你,你那半大的孩子,小萝卜头哪去了?”
村长顿时没了声,只搀扶着他慢慢向前走。
“你啊你,我说你什么好?那半大点的孩子能吃得了多少东西?你竟忍心将他搁在村子里!”孙老见自己的猜想得到了证实,气得捶胸顿足,“你还是一个妈妈吗?”
村怕老人年龄大了气出个好歹来,忙轻柔地抚着他的背顺气,见孙老情绪平定下来后才道:“这是最好的法子。”
她的语气平淡极了,我是在说一个今天吃了一碗面条的决定的平淡:“咱们村子的食物不多,村民们逃离,不知道何时才能有栖身之所。”
“小孩不过三四岁大,活力旺盛,容易困,又饿得快吃得多,村民们带着孩子老人是应该的,那是他们的家人,但我不行,我有我的职责,首先我是村长,才能是一个母亲,如果我带着个小孩,会成为全村的拖累。”
“孙老你可能不知道,这些食物省了我孩子的口粮才能给其他每个人分一些,或许这个可能在以前不算什么,喂一只狗都不止这点,在现在却至关重要。”
村长也拍了拍孙老的手,神情轻松地笑道:“您放心,我将他放在了用铁板加固的地窖,虫子爬不进去,还给他留了两个馍馍,能坚持几天,我找到将你们安顿下来的地方后,便回去接他。”
孙老确实看了她半晌,原本因为年老而变得浑浊的眼睛,泛起了清亮的泪花,半晌,他颤抖着手擦干净眼泪,哽咽道:“回去接小萝卜头的时候替老爷子和他道别。”
村长点头应道:“好。”
“丫头,我知道你不说是为了稳定大家的情绪,但其实我们心里都明白,眼下没有落脚之处,老爷子我怕是坚持不了多久,想着如果实在不行,就把我留在这吧,这样少一个拖累还能多一些物资……”
“孙老。”村长打断了他的话,道,“我说过,会让你们所有人都带回去,以后不准说这样的话了。”
孙老看着她,长叹一声点了点头,道:“那你有想法吗?咱们要去哪里?”
村长停下脚步,仰头感受着狂风夹着大雪肆虐在脸上的刺痛,似乎要让这样的寒冷将自己吹得清醒些。
过了好一会儿,其他村民追赶上来后,她才道:“咱们去找A村的人。”
“什么?!去找A村的人?我不同意!”她身后的村民听见后开始极力反对。
“就是啊,咱们和A村做死对头做了这么多年,怎么能去求助他们!”
“村长,你糊涂了!”
“而且A村遭遇了雪灾也自身难保,我们去找他们不是多了一群拖累吗?”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我们之前还在防范他们来投靠,现在居然要去找他们帮忙,我拉不下这个脸!”
“可不是?不找他们,我们或许还能活下来,找了他们保不齐当天晚上就被捅死了。”
“村长,说到底还是你的问题,你是一村之长,为什么又提前发现蛊虫做应对措施?”
“就是啊!你就该提前预防着,现在出了事儿就要用我们的安危去冒险!”
“去找A村,他们或许看在你是村长有利用价值不会杀你,但我们可不行!”
所有村民都情绪激愤,他们像是找到了一个口子,要将这些日子以来对死亡的恐惧与未来的不安全部发泄在村长身上。
村长也没有吵回去,默默听着,心里默念一万遍,不生气,我不生气,我绝对不生气,他们没脑子,我有脑子,他们说的那些事我都做了,我问心无愧,我要是生气了这个村子就彻底没了,不能意气用事,不能意气用事,警惕自己,不能意气用事。
她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把火气压了下去,正要说明自己做这个决定的原因,突然旁边插进来一个人。
“你们这么说也太过分了吧?村长这些年对大家怎么样都有目共睹,她做得还不够好吗?从来没有想过独吞任何东西,村子里出了事,也没有找你们帮过忙,之前石头他们去后山打猎回来的猎物也都分给了大家,你们在这嚷嚷,有本事自己去后山啊?不敢了吧?一群只知道瞎嚷嚷的白痴!”
