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7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几人不约而同产生了一种“终于解放了”的感慨。
“告诉我，阿什莉。”凯特靠在阿什莉身上，有气无力地说，“你还会如痴如醉地捧读洛哈特的作品吗？”
“文字可没有错！”阿什莉佯装听不懂她的暗示，“那些书还是很好看的。”
就在这时，韦斯莱双胞胎也笑闹着和他们的朋友乔丹一起从教室里走出来。
“嗨，阿什莉。”弗雷德率先打招呼。
“嗨，阿什莉。”乔治如法炮制。
“嗨，弗雷德。嗨，乔治。”阿什莉一一打招呼。
弗雷德的目光在阿什莉的脸上多停留了几秒。
尽管只是短暂的几秒钟，也许眨眨眼睛就结束了。可是她还是觉得无比难捱，之前那个可怕的猜想再一次冒了出来，她又开始感到不自在了。
就在她即将低头去盯自己的鞋尖时，弗雷德忽然凑近了些，往她的手里塞了一张纸条。
“一会儿一个人的时候再打开。”他笑眯眯地竖起一根手指在她面前摇了摇，随后不再逗留，迈着欢快的脚步和乔治、乔丹离开了。
阿什莉不知所措地捏着那张纸条，目送三人离开，一回头，对上劳伦三人探究的目光。
“没关系，阿什莉，如果你不想和我们分享就算了。”
凯特嘴上这么说着，眼睛却一个劲儿地往那张纸条上瞟。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阿什莉犹豫了一下，还是当着她们的面打开了那张纸条。
应该没什么不能见人的……他们之间也没什么秘密可言。
四个脑袋凑在一块，眨也不眨地看着纸条上工工整整的圆润字母。
——你今天真漂亮。
句号的后面还跟了一个笑脸。
阿什莉立刻感觉到自己双颊的温度开始迅速攀升，那股热气几乎要透过皮肤冒出来。
她不应该在舍友面前打开这张纸条的！
“哇哦。”劳伦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蒂朵也震惊地说：“我还是第一次看见韦斯莱夸谁漂亮，梅林在上，原来他们也是有审美的。”
“比起这个……”凯特一脸神秘地说，“阿什莉和韦斯莱兄弟俩一起去看马戏团才更让我惊讶。”
“什么！”蒂朵惊呼一声，引来其他学生的频频侧目，“你必须好好说清楚！我们竟然都不知道这件事！”
阿什莉嗔怒地瞪了凯特一眼，而凯特则笑嘻嘻地摊手，躲到劳伦身后去了。
于是直到她们吃完晚餐、爬上天文塔，她才终于讲述完自己那一天的奇遇。
蒂朵感叹道：“那可真够浪漫的。”
“我更愿意你说这是一次疯狂又刺激的冒险。”阿什莉纠正。
“好吧、好吧。”蒂朵耸耸肩。
“不过看你和他们彻底和解，我也很高兴。”劳伦一如既往地温柔，“我一直很担心你会因为他们的恶作剧产生心理阴影。”
说话间，辛尼斯塔教授已经开始讲课了。
天色暗下来，正是观察星象的好时候。
黑漆漆的天文塔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天上的星星不断闪烁着微弱的光。
等听完辛尼斯塔教授的讲解，阿什莉已经生出了几分困意。
她裹紧自己身上单薄的校袍，嘟囔了一句：“早知道该多穿一件的。”
左边传来衣袍摩擦的声音，随后一件外袍递来她手上：“我有点儿热，如果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先凑合一下？”
因为观察天象的缘故，大家都在不自觉地改变站位，不知何时起，她身边的人变成了弗雷德·韦斯莱。
阿什莉怔了一下，不安地朝另一个方向挪了挪，却又不确定右边的人是谁，最后焦躁地停在原地。
她本想要拒绝，穿对方外袍什么的……实在是有点过界，尤其是在她心中还存了几分对对方的怀疑。
可是不断往骨子里钻的森森凉意激得她不停发抖，并且她能够施展出的恒温咒不足以包裹全身——她敢打赌，要是再不披上一件厚实点的外袍，她就得去找庞弗雷夫人要提神剂了。
最终还是怕冷的本性打败了心底那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阿什莉接过弗雷德的外袍，小声说：“谢谢。”
