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不出意外，为了展示帝后和谐，玄烨一连留宿坤宁宫七天，后宫诸人的谢恩礼过后，沉寂已久的后宫再次恢复了请安制度，向这个大清朝的女主人请安。
当舒莞一大早被金枝从被窝里挖起来，她不禁生出了一个恶毒心思，快进到明年二月，让钮祜禄氏去了吧……
她好不容易把清宫的作息改成自己适应的习惯，晚上十点睡，早上七点起，即使醒了也要在床上赖着不起，结果现在每天都要一大早起床，这也太折磨了。
而且还要踩着花盆底先去坤宁宫，然后跟着皇后再去慈宁宫，去完慈宁宫还得回永寿宫，这到底是什么人间疾苦！
或许是太皇太后听到了舒莞的心声，在她们去慈宁宫请安半个月之后，太皇太后好像也受不了每天都跟孙子的妻妾见面，发出懿旨，大意是：你们的孝心我知道了，但是不用每天来请安了，以后每半个月来一次就行了。
而为了不越过太皇太后，皇后也下旨，每半个月请安一次就行。
舒莞终于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她最近累得连瑜伽都不做了，每天就这么穿花盆底竞走两小时，这谁受得了啊！
现在她又可以恢复她之前的规律作息了。
也不知皇帝是有什么奇怪的仪式感，他居然按照封位的顺序一个个去了一遍，今天轮到永寿宫了。
或许是因为前两个是荣嫔和惠嫔两个有子人士，一到永寿宫，玄烨的第一句话就是：“莞儿什么时候能有好消息啊？”
舒莞一时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说的“好消息”是指什么。
看着她一脸懵懂的样子，玄烨叹了口气，看来这傻姑娘是一点都没有把子嗣问题放在心上，他明明最宠她，爱她的次数最多，怎么就没个信呢。
玄烨有点惆怅的摸了摸舒莞的肚子，舒莞一囧，反应过来了。
“我也不知道她怎么就不来呢。”舒莞做出一副焦急的姿态，仿佛自己也很希望怀孕。
看到她着急，玄烨又开始安慰她起来，“孩子的事要看缘分，朕这么爱你，迟早会有的。”
然后想了想，又继续说道：“你若是心里着急，朕请太医来给你看看？”
“太医院的副院判是知名的妇科圣手，不如叫他来给你看看调理一下身子？”
听着他这一句接一句的，舒莞内心腹诽：到底是谁着急啊！
不过面上还是很感动，泪盈于睫轻声说道，“皇上您真好。”
看到爱妃一副要落泪的模样，玄烨着实心疼不已，看来爱妃也很着急子嗣问题，还不知道在他没看到的地方哭了多少回呢。
随即，他立刻安排，“顾问行，你明天叫副院判来给你舒主子请一下平安脉。”
顾问行应了一声后就安静地待在一旁，看着玄烨柔声安慰舒莞。
没过多久，舒莞就平静了下来，偶尔哭闹一下让玄烨施展保护欲，但是不停哭闹就惹人烦了，她是个识趣的人。
这一晚，玄烨格外温柔，没怎么折腾她就拥着她睡了。
次日舒莞还有些恍惚，她醒来时玄烨早就离开上朝了，不过她安静地用完早膳就告诉桂嬷嬷，“皇上吩咐了副院判来给我请平安脉，嬷嬷留意一下。”
昨日他们相处时皇上说的这句话，桂嬷嬷也是在的，所以她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天气渐渐转凉，舒莞躺在躺椅上，静静地欣赏这金枝改造过的永寿宫，绿树成荫，片片花丛，院子里移栽了两颗石榴树，这是后宫女人最喜欢的果树，内务府也备得最多，舒莞也挺喜欢吃石榴的，不排斥这个，人的观念错误不必把厌恶强加在树上。
还有一株株爬满葡萄架的葡萄，紫的发亮，可以看出照顾花木的小太监的用心。
副院判来了也没什么话说，舒莞身体本就十分健康，没什么问题，他也只能说开个方子调理身体更好怀孕，舒莞边听边含笑点点头。
副院判心里不由得有点嘀咕，这淑嫔可真不一样，怀不上也笑眯眯的。
等把副院判送走，舒莞就长叹了一口气，调理？又要开始喝中药了，真是受罪。
舒莞苦哈哈地喝了几日中药后，就又到了半月一次的请安时间。
其实按照舒莞的位份已经可以坐轿子了，但是天气正好，舒莞刚好想走走锻炼一下身体，虽然穿着花盆底有点难受，但是无伤大雅，她都来清宫快九个月了，已经没什么不习惯的了，只是有点累。
