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齐家的司机最近有些烦恼，他的雇主，齐氏的主人，齐望，万千权势在手，前不久的投资又大获成功，本该叱咤风云意气风发，不知为何最近总是郁郁寡欢。

还一反常态地喜欢跟在云家少爷后面看着对方。

说是喜欢吧，从没见他走上前和对方交流，说是不喜欢吧，这态度也有些微妙。

但他只是一个雇佣来的司机，也不好多嘴八卦，只能尽心遵照雇主的吩咐，矜矜业业地追着云医生后面跑。

齐望沉默地坐在加长版的劳斯莱顿里，不远处，云意正在缓缓步入医院上班。

这个位置足够隐蔽，是阳光难以照耀的地方，挺拔的大树垂下的阴影中，青年总裁眉目沉沉望着，蕴着难以言喻的郁气。

当日叶无双没有直白揭露真相，但大家都是极聪明的人物，前前后后一联想，他们自然也心知肚明。

荒诞的、可笑的命运啊！

多么幸运啊，他们竟然遇见了叶小姐，可以摆脱那可悲的命运。

知道真相是令人痛苦的事，也许越心思简单的人活得越快乐，萧小然收拾好心情奋战实验室昏天暗地，俞风步步高升，云意照常上班，这一场大梦，或许予齐望的影响是最深的。

他想起梦里的自己，若是一直无知无觉也便算了，偏偏他的神智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清明，但这远非命运的补偿，而是给予他的另一个作弄。

无能为力无法改变，只能清醒地看着自己作恶，他清醒地觉得，自己是被全世界抛弃、被孤立的鬼魂。

直到三年后云意的出现，对方戴着温柔深情的面具，他只注意到对方的眼睛，那里面是与他相同的情绪，这是一个同样身不由己的灵魂。

有人和我一样！

他既为此感到悲哀，又情不自禁地高兴。

时间一日一日，也许是惺惺相惜，齐望不由自主地将越来越多的目光投注在云意身上，有时目光相对，恍惚间也能感觉到对方的注视。

“咚，咚。”

清脆的敲窗声打断了他的回忆，缓缓升下的车窗露出的容颜恍惚如旧梦。

云意姿态闲雅，“齐总跟了我这么多天，不知有何贵干啊？”

齐望右手小指轻颤，心里有些不知所措。

云意什么时候来的，他发现了我跟踪他吗？他不会觉得我是个变态吧。

云意是那段黑暗无光的日子里唯一的慰藉，唯一的好友，地位举足轻重，他并不想惹对方讨厌自己。

慌乱间，齐望鬼使神差地扯下脖子上的观音玉佩，递过去，轻声道:“云医生，送给你。”

云意没有接，目光有微不可察的担忧，问:“为什么要给我这玉佩。”

齐望已经重新恢复从容，浑不在意地摆手，勾唇轻笑，“之前在……送给了你，那你就是它的主人了。”

云意心里莫名有些遗憾，齐望失态的时间实在太短暂了。

想看他开心，想看他伤心，想看他各种不同的姿态。

他抚去心头思绪，垂首去看对方掌中那玉，洁白莹润，晶莹剔透，观音笑容慈悲。

——齐氏家主的象征，代代相传的宝物。

梦中齐望和云意曾经短暂地获得身体的控制权，那是[齐望]失忆时，水纤纤和方廷轩已经死去，莫名获得自由的齐望努力地试探所有人。

萧小然作为气运加身的主角受，本是最有可能清醒的，但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吸引住了他全部的注意力，蒙蔽了他的眼睛，沉溺于血脉相连的感应中。

连他都如此地步，更别说作为配角的萧月和俞风。

只有男二兼反派身份的云意醒了过来。

云意是医学狂人，争分夺秒地在实验室里做实验却毫无结果，他发动人手找的能人异士却渺无行踪宛如人间蒸发。

越探究越绝望，他们渐渐意识到，这不是现在人类能达到的手段。

他们似乎渐渐被发现，自由的时候越来越短，最后一次见面，齐望送出齐家传家的观音玉佩，[齐望]手段越来越残忍，这玉佩能调动齐家暗中的势力，希望他们能保护住好友。

可是，终究人算不如天算，云意转眼便被控制，利用玉佩调动人手绑架萧小然和孩子……

那天，[齐望]和[萧小然]追杀云意至断崖处，云意落崖前最后投来的目光，何等复杂难言，叫齐望万念俱灰，唯一的、仅存的难友也已经逝去，世间还有什么好留恋的呢？

*

仿佛真真切切死过一次又重回人世的齐望很看得开，再次送出玉佩。

青年望来的眼神充满赤诚与信任，云意有些隐忍地拒绝“这，……不合适吧。”

齐望斩钉截铁，“没有比这更合适的了！”

这些时日，能看见好友鲜活自由的活着，还有什么不能放下的呢？

云意盯了玉佩许久，终于伸出手来拿玉佩，两掌相触间，另一个人的肌肤的温度透过来。

本来想放过你，是你先来招惹我的……

云意是齐望的光，齐望又何尝不是云意的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