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茶杯落地,伴随着一阵清脆的响声,致使站在面前的仆人都跪地默声。
好一会儿,屋中传来一阵咳嗽声,那位尚在火气的男子才终于发话让那些人都退下。
待木门紧闭,屏风后才缓缓走出一个人来,凑近些还能闻到这人身上的酒气。
“五弟这脾气也太大了些,还是要收收性子比较好,不然若是被那些人瞧见或者是听见了,怕是又要参你一本。”
端王抬眼嫌弃地看向面前坐没坐样的安王,没好气地说:“二哥这又是打哪来的。”
见他不回话,又自顾自地说:“如今有大哥护佑他回京,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的机会。”
只见安完扶着座椅起身,走路虚浮,说话的声音也没有任何气力,“木已成舟,如今也是急不得,更何况,那人的身体你又不是不知道,想必自三弟那次下毒后身体更为虚弱,活不了多久了。”
“所以你也认为是三哥下的毒?”
端王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觉得有些荒谬,若三哥那人能狠心做出下毒之事,就不会落得死前还是个郡王的身份。
安王脚步一顿,笑中带着一丝嘲讽,“三弟既已伏法,现下说这件事也没多大意思。”
在端王面前坐下,又说:“如今我们该担忧的应该是定王,他这突然回来对我们可不利,”
这件事二人倒是一致认同,毕竟在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定王可是特意提醒二人不要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三日后
一个浩浩荡荡的队伍自明德门进沿着朱雀大街,再从朱雀门直进皇城。
坐在二楼靠边上的茶客在看到专属于定王的旗帜后,纷纷小声讨论。
“这定王殿下从八年前离京便再也没有回来过,你说这以后……”
“瞎想些什么,那六皇子虽登上太子之位不久,可他处理崇州,岷州等事早已传遍盛京。”
“是啊是啊,而且若传言不假,八年前定王离京时可是亲口说出再不愿与这皇权富贵有所牵扯,如今这时候回来怕不是有什么变故?”
“想那么多作甚,该来的终究会来,喝茶,喝茶。”
起初城门侍卫在看到定王回来的那一刻,都有些不敢相信,要不是马车内邵君攸出声警告怕是不知道你能在原地呆愣多久。
而早已等候在宣政殿的永和帝和一干大臣只待门外侍卫传报。
进承天门后,便有皇后身边侍女等在太极宫门口带领萧姝玥从东阁门离开前往立政殿。
离开前,萧姝玥与邵君攸交换视线,让各自都安心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而定王此刻刚要卸下一身盔甲时,早有陈公公来报说是圣上特许定王殿下披甲上朝。
可定王殿下却不将这一特许放在心上,依旧是换上常服随邵君攸一同进入太极殿。
进入太极殿将要跪下行礼时,只听永和帝吩咐:“都免礼吧。”
来时,邵君攸注意到身着深绯官服站在殿内的陆显允,只一眼便收回视线,可邵君攸却头一次好奇此人的仕途好似一
直很顺……
而陆显允在邵君攸收回视线后,反而是顺着众人的视线大方地盯着邵君攸的方向。
刚刚若是没有感觉错的话,他的目光分明带着疑惑。
“先前魏尚书与李侍郎已将事情告知与我,太子,你做的很好。”
邵君攸依旧是拱手回礼,说:“此次也有魏尚书和李侍郎二人的功劳,儿倒是不敢独自邀功。”
只听永和帝一声大笑,说:“他二人朕已论功行赏,倒是太子你,朕还想不到许你何物?”
邵君攸垂下眼眸,本想在这次过后以功让永和帝同意德妃能够自由出入昭阳宫,可如今,却再也不需要了……
“这都是儿应该做的。”
来到立政殿门口,萧姝玥一下辇,却见王皇后早已等候在殿门。
连忙行至身前行礼,说:“劳烦殿下等候,是姝玥之过。”
却不曾想王皇后只淡淡回了句:“无妨,随我去昭阳宫。”
“是。”
萧姝玥起身见王皇后径自向前走,将那一声我记在脑海里,这绝不是平常的口误。
前世不管何时何地,王皇后一直都是以本宫自称,只少数当永和帝在场的时候,自称为妾。
看来在这段时间,宫里也悄然发生了变化。
行至昭阳宫,眼前景象竟然和那夜梦中毫无差别,就连宫中的下人也是少的可怜,只有守在棺材前的两名侍女。
王皇后转身看到萧姝玥眼中的震惊,没有过多提醒,说:“若你们今日还未回来,恐怕德妃也见不到你们最后一面。”
“若我没在回来途中生病,想必就不会这样了。”
说这话萧姝玥无论从任何角度都不为过,所以王皇后倒也没有过多猜测,带领萧姝玥来到灵前换上丧服,然后又示意身边侍女取香递给萧姝玥祭拜。
接过线香三拜之后萧姝玥坐褥上起身,看着眼前的棺材久久不能回神。
前世在得知德妃去世后,萧姝玥曾多次请求王皇后让自己去给德妃上香,却始终没有得到允许,故在邵君攸回来后,自己或多或少都能体会到没有见到亲人最后一面是什么感觉。
如今还好赶上了最后一面,可萧姝玥却依旧想不通,自己临走前分明将药方交给侍奉德妃的苏嬷嬷,按当时苏嬷嬷的高兴程度,理应会按照德妃的情况来进行抓药,决不会像如今情形只有一副冷冰冰的棺材。
跟在王皇后身后坐下,见她屏退众人到外间,萧姝玥竟有些好奇接下来会听到的那番话。
“太子妃觉得德妃是因何而死?”