卯时末，陆续有妃嫔赶到坤宁宫，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说话。皇后娘娘还没出来，她身边的宫女在外头关照着这些妃嫔，先来的都是些位分低的，要么座次在最末，要么干脆站在一旁。
等高位妃嫔一个个就位了，皇后娘娘才姗姗来迟，端起放在手边的茶杯轻抿几口，然后笑道，“今儿有位新人来请安，诸位妹妹也见见。”
昨晚本来是玄烨按着顺序去了翊坤宫该宠幸宜嫔的，不过宜嫔推了自己姐姐出来，叫郭络罗贵人侍寝。
舒莞现在的座位已经不与宜嫔安排在一起了，而是面对面坐在两排，她细细打量着站在宜嫔身后的女人。
穿着杏粉色旗装，梳着简单的一字头，头戴碧玺，鬓边插着一朵藕粉色宫花，装扮得朴素又大方，很有成熟-女人的韵味，就是长相只能算清秀，跟宜嫔的明艳没法比。
只见她走到中间，正对着皇后娘娘，恭敬地行了三跪九叩之礼，嘴里念道：“奴婢郭络罗氏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然后又转过身对着其他妃嫔请安见礼。
皇后娘娘只勉励了几句“用心侍奉皇上，绵延子嗣”之类的套话，就带着一群人往慈宁宫走去。
不过慈宁宫太皇太后很不耐烦看她们打机锋，她很任性地只叫她们在宫外请个安就让走了，无事不让她们进慈宁宫扰她清净。
即使这样众人也不敢在坤宁宫拖延时间，着实给舒莞省了不少事，不用听后宫妃嫔的酸言酸语。舒莞忍不住在心里念佛，好叫太皇太后长命百岁，镇压后宫的牛鬼蛇神，反正她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最近舒莞看着日期越来越临近康熙十七年，想着下任皇帝应该快怀上了，但是乌雅氏人在哪她都还没听说，从来没去坤宁宫请安过，是还没出现呢，还是身份不够去坤宁宫？
不过她也就是好奇一下罢了，乌雅氏生不生雍正，当不当德妃跟她没什么关系，她从始至终的目标都不是宠冠后宫当太后，而是长命百岁活到九十九。
虽然她现在很受宠，但这不影响她的终极目标，这只是她前进道路上的一个小波澜。
毕竟乌雅氏太后都没当上一年就死了，这太后还是给她当吧，这福气她反正是受不起了，若是乾隆他妈钮祜禄氏那样的倒是挺好的，可惜康熙是个长寿的皇帝，比他儿子多活十几年，舒莞实在是没有信心跟他斗到七十岁，所以还是躺平吧……
她的一切手段都是为了自保，绝不会主动去害人。
当日晚，内务府总管大臣向二十家内管佐领传谕：宫内一应服役行走女人，凡有事进宫，公事毕即应出外，不许久停闲坐，将外间事向内传说，并窃听宫内事往外传说。
舒莞一听说此事，就感觉宫里这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果然，接下来几日内廷陆陆续续有人被带走，消失，整个宫廷像是在演一出默剧，无人敢说话打破这篇沉寂。
直到康熙下旨，皇八子胤祉送到内大臣绰尔济家抚养。
这厢，众人还没从此次整治内廷中回过神来，不知折损了多少人手钉子，另一头，坤宁宫却传来一个惊天好消息，皇后怀孕了！
这个消息把舒莞砸的头晕眼花，皇后怀孕了？皇后居然怀孕了！
怎么会呢？历史上皇后从来没有生育过啊！难道她穿得是野史、小说？还是说皇后怀孕时宫廷没有记录然后流产了？
舒莞不知道真相是哪一个，但她知道，这后宫要变天了。
此前皇后还跟佟贵妃分庭抗礼，平分秋色，谁都不服谁，现在……皇后怀孕了，一切都不同了，有子嗣的皇后和无子嗣的皇后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舒莞忧心忡忡，连康熙都毫无准备，他之前咨询过太医院，太医说皇后体虚，难以怀孕，况且他除了新婚那几天留宿坤宁宫，后来就再也没留宿过，怎么就这么巧？
原本康熙还以为太医院骗了他，一听到皇后怀孕的消息，他就立刻排查了一遍后宫，以为有人故意误导他，告诉他皇后不易怀孕，但是检查后发现真的只是巧合，没有人误导，没有人蒙骗。
这下后宫形式彻底复杂化了，原本以太子和赫舍里家族为首的储君一派，和以钮祜禄皇后为首的皇后派，以及以佟贵妃为首的外戚派三方互相制衡，现在实力彻底不平衡了，原本钮祜禄家族就比赫舍里家族强势得多，皇后怀孕更是助长了他们的气焰，皇后派要一家独大了！
