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番外
十月过半就到了木之本星雨的生日，这一天连世界都是欢喜的，不论是阴雨连绵的英国还是正值雨季的南半球，晴空万里，不容一丝阴霾。
普通人不会觉察到异样之处，他们不会知道为什么这一天自己内心格外平静升不起半点暴虐的想法。且这一日是禁武日，世界的性格霸道之处展露无遗。
往日在祂身上怎么蹦哒都不予理会的蝼蚁，今日都需要给祂面子，给祂钟爱的少女的诞辰让路。
在搬家到友枝町前，齐木楠雄一直没发现每年这一天有什么特别的，不过是天更亮了些，他心里更清净了些，往日那些污糟的人心废料少了很多……这看起来像是好事，他也不是什么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直到他知道真相后，恍然发现，他生活的这个世界是不是有点离谱，人比人会气死人的……世界对木之本星雨的偏爱程度直观体现在了这一天，从太空往下看整颗星球看不到一片乌云，还有那些被世界的情绪感染也变得开心的人类，祂自己开心还不够吗？？
想要给一个可以预知的魔法师生日惊喜真的挺困难的。
但有时候不需要惊，也可以喜。
重要的是陪她过生日的人，而不是过生日这件事情本身。
人生的前三年她有母亲陪伴，往后的十年她有哥哥陪伴，直到她离开哥哥去英国读书，艾利欧代替了她哥哥的位置，会每年在这一天给她送上生日祝福，还有一个强势融入她生活的家伙……她从未孤单过。
她担心的问题从来不是问题。
她与李星落的关系就像一株从旧花养分里开出的新花，落红从来都不是无情物，李星落有自己的选择，她也有。不需要反抗命运的道路才是她要走的路。
她已经看到了那个未来。
交错的命运线将她与齐木空助相连，那就拽着他一起走吧。如果有一天，他们无法再一起走下去，那就将这线斩断，或者杀了他。
……没有第三个选项。
如果齐木空助变心了，她就杀了他，如果是她自己变心了，那就看他有没有那个能力杀了她……如果是其他无法化解的矛盾，那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好了，斩断命运线后他们永远不可能再见，永远。
正如破镜不会重圆，弦断后无法再续。
在感情上，木之本星雨是强硬派，她的控制欲不容许有事情超出自己的预料……未来不是一成不变的，在她做出选择后未来也会发生相应变化。
她是拥有无限可能性的木之本星雨。世界的发展会有无数的分支，这个世界是那条最主要的脉络，就像大树的主干，无数的平行世界从这个世界分叉出去。
她一直在做的事情就是引导这个世界朝好的方向发展。这个世界的“背面”是那个所有事情都往坏的方向发展的绝望世界，光暗相生，不管是她还是生活在绝望世界的木之本星雨，她们都有各自的责任和使命。
做不了普通人就要背负起自己肩上的责任。
教她武术的师父是个啰嗦又唠叨的白胡子老头，喜欢说教，总是絮絮叨叨地说着一些让人头大的大道理。
——“侠以武犯禁，然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林空山，一个半步入土的武术大师，来自HK，也是李星落的徒孙。他的师父是李星落在路边捡的小毛孩，他也是他师父从路边捡来的小毛孩……一脉相承的喜欢乱捡东西的毛病。
一句“此仔根骨奇佳，定与我有缘”就将人忽悠走了。
当年林空山想用这句话忽悠木之本星雨的时候，她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着他，“老头，你看我像傻子吗？”接着补刀道：“不要因为自己是个傻子就看谁都像一个傻子。”时年五岁的木之本星雨身上已经能看到日后毒舌又犀利的样子。
被扎心话捅了个对穿的林空山捂着心脏痛心不已，他知道面前的小女孩与自己师祖的关系，正因为知道才更痛心，原来这个性格是刻进灵魂的吗？？有些东西是没有延续的必要的！！
他师父死的时候，他师祖依旧年轻又貌美，黑发人送白发人还差点送走他这个白发人。当时，师祖站在他师父的坟头一脸嫌弃地说道：“当年的小鬼头变成小老头，现在又成了老头鬼。”
彼时还是黑发人的林空山就对日后的生活感到绝望，师父啊，师祖她看起来也不需要他的侍奉，您老人家临走时的遗言我可否当没听见？
事实上，也是不能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师父收养了无家可归的他，替师父孝敬师父的师父也是他应该做的……即使日子过得再水深火热和鸡飞狗跳。
所以，去日本教木之本星雨武术也是他应该做的，即使心梗n遍也要□□过来。且不能让他的徒弟代劳，因为师祖有言在先，她要最好的武术师父。
