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1989年8月,傍晚17:45分。
纽约,皇后区,拉瓜迪亚机场。
繁忙的大厅里,人们匆匆忙忙地赶着自己的行程,各种语言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声音混合体。
芙尔图娜·西蒙坐在单独的vip候机室里,栗色的羊毛卷发披散在肩头,蓬松而赋有光泽,衬得她的五官愈发显得小巧精致,整个人坐在米白色的布艺沙发上,就像摆在透亮玻璃橱窗里对外展示的精美洋娃娃。
说长得是小娃娃也没错,因为她今年还不到十四岁。
可实际上,她上辈子去世前刚好三十二岁。
重生成了呱呱坠地的小baby一开始是有些震惊,习惯了就也还好,因为有上一辈子的经历在,这一世她学什么东西都很快。
可能是重生者的标配吧,芙尔图娜在六岁的时候,发现她好像有个只有她自己才能看见的游戏面板。
这个游戏面板像模拟经营类的,又有点像她以前玩过的一款人生重开模拟器,而游戏当前的主人公就是她自己。
总的来说,游戏有八大类目:交友、亲人、慈善、娱乐、抽奖、经营、工作,甚至还有个竞技分类。
交友栏和亲人栏的头像都是可爱的Q版头像,点开可以看到每个家庭成员和自己结交的好友的情况,例如每个人当前的所在地,姓名,身体状况和好感度,交友又分相亲交友,聚会交友,恋爱交友等等,好感度条有五种颜色,白色无感,绿色友好,粉色喜爱,红色不怀好意,黑色厌恶。
日常送出礼物会提升好感度,好感度飘忽不定,随机且没有固定值,可能今天送饼干提升3点好感值,明天继续送饼干只提升1点好感值,她暂时还没摸索出规律来。
慈善栏可以参加一些慈善活动,例如福利院的义工活动,动物保护志愿者,慈善捐款等。
娱乐栏五花八门,多种多样,包含了不下一百种,到现在芙尔图娜也没有全玩过,大致上可以分为学术性,娱乐性,体育活动,日常活动这几类。
比如学术性活动就有自然科学,夏令营,语言课,电脑,写作,编辑,辩论,全国大赛,奥数竞赛,化学实验,图书馆,博物馆,天文馆,艺术中心,兴趣小组,发明大赛等等;
体育活动更多了,多到让她眼花缭乱:柔道,跆拳道,摔跤,拳击,射击,射箭,帆船等等……
娱乐攘括了能想到的各种娱乐活动,绘画,舞蹈,旅行,钓鱼,唱歌…
炒股,炒房,彩票,投资,开公司则在经营类目里,细分的话又有好几大类。
芙尔图娜让监护人艾丽莎妈妈帮她签字开了个国内账户,又找了个券商经纪人尤里丝代为购入股票。
因为她未满18岁,就算要炒股也只能监护人签字开户后,再委托券商经纪人代为购入,直到成年。至于为什么开国内账户而不是国际账户,因为国际账户开户十分麻烦,毕竟不需要缴纳所得税,因此国际账户对于开户金额的要求和其他限制也挺多的。
虽然国内账户需要缴纳高达40%的所得税,但是部分股票也可以在获利后申请退税,总得来说比开国际账户简单的多。
工作栏的话,老天,她目前连十六岁都没有,没有监护人同意的话根本没有任何一家企业敢用她,包括街边的咖啡厅,不然儿童福利保护协会能把那家企业告到破产。而且艾丽莎妈妈和布莱克爸爸也不会同意她去兼职工作的。
虽然他俩在她六岁的时候就离婚了,但至少在经济上,两个人都没有亏待过自己。她的抚养权判给了妈妈艾丽莎,布莱克爸爸可以申请探视权,哥哥弗兰克则判给了爸爸。
芙尔图娜喜欢这个相差了八岁的弗兰克哥哥,因为他时不时的就会来看望她,还会爆小金币给她,谁会不喜欢一个对你温柔又掏钱大方的好哥哥呢?