抬眼间王皇后一脸平静的样子,仿佛就像是问你今日吃了没。
萧姝玥垂眸回答王皇后的问题,“德妃娘娘久病成疾,只愿德妃离去时不受病痛折磨,安然离去。”
说完,萧姝玥抬眼观察王皇后的表情,不过还观察出什么,就听见王皇后又说:“太子妃也怀疑此事在我?”
“殿下明鉴,姝玥不是这个意思。”说着,垂眼将一闪而过的震惊隐入眼底。
也?那另外对王皇后说出这话的又是谁?
不过,这后宫中能对皇后说出此话的人就只有那位了?
“说笑罢了,太子妃不必如此慌张,坐下吧。”
刚一坐下,萧姝玥突然觉得有些晃眼,心下一惊,但面上依旧是不动声色与王皇后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
“我记得当初抚养阿攸的时候,那时他都已经七岁了,前一夜我整晚都没有睡着,一直都在想若是明日阿攸见到我不愿亲近,我该怎么办?”
只见王皇后宛然一笑,继续说着:“可没想到的是,那日王嬷嬷牵着阿攸走进殿内,我心中的疑虑都在那一刻烟消云散。”
立于殿外的邵君攸在听到这些话后,陡然想起自己去皇后身边的前一夜,那那时候德妃还是个施常在。
那时候自己还不懂母亲眼里的期盼,不舍,如今却能一眼看穿。
“阿仁,明日你就要去皇后娘娘哪里了,记住,日后她便是阿仁的母亲,你也要叫她阿娘,知道吗?”
阿仁这个名字是在见过儿时的萧姝玥之后,自己央求母亲取得,说是没个名字,日后见到朋友也就不会再失信了。
邵君攸记得德妃在听到自己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落了泪,但又很快便说:“是阿娘忽略了,孩子,日后你就叫阿仁。”
“阿仁?”
“你要记住,在这宫里遇事都要忍让,千万不能强出头,知道吗?”
所以,在第二日自己见到坐在高位上的王皇后时,耳边一直响起阿娘说的话,便在王皇后伸手叫自己的那一刻,上前握住她的手,唤了声阿娘。
屋内响起萧姝玥的声音:“太子他也是将殿下记挂在心里的,先前姝玥在岷州治病时,偶遇一个游医,他还向那游医询问过治疗腿疾的方法,让我回来立即交与殿下呢。”
说着,萧姝玥就从袖中掏出一张折好的纸张递给王皇后。
不过萧姝玥并没有从王皇后的脸上看出些许喜悦,倒是让自己有些拿不准对方的心思。
转而只能换个话题,“对了,殿下,侍奉德妃的苏嬷嬷呢,我怎么没看见她?”
“想是德妃去世,苏嬷嬷经受不住打击,一直卧病在床,也不知现下如何了?待会我让王嬷嬷去看看。”
说完,王皇后立即用手帕捂住咳了几声,随后看了眼手帕又塞回到袖中。
而萧姝玥却在听到王皇后的咳嗽声后大为震惊,可既然对方不挑明,萧姝玥也只将这当做平常的风寒对待。
“近日天气转凉,殿下可要注重身子。”
“嗯,好了,我也有些乏了,你就在此等候君攸吧。”说完,就让王嬷嬷进来扶自己起身离开了昭阳宫。
邵君攸在看到王皇后一行人离开后,才转身走进殿内,饶是心中做好了准备,可在看到棺材的那一刻,身体终究是承受不住,向一侧偏去,还好萧姝玥看到及时扶住。
“刚刚我听皇后的咳嗽声,还是觉得有必要同你说一声,皇后她……怕是撑不了多久。”
邵君攸站直身体,没有回应萧姝玥说的话,先是点上三根线香,跪在坐褥上磕了四个响头,随后才缓慢起身。
“我知道了,我想去看看苏嬷嬷。”
在其中一名侍女的带领下,二人来到苏嬷嬷的居所。
刚推开门,没想到的是本应卧床修养的苏嬷嬷却坐在面前的圆桌旁,在看到二人进来后,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