康熙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这下糟糕了，赫舍里家还不和钮祜禄家斗地跟乌鸡眼似的。
皇后这个孕怀的让他彻底被动了起来，但是这不能怪罪皇后，玄烨本身子嗣单薄，活下来的儿子只有四个，其中一个还是只有六个月大的婴儿，所以虽然皇后怀孕怀的很突然，他还是指示内廷保护好皇后的肚子。
钮祜禄氏本人也很惊喜，不止康熙问过太医皇后适不适合怀孕，钮祜禄氏本人也问过太医，本来她已经做好了一辈子没有子嗣的打算，没想到她居然真的怀孕了！
除了惊喜没有什么能表达她的心情，她本想把刘嬷嬷送出宫颐养天年，但是她现在怀孕了，刘嬷嬷在照顾孕妇和孩子这方面很有经验，她迟疑了一下还是留下了刘嬷嬷照顾她。
刘嬷嬷除了尽心尽力地伺候皇后娘娘，还建议道：“格格如今怀孕了，已经不适合再伺候皇上了，要不要挑几个人留着应对万岁。”
钮祜禄氏一脸喜色地答应了，她又不爱皇上，不会嫉妒，她只希望挑几个人好好伺候皇上，免得惊了她的肚子。
刘嬷嬷左挑右选，挑了几个长相柔美，行事温婉的宫女备着，其中就有一个宫女叫乌雅氏，在钮祜禄氏被封为继后之前家族特意使关系把她送到了坤宁宫，她早已等待多时，机会到来之际，绝不会错过！
舒莞可不知晓她好奇的德妃乌雅氏现在还在坤宁宫当二等宫女呢，她只是仔细梳理了一下自己的记忆和刚穿过来时记载的历史，无论如何想不通皇后为什么会怀孕。
不过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想不通就算了，舒莞已经学会了躺平，皇后怀孕不是她能阻止的，她可以做的只有顺应潮流，顺应历史的发展。
这头舒莞躺平了，那头惠嫔的危机感更重了。她的保清，原本就排在太子之后，现在又要来一个中宫嫡子，哪里还有她的保清立足之地，惠嫔越想越伤心，越想越觉得不能坐以待毙，她站起身来转悠了一圈，叫宫女去做了一碗莲子羹送去了乾清宫。
乾清宫。
玄烨面无表情地打量御案上的莲子羹，问顾问行，“你说惠嫔是什么意思？”
顾问行支支吾吾不敢答话，玄烨嗤笑了一声，“莲子羹？他这是叫朕怜子啊。”
“保清在宫外如何了？”虽然惠嫔这个暗讽叫他心里不痛快，但是儿子还是要关心的。
“身体很是健壮，像小牛犊子一样勇猛康健。”这个问题顾问行会，他会定期叫人去看望五阿哥，免得皇上问起他无话可说。
听到顾问行的回答，玄烨表情莫测，健壮可不一定是什么好话，有时候也代表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刚好保清也六岁了，该开蒙读书了，玄烨沉吟了一下，吩咐顾问行，“就顺了惠嫔的意，把保清接回来吧，你叫人把乾清宫东南侧庑房打理一下，改成上书房，以后就叫皇阿哥们在那儿念书。”
毕竟太子也该出阁读书了，所以他计划好好给皇子们挑一挑老师，顺便在乾清宫西南角特辟房舍以待，名南书房。在翰林等官员中，“择词臣才品兼优者”入值，称“南书房行走”。
这只是他削弱议政王大臣会议权力的一步闲旗，绝对想不到未来会有那么深远的影响，进一步加剧中央的集权统治。
不过此时的玄烨还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叫来顾问行，“太子渐渐长大了，要有自己的宫殿了，你去挑个地方，到时呈给朕审批。”
顾问行一边退下一边感慨太子果然是皇上最宠爱的儿子，什么都不用做，皇上就会替他把所有事都考虑好。
玄烨有些疲倦地靠在躺椅上闭目养神，别说，舒穆禄氏折腾出来的这个椅子确实舒服，适合躺着想事情。
没想到自己烦闷的时候又想到了莞儿，玄烨突然感觉有点开心，莞儿时时想着他，若是知道他也想着她，定会高兴的。
人在家中坐，莫名收到皇帝赏赐的舒莞：不是很懂你们男人。
明明是自己给皇上送了莲子羹，没等来皇上的答复就算了，居然又让淑嫔那个小贱-人得了赏赐，惠嫔气得脸都青了，她深呼了几口气，吩咐贴身宫女，“你去挑几个标致的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