这一连串的话说下来气都没喘一个,村长眨了眨眼由衷佩服,她转头看去,是之前被自己鼓舞的打鸡血的那个小年轻,现在与其他人争论得不可开交。
嗯……也难为他了,既能在这样的天气下争得面红耳赤。
村长顿时彻底消了气,村民们不明白,她还能丢下他们吗?总归后面结果出来后态度都会变好的。
那就在她上前,要让众人平静下来,好好讲道理时,突然那边再次插进一个声音。
“是是是,你有理,那你去呀!我情愿冻死在这里,也不想去找A村帮忙,大伙说是不是?我们要有骨气……”
“呃……呃……”突然,就在他正要大肆宣扬他的骨气论时,一只手扼住了他的脖子狠狠按在了雪地里。
他的脸因为缺氧涨得通红,手指阻止用力扒着脖子上的手,双脚蹬着挣扎,扬起一片雪花,他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鸡,挣扎不得,只能等着宰杀,发出“咯咯”的声音。
他双目瞪得滚圆,惊恐地看着上方的人,往日里笑眼盈盈的村长,此时面如寒霜,她冰冷的目光像有实质一般,要将他千刀万剐,这种恐惧的感觉,让他挣扎的更厉害,像搁浅的鱼一样扑腾着。
濒临死亡的巨大恐惧让他脸上糊满了鼻涕和眼泪,很快,被寒风一吹,又冻在了脸上,成了粘糊糊的冰渣,一眼看去格外恶心。
他用目光不停地祈求者村子不要杀他,但村长无动于衷,很快,他便害怕得尿了裤子。
“呵,废物。”村长这才放开他的脖子,看着他匍匐在地上大口喘息,嗤笑道,“你倒是去死啊,怎么又不想死了?被我掐死可比生生冻死要快得多,我还想着给你个痛快呢。”
那人被吓得瘫在雪地里不敢说话。
“在这种时候散发你那可笑的骨气言论,怎么?那黄泉路上太孤独,要带着大家和你一起死?”
村长气得一脚将他踹飞在雪地里滚了几圈,怒声道,“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让所有人活下来!你那点赌气一样骨气算个屁!平日里给你的关注少了,现在来给我找存在感?你要拉着所有人陪葬,老娘第一个就把你杀了!”
周围这次没有人再说话,他们都被村长的这一系列行为吓住了,但也因此脑子清醒了许多,明白了村长这么做的原因,纷纷自觉站到村长的旁边。
“都看着干什么?还不来两个人把他拖着走!真等他在这里冻死吗?”村长怒视一圈,呵斥道。
被她特意盯着的两个先去嚷嚷得最大声的人顿时心虚地低下了头,连忙去将雪地里的那人扶起来,一人搭了一条手臂,跟着大部队继续往前走。
他们不知道走了多久,天色和刚离开村子时一样黑,但风更加大了,通常这样大的风雪是只有在午夜时分才会有的,雪光映着夜色,显得天空更加厚重浓黑,看久了就感觉它仿佛要塌下来,将渺小的他们吞噬,将万物都包裹吞噬。
渐渐的,已经有许多体力不支的人跟不上,落在了后面。身上的衣物长期暴露在风雪下已变得冰凉,那不都还能加速他们体力流失,几乎所有人都哭丧着脸,觉得这片空旷的雪地就是他们的葬身之所。
“都打起精神来,咱们快到那片林子了,进了林子就有吃的,我们就会好许多。”村长扶着孙老,抹了一把脸上糊了一层的雪喊道,她的声音比起之前小了许多,又全程没有吃东西,体力也即将透支,她又道,“有力气的人回去扶一下落后的人,拜托了。”
但她背脊挺的笔直,侧身为孙老挡住寒风,静静的等着落后的人赶上来。
然而,就在所有人即将汇合时,变故发生了。
