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五章
天真面色如土,汗珠一颗一颗坠到下巴,缓缓滴落下去。
他浑身的绷带都在往外冒血,煞白的嘴唇在他脸上就犹如红梅中一点白雪。
我吓一大跳,问他来干什么,长白山就长白山,管它哪里来的,虽然咱们现下处境危险,但人还没死,不用着急当明白鬼。
“我不是专门赶来给你们讲解的。”
天真深呼吸一口气,揉着老腰努力直起身板,用眼神示意我往后瞅:“那大蚂蟥的脚都伸我脸上来了,你自己回头瞧瞧,崖上还能不能待人,而且蚂蟥刚刚一通乱舞,后面路口也塌方的厉害,退都没地方退,现在我跟刘丧什么装备都没有,状态还不行,不赶紧来投靠你俩离死也不远了。”
越过天真的大脑袋,我确实看到断崖上乱石正滚滚而落,势头没有要停的迹象。
横穿的虫肢如同钢筋,从空腔的一端直插过去,岩石不断地砸下去,底下的包包人四处逃窜,无暇顾及我们,崖后的路已然被碎石堵死。
天真见我认真地看向断崖好一会,可能以为我在质疑什么,伸手放我面前晃一晃:“在想什么?我没诓你。”
“没觉得你诓我——你跟谁一起来的?”
我突然问道。
“刘丧啊。”
天真莫名其妙地看着我,我看着他,两人一阵对视,再转头,小哥已经飞奔向天真来时的方向,刀锋流转间风声如啸,手起刀落,数条雪白的四肢齐飞。
“吴邪你他妈狗吧你!转头就跑看都不看我一眼!”
刘丧哭爹喊妈,脸上汗水血水糊成一团,鼻子冒出个鼻涕泡,喊破的嗓子更显委屈怒火,正被小哥拎着飞速逃命。
天真恍然大悟的“哦”一声,没理刘丧,回过头来冲我腼腆一笑:“不好意思,看到你跟小哥太兴奋,把这孙子给忘了。”
空腔地底的路坑坑洼洼的,不好跑也不好走,估计刘丧是跟着天真逃命时不留神摔进包包人堆里了。
好在它们的猪老大还没消停,包包人们的注意力暂时都在朝圣上,没兴趣管送上门的外卖,也算刘丧命大。
小哥出马自然没有失手的,一路狂奔,穿过攒动的包包人群,俩人回来都毫发无损。
大蚂蟥的四肢还没停止舒展,晃来晃去,空腔震的我们站都要站不稳,石头开裂的声音回荡在半空,石壁上的裂纹越来越多。
一时没有更好的位置可退,小哥只能就地放下刘丧,我蹲下去,看他被吓得不轻,绿着脸抱住一旁的石柱不停干呕,眼珠爆瞪。
“堵上他的耳朵。”
小哥拿出两团厚厚的医用棉花递给我,一边给他注射消炎药,一边叮嘱我道:“堵紧,他耳道损伤严重,再过度使用会聋。”
我点点头,揪紧棉花翻过刘丧的头颅,对着手电筒的光,我才发现他把我之前给他塞上的棉球都取出来了,药粉凝结成黄红混杂的血块,不要钱般疯流到肩膀上,两边肩骨积着大量的血液,一身杂乱的鲜红触目惊心。
给刘丧塞着棉球,他疼的瑟瑟发抖,我跟小哥一左一右,他也不敢挣扎,血却一直往外冒,我抬头望向天真,他叹口气:“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刚刚我跑回去找信号枪,没工夫管他,回来他就成这样了。”
“我不是死胖子,不会乱甩锅,我自己作的,不关你事。”刘丧咬咬牙,倔强道。
天真冷声呵呵:“傻叉,你想甩锅也得有人信,他俩是我亲戚,还能向着你个老六不成。”
他们横眉冷对,我马上按住要发作的刘丧,递给他水壶打岔,等他喝完水,我又拆点棉花将他耳朵堵的更紧实,缝隙都填上。
堵好后,我让刘丧自己听听还有没有漏音,天真就在旁边继续言语调戏他,他看向我们的目光十分茫然,迟钝地晃晃脑袋,一副半聋不聋的瓜样。
好,他俩不吵了,世界安静了。
小哥拉起刘丧,天真就望着头上拍山震石的蜚蛭,若有所思道:“它长得跟蚂蟥一样,不知道能不能用盐对付,你们有带盐吗?”
我摇摇头:“没有正儿八经的盐,只有几包红烧味的椒盐调料,量刚好能够给它漱漱口,你要试试吗?”
天真看看它巨大的口器和四肢,又看看自己缠满纱布的胳膊,怂怂地一缩脖子:“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还是算了,以卵击石很励志,但不明智。”
说着他推推小哥,又拍拍我:“你俩有什么想法,它现在狂躁的跟疯狗似的,没准等会就看我们不顺眼了,咱们总不能等死吧。”
“我脑子空空的,什么办法都没有。”
天真一瞪我,被我无辜的瞪回去,他转头又充满希冀地望着小哥,然而也没得到什么正面的回应。
只要大蚂蟥不停下来,空腔随时都有破碎的风险,即使我们能躲避它的攻击逃进裂缝,但山体岌岌可危,不知何时就会塌陷,我们不过是从一道鬼门关跑到另一道鬼门关。
期间大蚂蟥狂舞四肢,好几次我都能看见虫肢上的细绒毛飘飞下来。小哥非常警戒大蚂蟥的一举一动,刀不离手,始终是备战姿态,
碎石飞溅,俩伤患行动艰难,我拽着喘不上气的天真,小哥拖着半死不活的刘丧,四个人在岩壁下四处躲藏,狼狈不堪。
刘丧疲于奔波,神智已经处于离线的边缘,他眼白翻到一半,刚要用嘴型跟我们说什么,忽然头顶一啸,阴影极速的覆盖上来,汗毛顷刻感觉有凌厉的风刀逼近。
我和小哥立马扯上他俩往两边避闪,几乎在我们滚走的瞬间,巨大的虫肢重重打空在地上,冲击震地,砸出一道喷射的石浪。
粗大的虫肢袭击起人来动作却一点都不笨重,虫肢挥空后连本能的停顿都没有,顺势砸上旁边的石壁,打断无数石柱石笋,如箭射下,而小哥和刘丧正巧躲在下面。
小哥立刻甩手推开刘丧,自己却来不及躲闪,眼看一块硕大的石笋就要砸中他脑袋,只听得“砰”得一下,上卷的刀风直接凌空劈碎石笋,黑暗中碎石飞炸的仿佛烟花,四散射开。
刘丧被推到两三米开外,脚下不稳摔得四脚朝天,手顺着惯性一巴掌就打在包包人的薄膜上,撑得薄膜往里陷出裂纹,连着包包人一同摔在一起,差点滚下地缝。
“我操!”
天真大骂着冲上去一脚踹开包包人拉出刘丧,一步都不带停的,背上他就往我这边跑。
也许是身心不堪重负,也许是精力已到大限,刘丧抓着天真的衣领,脸逐渐变成茄子色,转身“哇”一声就开始吐,喉结梗起,面色漫上几缕胃酸刺激出来的潮红。
刘丧脸色难看,天真脸色比他更难看,一番国粹响彻空腔,竟然能盖过这时轰隆如雷的山震声,他担心刘丧吐自己身上,又不能扔掉他,跑的十万火急,姿势却愈发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