她将那件对她来说长太多的外袍披在身上，把拖地的那截袍角抱在怀里，总算感觉没那么冷了。
但是外袍上携带的隐约的青草香和男士洗发水的味道不停地往她鼻腔里钻，有点像和外袍的主人亲密接触了似的。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无论怎么变换姿势都无法平静下来。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扭头和弗雷德保证：“我会洗干净再还给你的。”
也许是弗雷德凑近了些，又或许是她的眼睛适应了黑暗，总之，她能在黑暗中隐约看清对方的脸了——他似乎想说没关系，最后又改变了主意，点头说好。
辛尼斯塔教授要求他们两人一组，选一颗星星作为观察对象。
阿什莉看不清劳伦他们都在哪儿，她也绝对做不出在安静的环境里大声喊室友的名字这回事。
“我们一组吧？”弗雷德提议。
她只能接受了这个建议。
两人轮流使用望远镜，记下水星的运动轨迹。
因为光线实在太差，两人在交换望远镜和纸笔时，手指总是无法避免地碰在一起。
即便只是一触即离，但对方指尖在那一瞬间传递过来的温度还是令阿什莉感到坐立难安。
没有一个人主动开口，纸笔摩擦和望远镜转动的声音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清晰，将她不规律的心跳无限放大。
她本应该认真上课的，或者说再专注点儿观察水星也好，而不是在这儿不受控制地回忆弗雷德过去的行为……梅林的臭袜子，想来想去，竟然加深了她先前那个可怕的猜想。
阿什莉感觉自己的脑子搅成了一团浆糊。
“太安静了，他们都不需要交流吗？”弗雷德适时地抱怨了一句，将她从过分的安静中解救出来。
感谢梅林！她在心里小声欢呼了一句，立刻接话：“你觉得无聊了吗？”
说完她就后悔了，这显然不是个好话题。
弗雷德纠结了一瞬，还是如实回答：“我觉得天文学就挺无聊的，你喜欢吗？”
“嗯……算不上太喜欢。”阿什莉说，“事实上，我也有点儿困。”
少年哼笑一声，似乎在因为她支持了自己的观点而得意。
他们再次沉默下来。
天文课已经接近尾声。
周围的学生开始坐不住，小声地交头接耳，而辛尼斯塔教授似乎也已神游天外，没有制止大家的行为。
窸窣的声音越来越大，阿什莉佯装不经意地抬起望远镜望向天空，余光小心地朝弗雷德瞥了一眼，却意外发现他正在看她，赶紧慌慌张张地收回目光。
应该没有发现吧？
“你看那张纸条了吗？”弗雷德忽然开口。
阿什莉的目光从望远镜上挪开，在黑暗中对上那双熠熠生辉的蓝色眼睛。
“看了。”她飞快地说完，眼神又开始游离。
椅子、书本、不远处的学生……她把周遭的一切都看了个遍，唯独不肯直视弗雷德的眼睛。
“唔……好吧，我认为写纸条不够真诚，所以决定再当面说一次。”少年又开口说。
什么？
阿什莉反应慢了半拍。
她终于肯抬头去看弗雷德了。
弗雷德眼睛一弯，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在黑暗里笑盈盈地看着她，说出口的话像一阵风，却比吹拂在她脸上的风要柔软太多。
“你今天很漂亮。”
心头刻意模糊的云团被彻底揉碎，露出了底下遮掩的真面目，那个可怕的念头落到了实处。
阿什莉怔怔地看着他，连谢谢都忘了说，心尖不可置信地颤抖着。
像是一曲悠扬婉转的曲调被不懂音乐的人抢走了乐谱，架着小提琴胡乱拉着，拖出一声又一声折磨人神经的刺耳噪音。
她甚至能听见自己错乱的心跳。
努力按捺下去的那个判断还是冒出了头，清晰地在她脑中一遍又一遍回荡。
不不不——
四周的空气离她而去，她险些在天文塔的角落因为恐慌而窒息晕厥。
眼前的少年对她心中掀起的惊涛骇浪一无所知，像那天骑士公共汽车之旅一样，行了个脱帽礼，向她伸出手。
“所以，这位美丽的希利尔小姐，愿意在下课后分给我一点儿时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