一声枪响,打破了所有平静,也击断了所有人紧绷的神经。
第一声哭声低低地响起,夹在寒风朔雪中刺穿每一个人的耳膜,然后是第二声,第三声,断断续续的,捂着嘴巴但依旧压抑不住的哭出了声。
那是枪声意味着什么他们都清楚,那代表着A村的人就在林子里,并且迎来了最坏的情况,他们发生了斗争。
村长看着树林的方向,颤抖着手一下又一下地搓热孙老冰凉的手,扯了扯被风吹得僵硬的嘴角,道:“孙老,咱们可能要来一场热身运动了。”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风吸进肺中让她胸口一阵一阵地疼。
“所有人。”她抬手道,“拿好手中的枪,填满子弹上好膛,咱们即将进入林子,怕是得按照惯例先和我们老朋友来一场热闹的寒暄,才能谈谈合作的事。”
“咔嚓。”
“咔嚓,咔嚓………”
哭声渐渐停下,此起彼伏的枪支上膛声响起。
他们整装待发,正要继续前进,突然,一道身影自远处奔来。
她像是受了伤,跑步的姿势有些怪异,但速度极快,很快便到了近处,在她身后跟了一群与她速度不相上下的人,但奇怪的是,那些人跑步的姿势像是在跳跃,手臂诡异的舞动,比起跑步,倒有些像在跳舞,还隐隐伴随断断续续的笛声。
那笛声难听极了,就像是有人在笛子上砍了几刀,损坏了笛子发音的地方,吱吱响着,嘶哑又刺耳。
“戒备!”村长将孙老护在身后,举枪瞄准,然而,在看清最前面逃跑的人的面容后惊了一瞬,连忙道,“放下枪,是自己人!”
没错,那逃跑的人正是许久之前就该从林子里出来的陶白歌。
“啊啊啊啊啊啊啊咕咕右边快躲开!”
079的话音刚落,陶白歌长刀反手一挑,将袭来的假人手臂关节处挑断,然后就着挑刺的力道旋身一滚,避开身后另一个扑来的假人。
陶白歌撑着长刀站起身,喘着气停下了动作,与面前的同样停下的假人对峙。
这些假人身上都或多或少有陶白歌长刀砍劈的痕迹,有的地方的刀痕得几乎深得要砍到了底,有的地方却只擦掉了点漆。
“这也太难缠了,它们像是升级了一样,之前分明没有这么硬,一刀都能劈成两半。”079在陶白歌周围转来转去为她治疗身上的伤口。
陶白歌细细地呼吸着调整呼吸频率,看着手中的刀,陷入了沉思,她的刀是被副本Boss强化过几次的,按道理来说,一般,副本中的这些小怪都能一刀劈了,但现在这些假人却连劈几刀都不行。
她原本打算直接从林子出来去找村长他们,然而,在即将离开林子时,突然见到了像寻常一样跳着舞巡逻的假人们,她当机立断停下了脚步,眼见那边的战争一触即发,如果这些假人回去后加入战争,对胡子大叔和石头他们非常不利。
于是她索性一拍手,直接去掉道具跑到假人面前,让他们齐刷刷地引出了林子,本以为几刀劈了就能以绝后患,却没想到会变得如此棘手,只得一路边向村子跑,边与它们搏斗,这才废了如此多的时间。
“他们都是,听最前面吹笛子的那个假人的指令,我得想个法子,将他的笛子毁了。”陶白歌手腕一震,将长刀横在身前,脚下一蹬,在半空旋身直刺那根已被她砍得破的笛子。
然而,就在长刀即将碰到笛子时,拿着笛子的假手一顿,陶白歌下意识向上看去,只见那原本就保持微笑的吹笛假人,竟然笑得更开心。
他原本一动不动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了一个缝隙,在陶白歌的注视下弯成了新月的月牙。
不好!
