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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世(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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邙山围猎,险象环生,奔袭而来的人马竟有数百人之多,皆是携有连弩。

与此同时,待命的三千定北军将士见信弹引燃,立即动身,可不料中途遇袭,增援受阻。处于峭壁矗立的险境,援兵又未能及时到来,明昭等人的境况转而变得岌岌可危。

四野肃杀,残肢满地。

明昭踏血而行,眼中是一片死寂般的平静,而唇边的笑意却是格外妖邪。行动间没有半分慌乱,彷佛这般场景已历经过不知多少次。

利剑刺穿脖颈,温热黏腻的血水喷薄而出,玄金罩甲被染成了赤红之色,绛紫衣衫上的蟒纹也变得邪异起来。明昭推开面前已失去了生机的残躯,嗜血之意漫上眼角,隐藏在深处的偏执疯魔也失控般地渐渐显露。

清明将失的边际,谨慎胆小的猎物终于现身。

明昭却是生生受了一箭。

而见了血的明昭仍是一副平淡模样,丝毫不在意箭矢贯穿下的伤口是否严重,只遗憾明鸾未曾见到,不然定会一步不离地陪着他。

受些伤,便能换来阿鸾,他乐得如此。

.

云端低密,寒意不减,雁砀关外依旧是这般阴沉的天气。空阔的殿内并未铺设地龙取暖,仅燃着两三盆炭火,温度算不得高,而一旁的孙大夫却已忙得汗意涔涔。

明昭肩胛处的伤口狰狞可怖,皮肉翻覆,已是深可见骨。偏那箭矢又淬了毒,愈发危重之下,孙大夫只得小心翼翼,一点半点地剔除掉腐坏的血肉,再用桑白皮线细密地缝合而上。

沸水煮过后的银针穿透皮肉,拉扯着线丝缓缓而出,太松不利于伤处恢复,太紧又加增疤痕,一番操作难度甚高,简直劳心费力。孙大夫神态紧绷,大气都不敢多喘,但动手之时倒是极稳。

看着毫无反应,似对疼痛无感的明昭,孙大夫不禁暗自腹诽,现在倒是安静得很,待到回府之日,马上就能见到你小子的第二幅面孔了。

呵。

“小公子,创口处理好了,除了外敷的,我再开张内服的方子。”

明昭并未应答,一副漠然不语的神情,好像在等着什么。孙大夫见状,心下一颤,还以为哪里出了差错,但转念一想,立即明了了七.八分。毕竟历经的次数多了,想不熟悉都难。

孙大夫顿感无奈之余又颇为头疼,最后自暴自弃,甚至如同认命了一般,只言简意赅道,“三分药效,回府之时,伤口未愈。”

眼见明昭仍未有所动容,孙大夫声音不高,却是力争着开口,“不能再少了。”

“好。”

得到确信回应,孙大夫如释重负般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身心俱疲,而那已经半白头发,似乎变得更加稀少了。

待明昭医治完毕,皆已收拾妥当后,候在门外的卫潜这才走到近前回话,“主子,那人还是不开口。”

“嗯?”许是伤处痛麻,发出的鼻音声调都带上了一分冷然,可明昭自己知道,他在意的不过是未能让明鸾看到,因此有些低沉罢了。

卫潜见此不免有些犹豫忐忑,又只得硬着头皮答话,“能用的手段,都挨个用过了。把人折腾得没了半条命,可就是不开口。”

“那只能我亲自去看看了?”

明昭的语气轻飘飘的似在询问,可落在卫潜耳朵里,却变成了催命夺魂的咒言,紧接着便是扑通一声,“主子,我…我…”

“行了,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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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明昭要来,暗牢被匆匆打扫过一遍,却依旧是脏污不堪,气味难闻得令人作呕。

地底深处无有天光,油灯昏黄暗淡,可映照之下仍能看出地面上的斑斑痕迹。经年层层累加,血水湿滑黏腻又转而干涸,冲刷多次也无法涤净,说是打扫,顶多也就是抬走了些残肢死尸,使得看上去不至于太过触目。

明昭缓步而行,暗纹刺金的覆云靴踏在污秽的地面上,所着的月白色长袍无甚装饰,仅在领口处镶绣了一圈银丝滚边。

不久前刚刚处理过伤口,失血颇多,使得明昭的脸上还暂余些苍色未褪。白衫相衬,行走于暗牢之内,净洁得犹为刺目,显得愈发格格不入。

暗牢尽头,一间单独划分而出的牢房中,已预先摆放好了一把簇新的檀木圈椅。此时,明昭理了理衣摆,正端坐其上。

高大的黑铁刑架上吊着一人,乱发披散,双臂高悬,圆润的面庞布满血痕,裸.露的皮肉上已没有一块完好之处。所着的衣衫在严刑之下也变得破烂不堪,又混杂着诸多肮脏污物,可是却仍能看出用料做工皆是上乘之品。

“小杂种,知道我是谁吗!不过是明家养的一条狗,你有什么资格敢对老子动刑!”

“劝你识相点,没有证据就赶快放人,不然等到老子回去,誓要将你剁碎了浸油锅。”

“小杂种,你听见没有!”