林空山叉腰：老夫就是最好的！
师祖她说我是最好的诶！
李星落：……你就当是在说你吧。
李星落确实教不出什么正经徒弟，也就是外表比较唬人，看上去一副世外高人模样。
上了年纪依旧精神矍铄的白发老头正准备出门和隔壁的老李头下两把象棋，没成想刚把门锁搭上就被人堵住，“您就是林空山，林先生吧？”
“正是老夫，你是？”来人是一个金发少年，看面孔不像种花人倒像是日本人，却操着一口流利的中文。
“我叫齐木空助，是专程来找您的哦。”齐木空助当即说明来意，“您就是星雨的武术师父吧？”
“星雨？你认识那丫头？”林空山摸着山羊胡子思索片刻，将刚锁上的门打开，邀请他进门，“先进去再说吧。”
看在星雨的面子上，林空山沏了一壶新茶招待这位客人，接过这半杯铁观音，齐木空助抿了一口后就着茶的话题跟他聊了起来。跟这种上了年纪的种花老头聊茶叶的话题准没错，品茗下棋听戏……精准拿捏。
虽然不清楚这个来自日本的小伙子找他干什么，林空山也不急，是他有事找自己，迟早会说的。
“哎呀，忘了跟老李头说我今天有客人上门不能跟他动象棋了。”
“原来您今天有事啊，看来是我打扰了。”听出他话里的潜台词，齐木空助顺着他的话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再过几天就是星雨的生日，我想给她一个惊喜。”
林空山摸胡子的手一顿，迟疑道：“……冒昧问一下，你跟那丫头什么关系？”
“我是星雨的男朋友。”
林空山战术后仰，一副被惊吓到的样子，这后生仔能不能给星雨惊喜他不知道，倒是给了他不小的“惊喜”。他们师门一脉相承的独身主义，他师父没有后代，他亦没有后代，只有两个徒弟以及徒弟的徒弟……星雨这是要打破他们师门的诅咒了吗？！
是的，林空山一直觉得这是他师祖留下的debuff，欲练神功，封心锁爱。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尤其是看多了老李头家里鸡飞狗跳的样子后，深感没有儿孙我享福的道理。
年轻时已经过得足够水深火热，老了还不安生，他这辈子算是完蛋了。
冷静下来后，林空山更加仔细地打量这个少年，长相周正，有鼻子有眼的，就是这个金发……emm……
虽然已经有八成可能性能肯定他说的不是假话，林空山还是想要确认一下，“你有什么证据吗？”
早有准备的齐木空助当即掏出他与木之本星雨的合照，“我还有很多哦。”
就他能搂着星雨的肩膀拍照这件事情就足够说明很多问题了，那丫头的毛病比他师祖还要多，难搞得很。
“不用了，我相信你。”林空山摆摆手，接着开始叹气，“我不觉得自己能给那丫头什么惊喜。”
“据我了解，你们差不多十年没见面，我觉得星雨会想在那天看到您。”
林空山掰着指头算了一下，确实快十年了，若不是逢年过节还能收到她派人送来的礼物和贺卡，他还以为她早把他老人家忘了。
他只教导了她一年多，然后留下堆积成山的书籍让她自己学习，不是他不想更负责任一点，而是还没教会小的就要饿死老的。他发现他亲自教导的效果还没让她自己看师祖写的秘籍效果好，这一年他最大的作用就是陪练陪跑陪蹲，俗称三陪。
可怜他一把老骨头还得陪着她上窜下跳，造孽啊。
林日照：师父，您老人家只是站在一旁背手叉腰叹气，真正出力的人是我。
林空山当年拖家带口（那时他只有一个徒弟）跑到京都，正如李星落教不出什么正经徒弟一样，她的徒弟也教不出什么正经徒弟，一脉相承的不靠谱……真正能派上用场的只剩下年轻但稳重的林日照。
唔，林空山和他师父在年轻时也很靠谱，就是年纪一老就变成老顽童。
“你今天来得不太凑巧，日照那小子出海钓鱼了，这两天还赶不回来。”林空山老神在在地说道：“要不你在这多住两天，等他回来再说，星雨那丫头应该更想见那臭小子而不是我这个老头子。”
“我在林师兄出海前联系上他了，他说要先去一趟菜市场等下回来。”
说曹操曹操到，林日照一推开院门就看到他那个老顽童师父对着他吹胡子瞪眼，“师父，您这是干什么？”
“你回来干什么？！”
林日照无语：“这是我家，您说我回来干什么？”他看了一眼一旁微笑不说话的齐木空助，提醒道：“师父，别让旁人看了笑话。”
闻言，林空山立刻收起自己的表情，重新端起来，“让小友看笑话了，我这不孝徒真让人不省心。”
林日照：得。
吃饭时看着年纪轻轻的金发少年，林空山终于想起来自己似乎还有个年纪相仿的徒孙，扭头看向林日照，“遥川那小子呢？离家出走了？离家出走也不跟老夫说一声。”
林日照先是放下手中的碗，然后看了一眼表情无辜的齐木空助，最后才看向他师父，冷静下来地反问道：“师父，您从哪里得出遥川离家出走的结论？”
“哈？我这么久没看到那小子，他不是离家出走还能是被拐走了不成？”
“师父，有没有一种可能性，遥川他读书去了。”
