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较
听到楚涵的复述，三人面面相觑。
“叫楚河进去干什么？走！我们去看看他要做什么！”胡子芸道。
楚涵犹豫：“可是他说只让楚河一个人进去，否则，否则他就算是死，也不会配合。”
楚宁宁与楚河对视了一眼。
楚河道：“我进去看看？”
楚宁宁权衡片刻点了点头：“无论什么时候，别松开他的绳子。”
楚河应下。
“有事大声叫我们。”
三人一人拿了一个木棍在山洞外紧张等待着。
片刻楚河出来，看上去一切如常，站在洞门口道：“他确实没了灵力，而且他要求跟宁宁姐谈话。”
“他让你进去干什么了？”
楚河平静地脸上开始露出古怪的表情，沉默半晌，开口道：“把尿。”
“…………”
“…………”
“…………”
楚涵的脸红了个透顶。
【日，这下你们死都不能让他跑了了。】
更让人窒息的是，山洞内传来了渔北冥撕心裂肺的吼声：“楚河你个不讲道义的王八蛋！！！！”
修士耳清目明，可听八方观千里，然而，因为渔北冥表现的太像一个凡人，楚宁宁就没想起这一茬。
灵力都没了，耳朵还这么尖，这合理吗！
听见山洞依稀传来的声音，楚河肉眼可见地愣了愣。
胡子芸倒吸了一口凉气。
“宁宁姐，你考虑一下，不然咱们还是想想怎么杀人灭口吧。”
洞内一直能听见他们谈话的渔北冥悲愤地想：那是我该考虑的事情！！！
楚宁宁咽了咽唾沫道：“别这样，我……我进去跟他谈谈。”
系统凉凉道：【别谈了，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好谈的，买棺材去吧，对了别买槐木的，容易招鬼。】
“把柄，回炉重造，闭嘴。”
【……哼。】
走进山洞，渔北冥仍旧被捆在原来的地点，嘴上的布被拿下，靠着石头，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垂下阴影。
“我听见阿涵说你找我，请问怎么称呼？”
石头前的人纹丝不动。
“…………”
看着好像不像是能沟通的样子。
楚宁宁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准备转身离开。
身后渔北冥的声音响起：“你不是认出我是渔家人来了吗？”
小小山村竟然就出了这么一个有眼力见的，果然贫瘠！
楚宁宁转过身，心里猜测，怕是他们在洞口的对话他都听见了。
她点了点头：“北域渔家，我听说过，你当真是渔家人？”
渔北冥一张精致的脸上扯出咬牙切齿的笑来：“你要不要也来摸摸我火灵印？”
那多不好意思。
楚宁宁确信自己要是敢伸手估计要挨一口。
“你既然是修真者又为什么会被小河逮住？”就算丹修脆皮，也不至于脆到这个地步吧。
渔北冥愤怒的心情一滞，随即更加愤怒。
他心想：是个人都问我这句话，我他妈要是知道还能让他给逮住？！
想到那蹩脚猫的功夫渔北冥绝不承认自己马失前蹄了。
“把我放开。”渔北冥道。
楚宁宁蹲下去平视他：“你也知道，在你余怒未消还想着如何把我们碎尸两段时，我们是不可能放开你的。”
“你找死。”
“正因为我不想死，所以我才不能放开你，渔小公子你体谅一下。”
体谅你个大头鬼！
渔北冥深呼吸一口气：“你想清楚，跟他们一起得罪了我，得罪了渔家，会是什么下场。”
“那我现在放开您，您会不追究之前的事情吗？”
提及之前的事情，不知道渔北冥联想了什么，一张俊秀的脸上像打了调色盘，五颜六色。
他一字一句道：“你现在放开我，本少爷饶你不死。”
楚宁宁心想：那这不就是没的谈喽。
“看在小一小二和它死去的兄弟姐妹的份上，您再考虑考虑？”
“我考虑你个大头鬼！！！！”
楚宁宁按着自己耳朵往后退了退，等着渔北冥冷静下来，她也冷下了脸来：“您不必这样激动。是您先吃了我们的兔子，我们才会想要抓住您，就算对峙公堂我们也有理。堂堂北域渔家，难道要因为几只兔子要我们的命不成？而且您现在是在中洲，我们大可以去中洲审判堂去走一圈，看看其他大人物会不会由着您胡来。”
中洲当然不会由着北域胡来，但是渔北冥毕竟是渔丹家的少主，受了这样的“侮辱”，就算悄无声息覆灭一个村子，也是可以做到的，毕竟中洲的修者也不能时时刻刻待在他们村。
而且出于私心，楚宁宁不想把事情搞的太大。
她将这段话说出口并不是真的想去审判堂，而是在提醒渔北冥两点：这里是中洲。渔家是鼎鼎大名的北域丹医大家。
因为两只兔子闹上审判堂，他渔北冥丢不起这个人。
话音落地，山洞内变得寂静。
渔北冥红了眼。
他生于渔家，父母疼爱，火木双灵根，天资聪颖，金尊玉贵，三岁入丹道，七岁就习得本命火拜入北域第一大宗门太常宗，十二岁筑基，十三岁凡筑基以下丹药皆无毁丹，家族资源全部向他倾斜……可以负责任地说他有生以来从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而且这里是中洲，他来此地并没有同云虚宗报备，虽然这很正常，但无理。何况倘若当真上了审判堂，他要怎么说？
让人知道堂堂北域丹家少主打不过凡人，吃了送子丹大了肚子，还还因为绑着被人扶着解决生理问题？
他宁愿现在去死。
立刻！马上！撞死在这里！
渔北冥脸色青青白白，楚宁宁总觉得下一刻他又要气出泪来。
但好在小少爷不是那么不知变通的，他闭了闭眼屈辱道：“给我送子丹的解药！”
