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回 偶遇
又或许是在叫旁人而已,她这么想着,脚步却越來越快,
因为身后分明有人跟着她,那脚步声听着该是个凡人,气息倒是沉着,想來是练过武的,
她突然停住,后面的人显然并未想到她会停下,险些撞到她,却又在就要撞到她时控制住了步伐,就在离她不过一尺远的地方站定,
“你是何人,为何要跟踪我,是谁派……”似梦忽地回转身來,抬眸冷冷地看向那人,
可就在她看清那人时,后面的话便沒有了声音,
那人定定地看着她,眼里充满着欣喜与意外,虽然她面容脏乱,在这夜色中根本看不清五官,可那眸子里闪烁的淡紫光芒却让他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是她,就是她,
他还以为,这一生再也无法再见,
沒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相遇,
“你们都先退下吧,”他的目光始终在她脸上,却忽地抬手一挥,原本在他身后跟着几名黑衣男子,恭敬作揖,瞬间便沒了踪影,
“君……”她张口想问,可看他一身常服,似乎有意隐藏身份,便改口道:“公子怎会在此,”
先前那些人的议论,她可记得清楚,明明说是他与百里冰婚期都定了,可百里蓉一死,他也突然病重,加之百里冰需为母守孝三年,故而他们的婚礼便搁置了,
如今看他虽不如前时精神,也不过略显憔悴罢了,哪里像是病重之人,
他沒有回答她的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角眉梢尽是关切,她脸上的灰尘想必是有意涂上去的,只是涂抹的不均匀,又受风吹日晒,眼下借着昏暗的月色看着,居然有些骇人,
似梦被他这么盯着,心里一紧,忽然就想起那夜在陈州郊外的营帐中,他也是这种眼神,
她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只是她不想面对,也不能面对,
看他沒有开口的意思,她便咧嘴笑了笑,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两步,拉开了与他的距离,
“公子若不想说,就算了,不过能在这小镇上相逢,也算缘份,若公子不嫌弃,不如就陪似梦喝一杯如何,”她从來就是爽朗的性子,不愿强人所难,
显然,司马洛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梦儿误会了,只是适才太过震惊,有些失态,难得梦儿愿意与我喝酒,我岂有拒绝之理,只是这里不太安全,梦儿还是跟我來吧,”司马洛城一边说,一边已转身往前走去,
似梦呆愣了片刻,也迈步跟上,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走着,再沒说话,
直到跟着他走进一条宽敞的小巷,拐了不知道几个弯后,终于在一座挂着红色灯笼的院子门前停住,
门前无人值守,大门也是虚掩的,司马洛城抬手推开门后,回身看了她一眼,道:“进來吧,这里虽不如外面热闹,但酒菜一应俱全,咱们正好边吃边聊,”
似梦跟着进去后,才发现这院落从外看并不起眼,可里面却分外干净宽敞,
随着身后的门“吱呀”合住,不知从哪里冒出來两名做小厮装扮的年轻女子,见了司马洛城纷纷矮身见礼,司马洛城却连看都沒看她们一眼,只是沉声吩咐:“带梦姑娘下去沐浴更衣,好生侍奉,不可怠慢,”
似梦一怔,才想起來自己从那沙漠出來后,不知走了多少日,沒有洗澡,沒有洗脸,也沒有吃饭,
想必这会身上的味道一定不怎么好闻,也难怪一路上别人都把她当作乞丐,
似梦朝司马洛城歉意的笑了笑,便随着那两名侍女去了,
半个时辰后,当她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有一瞬的失神,
可毕竟不是第一次见她作男子装扮,虽有些意外,却也并不诧异,
即便身着素白长袍,青丝高束,素净娇美的面孔未施粉黛,却依旧遮不住她的倾世之颜,
示意她落座后,他才跟着坐下,亲自为她斟满酒盅,递到她手中,道:“來,先饮一杯,为了梦儿所说的缘份,”
似梦举起酒盅,一饮而尽,放下酒盅时,眉宇间有挥之不去的忧愁,
她并未说话,自己拿起酒壶又倒了一盅,正欲再喝却又想起还沒给他倒,便放下酒盅想再去拿酒壶时,却见他已然给自己倒满了,
司马洛城按住她拿着酒盅的手,摇头示意她不要再喝,又给她的碗碟中夹了些菜,缓缓问道:“梦儿,出了什么事,为何你会孤身一人在此,”
似梦依旧沉默,盯着矮几上摆的满满的酒菜,爆炒肚丝,百合虾仁,红烧鲤鱼,糖醋排骨,粉蒸肉……
都是她平日最爱吃的菜,还有这壶梨花酿,淡淡梨花香,沁人心脾,未饮先醉,
难为司马洛城还记得她的喜好,在这种小地方,这么快的时间准备好这些,着实费了不少心思,
可惜,她虽然很饿,饿的连走路都有些摇晃,可望着这一桌子美食,却又提不起一丝食欲,
他方才问她什么,出了什么事,她也想知道,出了什么事,她也想知道,她为何孤身一人在此游荡,
可惜,她不知道,她一路上问过自己几千遍,几万遍,她也问过天,问过地,甚至想以她低微的灵力施术传音问一问那远在天界的师父,为何她会孤身一人,在那片枯骨沙漠中醒來,
可惜,以她之力想要传音给远在九重天外的师父,几乎就是痴人说梦,
可她明明记得,那一日是他与自己一同走进那片沙漠,他还和说了关于“枯骨沙漠”的故事……
那一夜的寒风在他搭建的树屋外咆哮,可她躲在他的怀里,沒有一丝恐惧,反倒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子,
虽然她时常担心,自己不属于这里,害怕哪天一个喷嚏再回到从前,
可是,那一夜之后,她从美梦中醒來时,等着她的却只有无尽的沙漠和孤寂,
慕紫礼与他的菩提树屋一同消失了,无影无踪,仿佛从來沒有出现过一般,
她当时以为自己还在梦中,四处奔跑着,扯着嗓子呼喊着他的名字,可是耳畔只有风声,脚下只有炙热如火的沙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