见到明昭到来,被吊起的男子才有了反应,毫无顾忌地大声咒骂起来。因着诸多手段本就去了半条命,皮开肉绽,声嘶力竭之下,更是牵扯到了脏腑伤处,男子开始不住地久咳,大股的血沫子不断地从口中溢出。

光线昏暗,让人看不真切,一声声变本加厉的咒骂之语却格外清晰,句句皆透着浓郁得化不开的恶意。

“你要证据?可以。”明昭语气淡淡,并未被眼前之人故作嚣张的态度激怒,只面无表情地唤了声,“来人。”

“主子。”护卫在旁的卫潜赶忙上前听令。

“去给他造份证据,写张供词。”明昭不紧不慢地吩咐着,又看了看卫潜,“你不行,叫个字迹好看的来。”

卫潜顿时语塞,想了片刻,觉得明昭应该是这个意思,便答道,“是,主子。我立即去请何先生过来。”

不多时,一位谋士打扮的男子出现在暗牢之中。竹青色圆领袍,腰束墨兰锦带,长条脸庞,炯炯双目,瞧上去三旬有余,身形清瘦,却也远非弱不禁风。

待明昭诉说过要求后,何公夷未有半分疑虑表露,径直在一旁的桌案上书写起来。下笔间一气呵成,似乎深谙这般情形,如此伪造证言,倒与通身的文雅之气大相径庭。

明昭翻看着编写好的供词,环环相扣无任何错漏之处,可谓纤悉无遗罪证确凿,而后微微点了点头,颇为满意。

“卫潜,着人把这份供词誊抄一份…”明昭唇角微弯,好像想到了什么有趣之事,便带着几分顽劣的笑意说道,“给刺史甄大人送去。”

见卫潜一头雾水,迷惑不解的样子,明昭好似格外耐心,甚至慢条斯理地解释了起来,“就说,明家小公子狩猎遇袭,伤重难医,而这份供词是刺客自己招认的。”

“记得,说严重些。”紧接着,明昭又补充了一句。

“主子,要多严重?”卫潜依旧不明所以,但又害怕办错差事,只得试探着问道。

“快死了那种。”

“还有,他有点吵。”

男子见明昭如此行事,心内惊惧万分,慌不择路之下,故作姿态的嚣张已变为破口大骂,种种粗鄙之言不堪入耳。

而从男子刚刚骂出前三个字时,卫潜就觉得这人脑子有病,十成十要完。被捉到以后不老实配合也就算了,还大言不惭地说什么等你回去,等你的脑袋和身子分开单个回去吗?

现在好了,这下彻底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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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明昭返回书房,四下无人之时,随行而至的何公夷忍不住开口赞叹,“公子此举,当真是高明得很!”

“高明?”衣衫上沾染了暗牢中的腥腐气味,一路寒风也未吹散,明昭蹙着眉,有些意沉,想着明鸾定会不喜。

“正是,令属下五体投地!”何公夷言为心声,甚至颇感快慰地说道。

“都知道那陈士良乃是陈府中人,一纸供言,竟把邙山之事推到了甄如启头上,如此一来,二者之间必生嫌隙。”

“纵使陈居正处心积虑盘算良久,现在却是进退两难,百口莫辩。而谅他也不敢道出实情,谋害定北王府公子的罪名,他可担不起,只能将脏水泼给甄如启。”

“公子将计就计,便将二人对立而置,还有着十足的缘由抽身而退,作壁上观,实在高明。”

“只是,公子身上这伤…此番太过凶险,公子以后莫再如此了。”

明昭没有出声,任由何公夷言辞滔滔地说着,身居谋臣之位,利弊得失是该细细分驳一二。

沉香木焚燃良久,青烟漫绕,腥腐之气渐渐淡去,明昭这才缓缓开口——

“陈士良乃陈家旁枝庶出,与嫡出一脉的陈居正积怨已久。

贾成道凭此诱以重利,更是允诺助其夺得家主之位。陈士良大为意动,甘愿为之卖命。

为保自身安危,贾成道定然握有陈士良的把柄痛处,这才能让其忠心听令。

邙山之事,陈士良失手被捉,实为贾成道计划中的一环。他本就觊觎刺史之位,便借陈士良之手网罗构陷,将罪证引向甄如启,使得甄、陈二人互相猜忌敌对。

谋害明家公子的罪名压下来,甄如启、陈居正二人绝不敢大意应对,皆得找出个替罪羊,好给定北王府一个交代。

而贾成道此时只需让陈士良再也开不了口,罪证确凿,无法翻案之下,大可从中坐收渔利。”

“你说,这个消息传出后,将起何种波澜?”明昭淡漠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玩味,似乎变得饶有兴致起来,如同在等着即将落网的猎物一般。

何公夷越听越是心惊,精明多谋的眼中难得带上些许困惑之意,他未曾料到此事如此复杂,竟还有一方搅扰其中。

“这般隐秘,公子是如何得知的?”

“刚编的。”

短短三字,犹如荡魂摄魄,使得何公夷失神了片刻,大有今夕何年、吾身何在之感。

可善谋之人何等聪慧,辗转间何公夷便想通了其中关节。而后一拍大腿,掩饰之余,拼了命地逼自己咽下那句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手段是真狗啊。

最后百般忍耐,何公夷才堪堪硬挤出一声,“公子好计谋,好一个一石三鸟!”

甄如启谋划刺杀是假,陈士良、陈居正素来不和是真,贾成道重利收买是假,明昭伤重却又是真。

虚虚实实,难以辨明。

而关键的人证,已经不可能再说半个字了。

“公子意在岐西郡?”何公夷一边追问道,一边在心中思虑着,若是公子所谋甚大,那是不是应当从部族之中再调配些人手前来辅佐。

明昭眼眸微垂,眸光中是几不可见的温柔笑意。

他只为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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