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水

一听到“送水”这两个字，我心里一阵难受，鼓足勇气说：“本人是18届的正规大学生……”

“哎呀，太好了，原来是校友啊！我是05届的。”男人亲切的和我握了握手，随后又指着远处一个擦皮鞋的老汉，说，“那个家伙也是咱学校出来的，06届的……”

我努力的笑笑，心痛却翻涌而来。

“考虑的怎么样了？小师弟。”男人问。

“好吧，先干干再说吧。”我无奈的答应了。

……

次日清晨，鸟儿还没醒，蟋蟀也累了，我开始去上班。新的生活就此开始了。

其实送水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儿，也不是什么体面的工作。每天，我几乎都是低着头，去各个地方送水，遇见尖酸刻薄点儿的用户只能忍气吞声，完成后还要等着收钱，干活累也不讨好。

特别是碰见一些高层的写字楼，有时电梯坏了，还要一步一步爬上去。记得有好几次，站在高高的摩天大楼上，我都产生过放弃的念头，但一想起那双昂贵的“阿迪达斯”和林蕊望穿秋水般的眼神，我一咬牙，硬是将临近熄灭的斗志又重新燃烧起来。

就这样，一路下来，半个月已经过去了。林蕊偶尔打电话来，我撒谎告诉她，我在一家广告公司做兼职。为此，我还一次又一次地推迟了我们的许多约会时间。

一天，我依然像往常一样去送水。我穿着公司里发的蓝色工作服，脖子上缠着条破毛巾，肩上扛着一大桶水，然后敲开了一家别墅的门。

门开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招呼我进来。

我客客气气地帮他换了一桶新水，然后等待着收钱。中年人摸摸口袋，发现没有零钱，接着我就听他对里屋喊了一声：“曦曦，把书桌上的零钱拿来。”

不大一会儿，从里面出来一个女孩。

我定睛一看，顿时傻呆了。

“黎子阳，怎么是你！”陈曦愣了一下，诧异地说。

“这……我……我是闲着无聊，来勤工俭学的，同时想锻……炼锻炼一下自己……”我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力气才将这句话抖出来。

“我就住这儿，这是我爸爸。”陈曦朝中年人笑了笑，说，“他是我同学。”

“您好，陈叔……叔。”我颤抖着鞠了一个躬。

陈父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慢慢呈现出笑意，说：“不错，不错，年轻人就应该这样，敢拼敢闯，不怕苦，哪怕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儿，当年我就是这样的……”我只好随着他苦笑，点头说：“是是是。”

“曦曦，咋忘记了给同学倒水？”陈父责怪了一声陈曦，又对我说，“中午在这儿吃饭吧，让曦曦给你烧几个好菜。”陈曦微微一笑，转身去给我倒水。

“不不不，我还有其他的工作呢，谢谢您的好意，谢谢……”我连忙告辞，尽管这父女俩百般挽留，我还是义无返顾地跑了，我甚至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冲出那个房间的。

恰恰是这个春天，看似一片春光明媚、万物复苏，空气里却依然弥漫着让人窒息的冬日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