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白胡在齐宫中开始了她的洗衣女生活。
白胡根本不会洗衣服,主要是从来没洗过,好在她人聪明,况且洗衣服也算不上技术活。白胡跟招弟她们在一个大脚盆洗衣,她先观察其它人是怎么洗的,然后就跟着学,居然也学得有模有样的。
“哎,你们发现没有,阿好越来越好看了。”罗婶子一边用木棒敲打衣服,一边大声说。
“可不是,连皮肤都白嫩许多”他身边的李婶子也说。
“这丫头以前太瘦了,如今性子变好了,人也长肉了,可不变漂亮了。”王二婶边拧干手中的衣服,边替白阿好解释。
以前她也不怎么喜欢白阿好,性子木讷不说还总是神神叨叨的,实在不讨人喜欢。至从生了场大病之后,人倒是突然开窍一般,笑面多了,还会主动跟她套近乎。
“喂,你们谁是管事的?”
两个身穿缎面襦裙的宫女走进洗衣房,其中一人手中提了个竹篮。
“二位姑娘有何事?”秦管事和刘管事对视一眼,两人都站起来问。
“两位管事是吧?”那位提着竹篮的宫女上前一步道:
“我们是桂昭仪宫里的,这条彩绫是皇上赏给我们昭仪娘娘的,是我们娘娘最喜欢的裙子。昭仪娘娘说了,这裙子要奴婢务必交到负责的管事手中。”
那位提竹篮的宫女说完,把手中的提篮抱在胸前展示给两位管事看。
提篮中放着的是一条素花绫裙,那裙子色光漂亮、光滑柔软、质地轻薄,裙角还镶了白色的珍珠,的确光彩夺目。
秦管事上前接过那宫女手中的提篮,笑着说:
“姑娘只管放心,我是秦副管事,昭仪娘娘这条裙子由我负责。”
两位宫女这才满意地离去。
“招弟,这位桂昭仪很受宠么?”白胡看了一眼两位宫女离去的背影,小声问身边的招弟。
“以前给你聊天,你就跟块木头似的,”招弟白她一眼,小眼睛中带着一丝八卦之光,压低声音跟白胡说:
“这位桂昭仪是大兴元年采选入宫的美人,听说长得花容月貌,比死去的白贵妃也不差,所以很受皇上宠爱。去年还生下四皇子,生生压了何贵嫔一头。”
难怪对阿鸾不管不问,原来又有儿子了,白胡恨恨地想。
“何贵嫔你听说过没?我记得跟你说过的”
白胡本不想听萧平庸这些破事,转念一想听听也不是啥坏事,毕竟自己离开三年多了,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怠不是。
“我早忘了,没事,你再说一遍就是。”
招弟的小眼睛向上一翻,但嘴上可没闲着,一边揉搓衣服一边继续说:
“这何贵嫔也是大兴元年入宫的,据说这位何贵嫔在皇上平叛归来时,在长街上见过当时还是富阳王的皇上就立誓非皇上不嫁,一直等了四年,直到大兴元年皇上选妃才如愿。”
还有这事?这位何贵嫔怕是个睁眼瞎,白胡呲之以鼻。
“你为什么说桂昭仪压过何贵嫔?是桂昭仪生得比何贵嫔美?”
“桂昭仪生的是四皇子,何贵嫔是五公主的生母呀!”
“那有什么,她又不是不能再生,只要有皇上的宠爱,总会生出儿子来。”
招弟看着白胡想了想,觉得白胡说得也有道理,忍不住点头说了句:“也是!”
白胡巴不得萧平庸能多生些儿子,那样萧鸾对他而言就无足轻重,她才更有可能带走儿子。
白胡觉得当务之急必须先找机会接近儿子,母子俩劲往一处使,总比她一个人强。
大兴帝萧平庸缓缓睁开眼睛,俊美的脸上隐隐有些懊恼的表情,就在刚刚午休时,他又梦见了那个人。
梦中的他看着那人冷冷地说:
“白胡,我希望咱们今生今世永远都不再相见!”
那人呆呆地望着他,绝美的脸上满是委屈。
萧平庸恨恨地捶床,为什么要说那么绝情的话呢!以那人的骄傲,只怕即便后悔了也不会回来找他了。
“昭仪娘娘止步!皇上午歇还未起,待奴婢进去看看这会儿皇上可醒了。”门外路仁的声音隐隐约约传进来,萧平庸仍躺在龙床上不想起身。
“有劳路大监!”
路仁推门进来,在离龙床一米的距离站定,躬身看了一眼龙床上的大兴帝,压低声音唤了声:
“皇上!”
“何事?”
“启禀皇上,桂昭仪在殿外侯见。”
“不见,让她回罢!”
“是!”路仁嘴上应是,忍不住抬眼看了一眼帐中的大兴帝,最近皇上的脾气实在太差了。
路仁最近这差当得都战战兢兢的,大兴帝已经好久都没笑过了,他隐隐觉得这事与死去的白贵妃有关,因他有好几次听见皇上在睡梦中喊:阿胡,别走!
