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修）
陈剪阳的父亲似乎并不怎么无情，在陈剪阳跟他开口之后，他那边只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就答应了陈剪阳的请求。
不过陈剪阳并没有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他只向他的父亲提了一个要求：“之前你一直让别人跟着我，现在还能继续吗？”
陈剪阳的父亲是本国最大的安全顾问公司的高管，公司有很多能力出众的保镖。在陈剪阳刚刚“离家出走”的时候，他找人跟过陈剪阳，跟了一段时间之后也许是放心了，也许是陈剪阳的抗议起效了，他就把人又叫了回去。
现在，陈剪阳主动又提了这件事，这无疑会让他感到意外。
“学校里发生什么事了？”陈父问。
“学校里没发生什么事。”因为有求于人，陈剪阳表现得格外老老实听话，听到提问就老实回答了。
“学校里没出事，那就是学校外出事了？”陈父又说。
“你可以这样理解。”陈剪阳也不把话说明。
电话那头的男人长长叹了口气，“你什么都不跟我说，我怎么帮你解决？”
“具体的，我不能跟你讲太多。”陈剪阳说，“但是，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这不是见不见的人的问题。”陈父说，“你突然跟我讲，你需要一个人来保护你，我作为家长，难道不会担心你吗？我问你原因难道不应该吗？你都多大了，这点事你不懂吗？”
陈剪阳被他说得心虚，一时间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希望可以信任我，我答应你了。”
在跟陈剪阳说话的时候，陈父的语气悄然变化着，从刚开始接到电话时的困惑，到陈剪阳说出目的之后的担忧，再到陈剪阳不坦诚时的愤怒，最后变成一副半哄半骗的好爸爸样子。
“我也希望你能相信我。”陈剪阳毫无底气地说。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无奈又烦躁的叹气声，“你能不能跟你哥学一学，哪怕只学三分。”
“那就算了。”陈剪阳匆匆回了一句之后立刻挂掉了电话，然后就把手机丢开了。
理智的他知道，他父亲说的那些话并没有哪一句是过分的。但是，他的情绪却完全不受控制，在那个词语被说出来的一瞬间，他花了好久时间一点一点搭建起来的理智的堡垒，在一瞬间崩塌了。
房间里安静得让他恐慌，他很想找个人过来说话，随便谁都可以，只要有声音来驱散这个地方的安静就行了。
但是他又排斥着电话，直觉告诉他，过不了多久，父亲的电话就会再次打过来。
在电话重新响起的时候，他选择无视，捡起手机关掉声音，任凭电话打过来然后一直响到最后再自动挂掉，然后不停循环这个过程。
为了转移注意力，陈剪阳去洗了个澡，但洗完澡之后，电话还在显示着新来电。陈剪阳捡起手机，看着那不停增加的来电次数，脑子里空空的，什么都想不了。
电话那头的陈父也终于失去了耐心，他不再打电话，给陈剪阳发了一条短信之后就没了后文。
“你的哥哥已经去世很久了，你对待他的态度不该继续这样了。你的母亲没有时间管你，所以我要对你负责，否则我没法跟她交代。你也应该体谅一下我。……”
看这条消息的时候，陈剪阳需要时不时地放下手机缓一缓才能继续读下去。
陈父在所有人眼里都是一个好父亲。哪怕是陈剪阳，他也觉得陈父完全够得上客观意义上的好父亲标准。
但越是这样，他越是痛苦。
父亲的理智、包容和平静把陈剪阳的情绪反衬得格外荒唐，他那难以抑制的情绪仿佛是蓄意的无理取闹。这是他多年来无法向别人言说的痛苦所在。
陈父在后续的话里告诉陈剪阳，他的要求自己会满足，但是陈剪阳需要尽快告诉自己这么做的原因，否则他会自己来查。
陈剪阳相信他能说到做到，也相信如果他要来查，那就肯定能查得清。这种“信任”让陈剪阳觉得恐怖，他完全无法想象，如果因为自己原因，使得叶衔雨身陷险境，他要怎么面对随之而来的一切问题。
于是，看完消息之后不到半小时，陈剪阳就乖乖地、非常自觉地把电话重新打了回去。