说人人到,候机室的门被打开,一身黑色西装的弗兰克·西蒙走了进来,俊朗的五官,笑容亲切,手里还抱着一束黄紫色勿忘我。
“哥哥。”芙尔图娜开心的站了起来。
“芙尔图娜,亲爱的,还好赶上了。”弗兰克拥抱了她,把手上的那束花递给了她,“真不知道艾丽莎是怎么想的,竟然送你去意大利读高中,国内高等中学那么多,你的成绩又那么好,根本没必要去意大利。”
对于未来有好几年不能随时见到亲爱的妹妹,弗兰克表示很不满。
“弗兰克,这是为了芙尔图娜好。”艾丽莎刚刚去了洗手间,回来的时候正好听到弗兰克的话。
“意大利目前有不少高中和大学都和国内合作办学,采用交换生制度,芙尔图娜的语言能力很好,到时候意大利高中读几年,大学的时候可以采用2+2或者3+1的形式,回国内念2年,再到合作学校念2年,这样毕业后能拿到两所学校的毕业证书,含金量更高,镀金量也高。”
“以芙尔图娜的成绩,根本没有必要申请去意大利读高中,国内T20的学校对她来说压根没有申请压力,而且意大利高中跟国内可不一样,需要攻读五年!”弗兰克跟艾丽莎的关系算不上很好。小的时候艾丽莎顾着工作,布莱克也不靠谱,他和小小的芙尔图娜一起长大,承担起了哥哥,父亲,甚至母亲的角色,对他来说,芙尔图娜才算是真正的家人。
“意大利黑手党那么多,芙尔图娜又这么小,名义上的监护人是你没错,可你这次并没有打算陪她去意大利,你怎么可以让她自己一个人去。”
“听着弗兰克,我拜托了你们在罗马的苏珊姨妈,她会成为芙尔图娜的临时监护人。黑手党跟芙尔图娜这辈子也不会扯上什么关系的,你太过于紧张了。”艾丽莎说道。
按照美国的法律,未满16岁的未成年人不能独自在家,必须有临时保姆,要是没有临时保姆而放任孩子在家,极大程度上容易被取消抚养权,芙尔图娜还未成年,如果要出国留学也需要名义上的临时监护人,艾丽莎拜托了自己的表妹苏珊,苏珊一家住在罗马,芙尔图娜搭乘的航班可以直达罗马的菲乌米奇诺机场,苏珊一家都会去迎接她。
“是你过于随意了,因为芙尔图娜很乖巧你老是忽略了她的感受,老是这么自说自话!你根本不担心她到了陌生的环境会如何,从我小时候到现在,你还是这样,小时候将我们丢给不靠谱的父亲和住家保姆,现在又将芙尔图娜丢给苏珊姨妈,你是个不称职的母亲。”
弗兰克觉得艾丽莎并不够爱和关心芙尔图娜,深爱孩子的母亲怎么舍得将孩子丢给其他人,而自己就心安理得的放任不管和缺席孩子的成长过程。
“哥哥……”眼看两个人又要吵起来,芙尔图娜连忙轻轻地拉住弗兰克的袖子。
说到底还是布莱克这个父亲的问题更大。
艾丽莎的工作是在《纽约日报》当责任编辑,日报的精髓是“时效性”,她的日常非常的忙,可能确实顾不上家庭,但是一放假她还是会在家陪伴兄妹俩,这个社会对职业女性太苛刻,既要工作独立又要兼顾家庭,不然就会被说不称职不是个好妈妈,而男性顾不上家庭又会被认为理所当然,这很不公平,特别布莱克这个爸爸当得十分的一言难尽。
婚外情一堆,在她四岁的一个晚上起夜的时候撞见他和雇佣的住家保姆在沙发上鬼混,而艾丽莎刚好回家看望生病的祖母。
那天晚上的事情过于混乱,芙尔图娜哭泣的声音吵醒了弗兰克。
不忠的父亲,忙于工作忽视家庭的母亲,信赖的住家保姆又与父亲有着长期的婚外情,给正值叛逆期的弗兰克留下了深刻的童年创伤。
自婚外/情/事发后,夫妻俩正式分居,两年后离婚,布莱克是过错方,美国的法律一般倾向于把孩子判给母亲,芙尔图娜跟随母亲,弗兰克也希望她跟随艾丽莎,因为布莱克这个父亲真的很不称职。
一直以来弗兰克十分信赖的住家保姆被他偶然发现,一直在采用语言虐待,精神虐待的方式对待幼小的芙尔图娜,而布莱克这个父亲可能知道,但是他竟然选择了不在意。
弗兰克觉得,难怪芙尔图娜从小便十分的依赖他,信任他,与他寸步不离,因为在那样的成长环境中,她只有他能依靠。
自那之后,年幼的、唯一的妹妹芙尔图娜成为了弗兰克的精神支柱,让弗兰克对于她老是有着过度的保护欲和责任感。