昨儿个皇上宣布开始三年一次的选妃,路仁还以为是自己多虑了,看来皇上还真如他所料,怕是心中还在想着白贵妃。
第二天虽不是初一、十五,但沈皇后还是召集嫔妃到昭阳殿听训。
“相信你们都听说了,昨日午后桂昭仪被皇上拒见的事了吧?”沈娇容轻蔑地看了一眼粉面微红的桂昭仪,这才转开视线看向厅堂内的二十几个各色美人。
上次选妃大兴帝一口气点了十几个美人,个个都貌美如花,不过得宠的也就何欣然和桂怡。
众美人中位份高的自有耳目,肯定听说了;位份低的自然是刚听说。不过,能看到深受皇上宠爱的桂昭仪吃瘪,众美人都是同样的心情,那就一个爽字。
“你们怕是还不知道东边好几座城池正闹水患,皇上每日忙着与朝臣商议应对。前儿个皇上宣布承前朝三年一次采选的旧制,今年便要选妃,妤和淑妃要忙这边,你们最好都消停些,别有事没事都往皇上那里凑。”
众人都有意无意地看向桂昭仪,羞得她无地自容,心里明白这是沈皇后趁机拿捏自己,但又无可奈何。
“皇后娘娘,咱们这些老人倒是怀念从前在王府和东宫那会儿,姐妹不多,也没人为了争宠什么上不得台面的手段都能用。”倪群虽然生了长公主,但碍于身份太低,至今都还是个贵人。
“倪贵人这话说得可不准,有的人表面不争,那心里可是恨不得把吃奶的劲儿都使上,嘴上说着不争也不过是争不过罢了!”何贵嫔出生于商户,人精明、嘴皮子也厉害,把倪贵人怼得敢怒不敢言。
“何贵嫔这话说得也不准,你是没见过白贵妃。咱们这个白贵妃生得仙姿玉貌,人家什么都不用争就有人送上门。”戴淑妃看着自己涂了金凤花的修长手指,一脸不屑地继续说:“可是那又如何呢?人死还不足月就已经是旧人换新人了。”
“淑妃娘娘说得是,当初的白贵妃算是专房独宠了”周修仪有感而发。
“好端端的提她干什么!”沈皇后佯怒。
“皇后娘娘说得是,都红颜枯骨了,再怎么也是白搭。”戴淑妃笑着说。
“皇上驾到!”
门外老远就有内侍高声通报,众美人各自整妆离座,准备见驾。
“都在这?”大兴帝踏进门槛看到众美人时不由一怔,看向沈皇后。
“这不又要选妃了嘛,妤让她们过来也是想给她们提个醒。皇上怎么过来了?”
“朕过来瞧瞧法身和锵儿。”
大兴二年,南康郡王妃沈娇月因病逝于南康郡。沈皇后十分悲伤,又担心萧昭业无一看管,大兴帝也担心侄儿,派人前去南康郡接萧昭业进宫抚养。
“怡儿拜见皇上!”桂昭仪上前一步,睁着一双水汪汪的杏眼巴巴地望着大兴帝萧平庸。
众妃嫔在心里暗骂她不要脸,尤其是沈皇后,这会儿真是觉得白胡比这货顺眼多了。
萧平庸冲桂昭仪那边看了一眼,又转头问沈娇容:
“皇后这边还有什么话要说?”
“妤倒没什么可说的了,淑妃,你呢?”沈娇容含笑看着戴媚儿。戴媚儿很想冲她翻白眼儿,只勉强挤了笑:
“有皇后娘娘在,哪有臣妾说话的地儿。”
大兴帝皱了皱眉,懒得听这些个女人间的机锋,面无表情地看向众美人道:
“既无事都散了吧!”
众美人只得娇声告退。
桂昭仪还不死心,双眼含情,三步一回头地望向大兴帝。
萧平庸只作未见,转身去偏殿的书房找萧昭业和萧锵去了。
何贵嫔转身之际也痴痴地看了萧平庸一眼,但她深知萧平庸的脾性,所以并不纠缠。待出了昭阳殿才回头鄙夷的看了桂昭仪一眼,上了属于自己的肩舆,带着自己的宫人离去。
沈娇容心情大好,她很满意刚才萧平庸在妾室面前给足她脸面,想起以往萧平庸对白胡的偏袒,她的心里顿时有了底气。这世上怕是再也不会有白胡那样的绝色了,所以,如桂昭仪、何贵嫔之流于她的夫君而言,不过是一时的新鲜而已,不足为惧。
白胡怕是做梦都没想到她竟然成了萧平庸那些女人口中的传奇,虽已不再江湖,江湖中却流传着她的传说。
白胡这会儿只一门心思找机会接近儿子,还好,没过多久机会终于让她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