陶白歌当即要想收刀后退,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她锋利的刀尖在碰到短笛裂口的那一瞬,裂痕自那处向四处蔓延开来。
只听清脆的“咔嚓”一声,短笛碎成了渣掉进雪里再不见踪迹。
强烈的危机意识让陶白歌急速向后退,然而,还未来得及后退多远,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冲天的火光自吹笛假人上发出照亮了一片黑夜。
爆炸的余波将陶白歌震得在雪地滚了几圈,好在退的及时,没有什么大碍。
她撑着就要爬起来,就在这时,一只手伸到了她的眼前。
那只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上面有许多老茧,一看便不是柔弱无力的手。
这手她认得,之前还和她一起在村口搬过尸体。
陶白歌一手搭上,撑着站起来,看了眼村长身后亦步亦趋跟着的人,笑道:“我还以为你们会更快一些,结果没想到才走到这里,害得我跑这么急。”
村长无奈摊手:“没办法,都是些普通人,哪有你们年轻力壮又有本事,走得那么快。”
她这么说着,拍了拍陶白歌身上的雪,在她手臂上的伤口处停顿了一瞬,苦声道:“你都知道了呀?看来我们村子招蛊虫的事是A村那个小孩干的没跑了。”
“我还抱了侥幸心理,觉得她干不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来。”她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没有,你的猜想是对的,这确实是因为那个小孩与我们村子离得过近,但并不是她主观做的,我已经知道怎么驱除这些虫子了。”陶白歌道,“既然你们都找到了这儿,那便好办。”
“你知道了?怎么做?我能做什么?”村长闻言眼睛一亮,抓着陶白歌的手,眼中是止不住的高兴。
“当然,不过你先叫他们把枪收起来。”陶白歌正色道,“我这么说,你可能不大高兴,但我们确实得想办法与A村和解。”
村长皱了皱眉,随即点头:“我明白,解蛊虫还得靠他们。”
“不对,不管有没有蛊虫,你们两个村子都该和解了。”
“石头和胡子大叔就在后面,他们家那个孩子救了出来,或许可以听她给你们讲一讲,这场雪灾与蛊虫的来源。”
陶白歌看着游戏系统页面上副本崩塌的数值停止增长后松了口气。
她正要再说话,一道刺耳的声音响起,裹着凌厉的风声划过耳边,她只觉得耳尖有些火辣辣的痛,随即有一块什么东西从耳朵上掉了下来,紧接着是温热的液体自颈侧滑下。
她看见村长惊慌的表情,才后知后觉地低头看去,那是一块带着血的耳尖骨,上面还粘着带血的肉。
在明白那是什么后,她顾不得伤势,立刻推开身边的村长,将已经有些站不稳的孙老抱着护在身下躲到一旁,高喊:“趴下!”
枪声由远及近,子弹密密麻麻的像他们射来,B村村民本就体力不支,这样一来,原本应该是他们的优势能力便下降许多,不断有人因此负伤。
陶白歌让079撑起一道防御屏障,将B村的人全部笼罩在内,子弹不停地打在频道上,激起点点涟漪。
“陶白歌,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胡子叔和石头都还没回来,A村的敌人就来了,这样我们还怎么谈和解?”村长边护住一个孩子边在枪林弹雨中对陶白歌喊道,她没有理会那诡异的屏障,现在对她来说,能保住她的村民就是最重要的事。
“我们……等等!”就在陶白歌将要回话时,突然看见自子弹中穿梭而出的三个人。
她忙将自己的耳朵简单包扎一下,又放下头发遮挡以防被人看到,道:“村长,胡子叔和石头带那小孩回来了,我去接应他们,只要把那小孩带到我们村子里,蛊虫就会离开。”
“什么?要将她带进我们村子?这蛊虫不就是因为她离我们太近引来的吗?”
“村长,你信我。”
村长看了看自己身后的村民,咬牙道:“好,我信你,你去吧。”
【叮咚,恭喜玩家陶白歌成功使用技能“闪影”。】
“小石头!我下次再也不跟你们一起出任务了!没人告诉我,会被一群人拿着枪追杀!”胡子大叔扛着阮星闭着眼狂奔,像是以此来安慰自己不会被子弹击中。
石头跟在他身后掩护,不断用枪回击,闻言大声道:“这种情况是我也没有想到的,不过姐姐倒是提前预料到了。”
“啥?!她预料到?那她怎么说的呀?有应对对策没?再这么跑下去,我觉得我们都要折在这儿了!”胡子大叔惊喜道。
石头回身与他并肩跑:“很遗憾,没有,姐姐只让我一定一定保证自己的安全。”
胡子大叔听着越来越接近的枪声,欲哭无泪:“我怎么觉得你在和我炫耀什么?你别告诉我,你真的在和我秀恩爱!”
