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回 箭在弦上
冰火岛,云水宫。
浮云流水一如往昔,云雾飘渺间一袭白影翩然落下。
从凤羽殿毁至今,他日夜不眠守在涟漪殿中为似梦疗伤,全然未曾过问离境中的战况。
若非似梦提醒,他竟险些误了大事。
虽不知伏魔军此番兵力如何,但他身为尊主,大战之际却不在军中,确然多有不妥。
适才据前线回禀,水族伤亡甚重,可伏魔军却并未乘胜追击,反倒是按兵不动,不知有何图谋。
如今形势不明,他亦不敢妄自增派兵马前往巫溪支援。
再者,驻守在冰火岛的都是他的魔界旧部,是他当年拼尽全力守护的族人,即便此战要令离境所有妖族陪葬,也一定要护住魔界最后的血脉。
玄冥殿中,苍轩一袭银白宽袍,指尖划过袖袍处展翅欲飞的蝴蝶,凤眸一撇,冷眼扫过台阶下的众人。
良久,沉声道:“诸位与本尊无异,都受罗刹圣女结界庇佑,方能安然活到今日。原本,离境与天界互不干涉,相安无事。然,如今天界不仁在先,不仅擅闯离境,甚至以伏魔军相逼,各位以为咱们还需再忍吗?”
众人皆俯首叩头,齐声道:“请尊主为我等做主!驱除外敌!”
原来,这殿中众人正是离境三十六支妖族族长,除却榆木林的树妖一族已倒戈外,其余三十五位族长听闻尊主亲临玄冥殿议事,皆早早便候在殿中。
苍轩微微点头,挥袖示意,道:“诸位不必多礼!当日本尊曾在这玄冥殿立下重誓,要为罗刹族及我魔界百万将士雪耻!如今天界不等我等出兵讨伐,却自己送上门来。此番定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尊主圣明!我等愿肝脑涂地追随尊主!”众人又是俯身一拜,齐声回应。
“好!甚好!如今水族略有损伤,诸位有谁愿接替水族担任先锋之职?”
他这话一出,玄冥殿中顿时鸦雀无声,众人颌首无语。
苍轩负手站在高台之上,心中暗自冷笑,一群贪生怕死之辈,旋即眸色一沉,宽袖一拂,纤长手指凌空划出一道火红光芒,随着众人的惊呼声,那红光逐渐变淡,光照处浮现出一副丈余画卷。
众人定神细看,方才瞧得清楚。
画卷中的那方天地,时而是清美动人的山水,时而又变幻成绚丽多彩的花海,时而却又成了沼气弥漫地森林……
不论是山水间玩耍的兔妖、狐妖,花海间穿梭忙碌的蝶妖,还是森林中猎食地豹妖、虎妖,不过眨眼之间便消失在一片银白色光芒之中。
惨叫声,悲泣的哭喊声,求饶声,在空旷的玄冥殿中盘桓,顷刻之间,所有的美好都消失不见。
人群中终是有人认出了画卷中的所在,正是离境,是他们祖祖辈辈赖以生存的圣地,如今却受外敌侵扰,陷于生死存亡之际。
“怎么会这样?伏魔军不是被阻在巫溪之西了吗?为何会突然攻进我们蝶族的万花林?”
说话之人,声音苍老,面容却与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无异,她一袭七彩裙衫,身形娇小玲珑,站在人群中十分鲜艳。
她话音才落,身后已有数人纷纷附议。
“诸位稍安勿躁!本尊早就说过,天界言而无信,素来都是恃强凌弱之辈。适才诸位所见,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伏魔军眼下表面是按兵不动,实则早已暗中命人渗透离境各各部族。为今之计,只有大家齐心协力,方能抵御强敌!水族乃尔等典范!”苍轩挥袖一拂,那画卷已然消散无影,“即刻起,尔等各族皆可留下一千精锐驻守于部族领地,其余人等在明日卯时前赶往巫溪,不得有误!”
言毕,神色一沉,扫向人群。
人群外不知何时多了数十名身形高大的玄鸟侍卫,将这些族长们团团围在大殿中央。
殿内顿时肃然,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不敢再有异议,各自俯身行礼而去。
就在众人都已离开玄冥时,殿门处的七色身影似乎让苍轩想起了什么,蓦然出声:“幽蜜,你且留下。”
语毕,身着七色裙衫的女子停下了脚步,呆愣片刻后转身缓步走回殿中。
不等她相问,苍轩略显慵懒的声音再次响起:“幽蜜,听闻你这几日都在巫溪替水族的将士们疗伤是么?”
幽蜜夫人上前一步,侧身施礼,回道:“尊主息怒!幽蜜未经尊主之命,擅自前往巫溪,还请尊主降罪!”
幽蜜夫人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但苍老的语调中微微带着颤意。
她为蝶族族长已有万余年,对苍轩性情甚为了解,知他素来厌恶那些不听调遣之人,虽说替水族伤兵疗伤并非坏事,但她毕竟是擅自行动,故而只得屈膝请罪。
不想,苍轩不仅未因此事责怪于她,反而亲自上前将她扶起,噙笑说道:“幽蜜何罪之有?快快起来!幽蜜此举甚得我心,不仅无罪,反而当以首功论!若境中其他妖族族长皆能似幽蜜这般用心,伏魔军一事便可迎刃而解。”
苍轩说到最后,唇间笑意逐渐隐去,眸色微微暗沉。
此间幽蜜虽站直身子,却依旧颌首,不敢与苍轩对视,“尊主谬赞!幽蜜不过是略尽绵力罢了,实不敢邀功!”
她这般恭敬,确然是苍轩所喜。
自他掌管离境以来,境中多半妖族皆是忌惮他魔界长老的身份,不敢造次。实则真心尊他为主者,不过寥寥数族而已。
而这寥寥之间,又以水族与蝶族最为诚心。
水族族长清泽将数万水妖倾囊赠之自不必提,这蝶族自幽蜜掌管以来,更是将苍轩奉若神明,无一不从。
这也是当初苍轩看上了紫玉蝴蝶似梦,想要将她娶做夫人,在她屡次相拒后,竟被幽蜜逐出蝶族真正原因。
在幽蜜看来,似梦除却紫玉蝴蝶的身份外,无一可与尊主苍轩匹配。
可即便如此,紫玉蝴蝶一脉人丁素来单薄,又多是寿数短暂之辈,纵使上古时期曾有过多么辉煌的历史,也终归淹没在漫漫岁月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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