陈父似乎并不怎么意外，电话打过去之后，他很快就接了起来。
“想通了？”陈父问他。
陈剪阳没有回答，只说：“我想保护一个人，她因为我，被别人威胁……”
“那应该去报警。”陈父说。
“可是那也跟我有关系。”陈剪阳的语气又一次变得着急起来。
“那也应该去报警，”陈父说，“所有事都有自己的秩序，不按照秩序办事，世界就乱了套了。”
“我都说了，她被威胁跟我有关系，难道我不应该解决这个问题吗？”陈剪阳的情绪又一次失控了。
“你没有能力解决，”陈父的语气依然平静，“所以，你应该把这件事交给能解决的人。”
“所以我来找你帮忙了！”陈剪阳说。
“我是安全顾问，不是警察。”陈父说，
“……”
“……”
陈父的不断重复着意思一样的话，被他那些话不停轰炸着的陈剪阳很快就变成了一只应激的猴子。
情绪在心里堆积已久，陈剪阳终于控制不住，对着电话那头喊道：“你刚刚已经答应了，现在又在说什么！你要是不想帮忙，就不要说得那么好听。逮到机会就教育人，你知不知道自己这样有多讨厌！我根本不想听你说的这些！”
在陈剪阳的一通乱吼之后，电话那头终于安静了。过了良久，陈父长叹了一口气：“一个人跑出去住这么久还跟小时候一样，家长一旦没有立刻满足你的要求，你就开始耍小孩子脾气……”
陈剪阳再次把电话挂掉了。算了，他想，出了事大不了自己挡在叶衔雨面前，有自己一个肉盾，应该能给叶衔雨争取一些机会。
……
叶衔雨觉得，齐舒文应该不会真的把自己的“秘密”公之于众。
叶衔雨需要保守这个秘密，齐舒文又何尝不需要呢？
齐舒文的一切行为都是偷摸进行的，让王贤岚先旁敲侧击地问，连哄带骗，企图卸下她的防备心……
但是，这一切都是猜测，齐舒文不一定不跟别人说。
齐舒文不是一个蠢人，她不可能不了解一个资历和背景都不够的年轻医生想要发展需要面对多少困难。叶衔雨跟她说的那些话，她心里肯定早就有数了。
所以，另外一种情况的可能性反而更大一些。那就是，齐舒文内心深处确实是有想要独占的念头，但是她也知道这样不可能，所以可能会退而求其次，把这件事跟其他更有话语权的人说，然后自己在研究里占一个次要的位置。
当然，不管是哪种可能，齐舒文应该都不会选择把这件事广而告之。在她真正产出结果之前，她肯定会保密。
叶衔雨深知齐舒文并非什么温婉可人的无害小绵羊，现在她们被齐舒文盯上了，防范之心是必要的。
叶衔雨远渡重洋来到这里，但在这地方却算不上完全的无依无靠。她们家在几十年前就已经开始做海外的生意了，这个国家也有她们的产业和资金。生意做得够大，那就会接触到一些能帮得上忙的人。
叶衔雨把自己的检查结果跟她的奶奶讲。
张望君在听了叶衔雨说的话之后，立刻说会安排人过来看着叶衔雨，也会好好查一下那个说话极其狂妄的年轻医生。
这让叶衔雨非常放心。
但是张望君似乎还是觉得不够，她提出要求，在她安排的人来之前，叶衔雨需要每隔三小时和她联系一次，以防万一。
叶衔雨答应了。
不过她答应得没什么意义，因为就在叶衔雨电话打出去的第二天，张望君安排的保镖就已经找上门了。
两个保镖见到叶衔雨的第一面就是表明身份，叶衔雨仔细和验证后让她们进了门。
这两个保镖一点都不像保镖。她们穿的衣服非常日常，跟电影里“墨镜、西装、黑皮鞋”完全不一样。
她们一个稍年轻，一个稍年长。
年轻的那个体型比较精壮，上身穿着一件浅咖色的长袖T恤，下身穿着一条宽松的灰蓝色牛仔裤配白色运动鞋。虽然看着瘦，但是手臂动起来的时候，叶衔雨能看得到衣服布料下面随着动作凸起的肌肉。
年长的那个更不像保镖，她看着大概四十岁，个子不高，身材看着有点胖。穿着一件土气的黑色长裙，长裙下面穿着亮黄色的长袜，长裙外面套着一件灰色的马甲，脚上穿着一双被胖脚挤得满满的方口皮鞋。
不论从长相上，还是从穿着气质上，两人都跟大街上忙于生活、无暇顾及别人的路人毫无区别。
“不要以貌取人，”年长的保镖说，“我们保护你的同时也不能干扰你的生活，这种打扮比较合适。”
叶衔雨连忙点头，“好，了解了。”
“我们只负责你的安全，也会跟你保持一定距离，”年长的保镖说，“你不用担心我们会干扰你的生活。你把我们的联系方式设置成你的紧急呼救对象，然后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