“读书就可以不回家吃饭吗？？那小子现在翅膀硬了？！”
“遥川现在又不在HK，您是想让他坐飞机回来吃饭，再坐飞机回去上课吗？”
“啊？”林空山傻眼了，什么叫现在不在HK？他摸着胡子思索着问道：“那他在哪？遥川今年不是刚上高中吗？”
“………”林日照再次在心里提醒自己这是他师父，好了，又冷静下来了，微笑道：“师父，遥川去英国读大学了。”若不是突然想起来家里还有这号人，他丝毫不怀疑他师父直到遥川大学毕业还以为他在读高中。
林空山恍然大悟，欣慰道：“那小子现在有出息了，前几年还因为成绩差被叫家长，不敢让你知道怕挨骂，自己偷偷跑过来跟老夫说，让老夫一道瞒着你。”
“这种糗事您倒是记得挺清楚的。”冷静但是阴阳怪气。
“林遥川？”
“你认识遥川？”
“认识。”他可太认识了。
林遥川是九月份入学的新生，本来他不应该认识这个不重要的家伙，直到他一口一个学姐，非要不要脸地凑到他们面前。他遇到绿茶对手了……明明年纪比他跟星雨都大，还能如此不要脸地叫姐姐。
更让齐木空助生气的是，木之本星雨对那家伙的态度格外友善，您拒人千里之外的高傲态度哪去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暗搓搓吃醋但脑子还算清醒的齐木空助当即把林遥川调查了个底朝天，然后他就知道了林家跟木之本星雨的渊源……因为不想被叫师叔所以让那家伙叫她姐姐，这很木之本星雨。
他就说嘛，他怎么可能被人挖掉墙角……
林空山不在状态的感慨道：“那还真是有缘啊。我们有好多年没去日本了吧，正好这次可以再去游玩一番。”后面那句话是对林日照说的。
“我们去日本干什么？”林日照摸不着头脑。
“你不想去见见星雨？！”林空山生气地放下碗筷，食指与中指并拢戳着他的胸口说道：“亏你还是人家师兄，如此不念旧情，我竟收了如此忘恩负义之徒……”
“……可是星雨又不在日本。”
林空山的火气一滞，讪讪地收回手，还顺带帮他把衣服上的褶皱抚平，心虚问道：“星雨在哪？”
“英国。”这次齐木空助率先回答他，“我没说吗？我们在英国读书。”
林空山恍然大悟，他说的认识遥川原来是已经见过面了，当即扭头看向林日照，“为师的好徒弟啊，你怎么不告诉为师呀？”
“师父，上次遥川打电话回来您正忙着跟李叔耍赖要悔棋。”
“胡说八道！为师怎么会悔棋呢！”
林日照看向对面的齐木空助，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他们师门的脸面今日算是丢光了……
齐木空助：早就没有了哦。
………
林空山和林日照的到来确实给了木之本星雨不小的“惊喜”，比起喜，更多是惊，“老头，你还活着呢？”
“哎呀！你这丫头是盼着老夫死是吧！”林空山背手一脸自豪地说道：“我的身子骨硬朗着呢！师祖还说过我能长命百岁！”
“今年83岁的老头，你觉得长命百岁是什么吉利的祝福吗？”
角度清奇的林空山当即流下感动的泪水，拍着林日照的胸脯说道：“我就知道，星雨这丫头舍不得我死。”
木之本星雨看向一旁的林日照，询问道：“他这两天又看了什么狗血剧？”
彼时他们正身处于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周围都是不认识的陌生人。出门在外要维持自己的形象，儒雅青年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师父又抽的哪根筋。
“遥川那小子呢？怎么不过来接我们？”
“在上课。”木之本星雨皱眉说道：“一把年纪就不要瞎折腾了，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很有趣吗？”
“老夫的年纪很大吗？”依旧身手敏捷的白发老人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徒弟。
林日照在一旁周旋，“师父，您还年轻。”
度过了一个鸡飞狗跳的生日后，木之本星雨终于如愿以偿地送走了她那个为老不尊的师父，十年过去依旧是个令人头疼的老头。
啰嗦又唠叨，还不服老……
事后她找到罪魁祸首，“并不惊喜，但是，谢谢。”
“星酱明明很开心。”
“并不。”她不讨厌这个师父，仅此而已。
以木之本星雨的性格是不会专程跑去HK看望这个烦人的师父的，逢年过节送份节礼写个贺卡就已经足够表达她的心意。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有时候太拧巴了会让人误会的哦。”
“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