有需求就是还有的聊。
楚宁宁换回和善的音调：“出去就让他们买，你放心。但是我还有一事不解，你既然是修真者还是北域渔家的人，为什么会来到我们这里，还要连续五天偷我们家的兔子呢？”
如果不是害怕小少爷再炸毛，楚宁宁真想对他直说：你渔北冥的名声在原著也算是如雷贯耳了，怎么想不开偷摸做这么变态的事情？
空气中响起了咯吱咯吱的磨牙声。
“我再说一遍：我！没！有！连续五天！偷你们家的兔子！”
他就吃了一只！一只！前天清晨是他第一天路过此地！
听他这么说楚宁宁也是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看了看他的肚子道：“可是你确实把小十六吃了。”
神他妈小十六。
渔北冥觉得这群山野村夫脑袋都有点问题。
“我吃了，我就吃了那一只！”
楚宁宁颦了颦眉。
楚河他们不可能对她撒谎，渔北冥的性格也不会更没有必要撒谎。
“我劝你快点找时间把送子丹的解药拿来，把本少……本公子放开，否则耽误了我的事情，要死多少无辜的人你知道吗！”
“你来中洲有事情做？”
“天大的事情！”
楚宁宁道：“那你就更不应该跟我们计较了。”
渔北冥又闭了闭眼，然后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来：“我不计较。”
你这句听起来更像是我要你死。
楚宁宁无奈：“春风寒凉，我去给您拿床被子来。”
渔北冥收起笑容看着她起身离开的背影沉下脸道：“那么多人要因你而死，你一点也不羞愧吗！”
往外走的楚宁宁顿了顿。
背后的渔北冥看不见，山洞外的一群人更无法知晓，但系统看见了，它用它顶级系统的名义发誓——话音落地的那一瞬间便宜宿主的表情真的是冷漠，而且是带着那种非常强的敌意。是它这个被迫摆烂的【逆袭】系统折腾了十年也没从她脸上看到过的表情。
【！】
什么情况？它这个秉性纯良、以德报德、以直报怨的便宜宿主竟然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不会是被什么家伙夺舍了吧？
系统在空间内打了一个哆嗦，立刻开启了宿主检测模式。
开玩笑，虽然她们两个关系很垃圾，但是要是它在还能让自己的试用签约人被无知无觉夺舍，那它也就没脸在系统圈混下去了。
渔北冥看到停下来的少女微微侧了侧脸，唇红齿白，眉如远黛，这是一张就算是修仙界也要称一句的美人面。
“关我何事？”
少女毫不负责人的开口，让渔北冥怔住。
渔北冥：……虽然自己是编的谎话，但是她这态度是不是过分了些？
楚宁宁转过身来恢复了往日平和，然而开口却仍很尖锐：“渔小公子，偷吃兔子是你失德，被我堂弟他们逮住是你无能，不能及时沟通解决问题是你傲慢，恼羞成怒是你狭隘，倘因此耽误事情误了救人时机乃是你全然的过错，迁怒怪罪于人更是无理。若修真界都是公子这样的人，依我看这世间也没什么天大的事情是非公子不可的。”
本来只是走流程威逼利诱的渔北冥：怎么回事，他怎么突然有种给修真界抹黑的羞愧？
“你…………”疯了？
这人怎么变起脸来还一套一套的？躺在地上的人不是他吗！
【你疯啦！】系统检查了一遍确认没问题后问道。
楚宁宁说完后在原地又同渔北冥大眼瞪小眼站了一会儿，听见系统说话才转身离开。
系统看了看后面的渔北冥，又瞅了瞅楚宁宁的脸色。【他此去云虚宗没什么特别着急会死人的大事你是知道的吧？】
楚宁宁八岁从系统那里看过原著，自然知道渔北冥来中洲的目的是什么，更知道耽误一些时间没大事，反正他就算去了云虚宗也得不到真相。
“你关心我啊统统？”
【当然！我们什么时候去给男主送钱？】
楚宁宁：…………
没救了，这家伙。
往前走了一段路，楚宁宁问系统道：“我明明手握原著，却不愿意去做男主外挂，你也觉得我该愧疚吧。”
【…………】
【你真疯了？】
“如果男主知道原著，或许能更好的解救一些人，如果早知道他一直在意并寻找的人成了毁天灭地的魔头，或许可以早一点找到杀死他的方法，也就不会赢的那么艰难了。”
【这……这不是我的词吗？你明明都听见还记住了却不理我！还说你不是孤立我！而且我再强调一遍，不能让男主知道原著！不能让他知道！你电死我也没用！主系统会电死你！你是不是借着装疯又想试探我的底线？！没门！！！】
“但是我可以透露给男主魔头的信息吧。”
【你认真的吗？咱们时时刻刻都在一起，你上哪知道的魔头信息？在婆娑鬼蜮动荡前，鬼知道那个魔头在哪渡劫呢！你行行好先把我的任务做了行不行？】
“我考虑考虑。”
【！】系统惊呆了，十年了，十年了，足足十年，它竟然听到便宜宿主要妥协。
【你……你要不……多疯一会儿？】
楚宁宁微笑道：“我可以向主系统申请多电你一会儿。”
【我闭麦了！你不能电我！】
楚宁宁无奈摇了摇头，想起书里最后的魔头，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其实曾经见过他，或者说见过他的曾经。
在云虚宗，在云雾缭绕、灵气斐然、金碧辉煌的大殿内，那碧绿色的灵火好似拔尖的春叶一点一点染上枫红的秋意…………
那样的人。
那样的人。
竟也会变成书中狠绝的模样吗？
这人世，果真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