艾丽莎看着眼前总是过度保护芙尔图娜的弗兰克,揉了揉额头:“弗兰克,你要知道,你是我的孩子,芙尔图娜也是我的孩子,我平等的爱着你们,我对芙尔图娜的爱并不比你少。你应该放开手,让芙尔图娜独立起来,而不是老是把她当成了小baby。我知道那件事给你们都留下了阴影,但是弗兰克,”艾丽莎的面容严肃了起来,“芙尔图娜是会成长的,你不能保护她一辈子,我很抱歉那时候没有关注到你们的境况,但是你对她实在过于保护了,小到日常饮食都要她汇报,大到私下监视甚至插手她的交友情况……”
“或许,你需要继续去看心理医生,弗兰克。”
弗兰克把对于美好家庭的期盼,对于重要家人的保护欲,对于情感关系的渴望和回应都移情到了芙尔图娜身上,这并不是一个好现象,按心理医生所说的,弗兰克需要更健全的社会关系,他老是排斥与他人建立长久的感情关系,抱有怀疑与警惕心。
而对于芙尔图娜又饱含控制欲,占有欲,甚至插手芙尔图娜的交友,照这样下去,对于兄妹俩来说都不是好事,如果不再加以干预,艾丽莎知道,以后情况可能会更加的糟糕。
但她并不能过多的责怪弗兰克,这是父母的失职,弗兰克只是不想再失去重要的家人,而芙尔图娜对家人又过于体贴纵容,她还只是个未成年的小女孩,这并不是两个孩子们的错。
曾经艾丽莎以为等弗兰克长大了,情况就会好转,但好像并没有。所以她决定将兄妹俩分开,再鼓励弗兰克继续去看心理医生,希望这会有所帮助。
因此她为芙尔图娜安排了异国留学,她当然爱芙尔图娜,也舍不得离开她,但是这件事对一家人来说,是目前最合宜的安排了。
都怪该死的布莱克·西蒙!——艾丽莎狠狠地在心里怒骂垃圾前夫。
对于妹妹要去异国读书,弗兰克感到十分焦躁不安,他知道艾丽莎说的很有道理,但是他并不能接受。
“她还只是个孩子…”弗兰克辩驳道。
“是的,我当然知道,我当然知道芙尔图娜还是个孩子。但是弗兰克,你已经不是个孩子了,你今年已经22岁了。”艾丽莎指出问题的所在,“不是芙尔图娜离不开你,是你离不开芙尔图娜,你应该让她自己去经历,去有更多的人生体验,而不是按照你的想法去插手她的一切,这并不是在保护她,弗兰克。”
芙尔图娜看着萎靡不振的哥哥和虽然不舍得她但还是准备好了一切的母亲,默不作声地上前拥抱了他们。
因为她上辈子已经32岁了,重生以来适应良好,对于父母在成长中的缺失并没有感到不安,毕竟是个成年人了嘛,嗐,重活一辈子还要什么自行车。
芙尔图娜对于住家保姆的语言贬低通常左耳进右耳出,因为那并不能伤害到她,而且保姆费用都是布莱克在掏钱,如果戳穿了保姆的虐待,再找一个合适的住家保姆真的很难,美国住家保姆费用真的不低,也会耽误到父母的工作,加上向法院提出控诉以及找律师打官司,实在很麻烦,她不想影响到艾丽莎在事业上的上升期。
反倒是哥哥弗兰克那个时候还是个货真价实的小孩子,她有点担心叛逆期的小孩。虽然住家保姆不敢虐待弗兰克,她还是不太放心他,所以从小老是黏在他身边,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弗兰克在精神上更加的依赖她。
长大后因为哥哥会感到不安,所以默许他插手她的日常生活和交友,如果那能让他感到安心的话。但是随着弗兰克成年了,情况还是没有好转,她恍惚间发现,这种相处模式,好像有点不太正常?
总的来说,会造成这种情况她也有错,所以对于艾丽莎妈妈将她送到意大利去留学,她也没有任何意见,只希望妈妈能多督促弗兰克每周按时去看心理医生。
“不要太担心我,哥哥,有空我会给你和妈妈打电话的,我会想你们的,我爱你们。”
弗兰克和艾丽莎一起拥抱了她,难得的安宁氛围很快就被打破,乘务员在门外敲门,提醒登机时间即将到了。
弗兰克念念不舍地看着妹妹背着小挎包,抱着花束向他挥手道别,临走前他又塞给她两张visa卡。
艾丽莎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多说什么。
飞机迅速滑向跑道,像一只海鸥直冲蓝天,在粉紫色的晚霞上留下一道白色的尾迹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