石头听着他带着哭腔的声音,觉得不能把人逼急了,立刻否定:“没有。”
就在这时,一颗子弹擦过他们身边,射进了胡子大叔刚移开的脚下。
A村的人追上来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要死了!我只想看一看外面的世界啊啊啊啊啊啊我不想死啊啊啊啊啊啊啊!”胡子大叔崩溃地加快了脚步。
“等等,你……”
“等什么等!我们都要死了!都感觉我踩不到地了!我是不是来到了天堂啊啊啊啊啊——啊?”
四周只剩安静得只剩下他的尖叫声,胡子大叔当即觉得不对劲,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睛。
只见他面前站满了人,还都是些熟面孔,尤其是正微笑看着自己的陶白哥和一脸嫌弃的村长,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他一脸懵地抖了抖络腮胡,看看天看看地看看一旁淡定的石头,又仰头看看挡住子弹的屏障,不由得张大了嘴巴。
“我滴亲娘诶!这是什么东西?”
陶白歌一瘫手,微笑:“或许是……神奇幻觉?”
胡子大叔迟疑道:“不能吧……幻觉我还是分得清的……”他还未说完便对上陶白歌道目光,连忙捂嘴,“好的,就是幻觉。”
眼见着A村的人即将追了上来,陶白歌道:“好了叔,你别贫了,快把阮星放下。”
“哦,对对对,小丫头对不住对不住。”胡子大叔忙将方才被颠得头转向的阮星放下。
一众村民好奇地想看是怎样的一个孩子居然还要特意带回来,但陶白歌站在旁边,他们不敢动,他们再没见识也知道天空中的屏障不是人能弄出来的,是以现在非常惧怕陶白歌。
“村长,她是?”一人大着胆子道。
“我是阮星。”村长还没来得及说话,阮星便主动开口,她在众人的注视下依旧面不改色道,“就是传了这么些年的A村灾星。”
“将会跟着你们回到B村驱赶蛊虫。”
这两句话一下激起千层浪。
死一般的寂静后,是激烈的抗议。
“村长,这是真的吗?”
“村长,她可是灾星!那些蛊虫就是由她引来的!我们怎么可以让她跟我们回村?”
“村长,你之前为了我们的安危,说要去找A村合作,我没有意见,但是你现在又说要这个灾星回我们村子,你被她迷惑了心智了吗?”
“安静!”村长呵道,“这是陶白歌她们冒着生命危险为我们村子寻来的方法,我相信她。”
“如果你们谁有异议,大可自行离去!”
此话一出,尚无自保能力的村民们顿时安静如鸡。
就在这时,枪声再近了些,他们已经能远远看到A村追击过来的人的身影。
情况紧急,陶白歌当机立断道:“我去引开他们,石头你们带着阮星和村长回村子,尽量避免冲突,只要把蛊虫解决,一切都会有好转。”
“不。”
“不。”
出乎意料的是,石头与胡子大叔都否定了这一决议。
陶白歌诧异看去。
胡子大叔与石头对视一眼,上前直接将陶白歌拉到了村长身边,他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道:“这次我去引开他们,你比叔聪明,知道怎么帮助阮星对付蛊虫,我有你回去才能保证村子100%无事。”
陶白歌正要否决,却被石头打断:“我只说的意思,也就是我的意思,由我和胡子叔一起去,将他们引开。”
石头对上陶白歌的目光,弯着眼睛笑道:“姐姐,村子就交给你和村长,你们的任务比我们重要,辛苦你们了,等我回来给你们做好吃的。”
陶白歌喉间一梗,还未来得及说话,石头和胡子大叔便已经拿着武器冲了出去。
她眼睁睁看着二人将A村村民向林子侧面的高山引去,握紧了手中的刀,抱起阮星道:“我们走!”
他们带着村民们使出全身的力气向村子跑,因为有了希望,这次的脚程格外快一些。
陶白歌站在村口看着村子里的一片狼藉,低头问阮星:“接下来要做什么?”
阮星张了张嘴,准备说话,突然瞪大了双眼,她挣扎着从陶白歌怀里下来,看向远方的高山。
所有人都发现了那边的不对劲。
在震耳欲聋的崩塌声中,她们惊恐地尖叫。
石头他们去的那座高山。
雪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