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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恨此身非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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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艳愁和洛飞心下一惊,彼此的眼神对视了一下,目光中尽是疑虑惊诧。杨存中乃掌殿前司二十年的都指挥使,殿前司内为皇宫禁卫,随驾出行则为皇帝近侍。而他却对赵鹤卿伯父毕恭毕敬,随侍左右,那么赵鹤卿伯父的身份也就确定无疑了。两人同时眼神复杂地看向赵鹤卿伯父,暗暗观察,心中不禁感叹,这个宋廷中兴之主面皮白净,身形纤弱,看起来实在很普通。

赵鹤卿伯父笑道:“听鹤卿说他新结交了几位来自友邦的朋友,相见如故,相交甚契,所以让他带来也让我认识一下。正好我和佛日大师约了到径山来饮茶,就让鹤卿一并请你们过来了,没有提前告知,还望勿怪。”

见雪艳愁和洛飞都没答话,相随起身向伯父福了福,答道:“赵公子儒雅随和,对我们极为照顾,叨扰这么久,应该我们先上门拜访道谢才是。今日得蒙伯父亲自相邀赴宴,晚辈荣幸之至。”

赵鹤卿伯父微笑点头道:“鹤卿的确温良恭训,比我这两个儿子都要强啊。前段时间家母染恙,鹤卿经常过来看望照顾,我也甚为感动。”

赵鹤卿起身作揖道:“伯父言重了,姨奶奶自幼待鹤卿爱护有加,有救命再造之恩,鹤卿自当全心尽孝,不敢有所惜力。”

两位堂兄中较为年长的那位一直安静地听着,较为年轻的那位堂兄则笑道:“鹤卿的确在兄弟中最为仁孝,是为兄们学习的榜样。只是为兄有一事不解,听说今年你一直陪着一位大理来的小娘子在西湖边看书作画,连筵讲都不来了,把史教授气得吹胡子瞪眼,让你再也不用去了。不知能让鹤卿连书都不想读了的大理小娘子是不是就是面前这位美人呢?”说完笑意盈盈地看向雪艳愁。雪艳愁低头敛眉,脸上平静无波。

赵鹤卿伯父怒道:“赵璩放肆,不得无礼!”因为知道父亲一直并不重视这个子侄,所以才敢有所调侃,但赵璩不知为何父亲这次会突然发怒,于是不敢再有所言语。

赵鹤卿微笑道:“和两位堂兄相比,小弟本就是最不会读书的,伯父让我和两位堂兄一起听史教授的筵讲,也就是让我做个陪读而已,难道伯父还真指望我能考上个进士不成?小弟实在志不在此,最大的兴趣也就在山水文墨之间罢了,没办法和两位堂兄的鸿鹄之志相提并论。”

佛日大师合十道:“阿弥陀佛,小施主纵情于山水文墨之间,怡情雅性,清心寡欲,如此养菩提心,甚好甚好啊。”

赵鹤卿也向佛日大师合十道:“弟子日前读到《景德传灯录》,见书中说:解道者,行住坐卧,无非是道;悟法者,纵横自在,无非是法。所以弟子想,这山水文墨之间也有菩提心,大师所说当做如是解。”

佛日大师笑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心随万境转,转处实能幽。随流认得性,无喜亦无忧。小施主好悟性啊!”

两位堂兄中较为年长的那位名为赵瑗,终于开口道:“去岁佛日大师重主能仁禅寺,跆而复振,仍不辞辛劳,引接后进,这不也是随流认得性,无喜亦无忧吗?”

佛日大师慨然道:“绍兴十一年,贫僧被秦桧诬陷与主战派张九成结党,被追缴度牒,剥夺僧籍,充军流放到湖广瘴疠之地。绍兴二十六年秦桧死,贫僧才幸得赦免,恢复僧籍。虽历此坎坷,现已年逾古稀,但忠君爱国之心不减,忠义心亦即菩提心。贫僧今日再斗胆向赵施主进言一句,国土不可弃,国民不可弃,望早坚抗金决心,收回故土,疗我生民!”

此言一出,满堂皆静。赵鹤卿伯父面露不悦之色,两位堂兄和相随皆垂首不语,而赵鹤卿,雪艳愁和洛飞三人钦佩地看着佛日大师,目光中尽是敬仰之色。

赵鹤卿伯父皱眉答道:“佛日大师历此坎坷,还不减初心,实在是令人钦叹。”继而转向雪艳愁问道:“雪姑娘,宋金签订绍兴和议以来一直交好,佛日大师一流却认为要与之开战,收复北方。宋金之间是战是和,你觉得该当如何选择?”

雪艳愁没想到会突然问到自己,愣了愣,随即答道:“武学讲究见机而为,待时而动,兵家想必亦然。如若金国有所侵犯,贵国自然应当迎敌抗击。行军兵法之事洛飞比较擅长,伯父可以问他。”

赵鹤卿伯父疑惑地瞥了赵鹤卿一眼,赵鹤卿则皱眉看着雪艳愁。

洛飞见终于有了自己发言的机会,起身拱手道:“在下以为……”

赵鹤卿伯父打断洛飞的话,继续对雪艳愁说道:“不瞒雪姑娘,我已得到确切消息,金军很快就会再次南侵。不知此事若是真的发生,雪姑娘会支持大宋还是大金呢?”说完看着雪艳愁,等待着她的回答。

雪艳愁倒吸一口凉气,瞥了一眼赵鹤卿和相随,正色道:“我是大理人,站在大理的立场,大理与贵国唇齿相依,福祸相连,自然也应共同进退。不过我也就是一介草民,不论支持谁,对大局来说都是无关紧要。洛飞是贵国忠义之后,武艺高强,熟读兵法,你有什么建言,就赶紧向伯父说出来吧。”说完给洛飞使了个眼色。

洛飞赶紧拱手朗声道:“既然已提前得知金军即将南侵,大宋自然应当尽早准备,广集粮饷,招募兵士,以严明纪律训练出一只强军。若金军来袭,其势汹汹,淮水防线必定很快会被攻破,我方应在大江一线布下重兵,依据天险抗敌,以削弱敌人骑兵优势。待敌人战线拉长,兵力粮食大量消耗之后,可寻隙反攻,连接河朔,与北方忠义民兵相互配合,稳步推进,得一城则修治城壁,添兵聚粮,加固坚守。如此,则反攻中原,收复失地指日可待。为鼓舞兵民士气,在下以为……首先应顺民意,为岳少保平反正名,则我大宋人人可激发保家卫国的勇气和信心,大事可成!”说完洛飞目光炯炯地盯着赵鹤卿伯父。

听到这一番言辞,杨存中不禁觉得声音有点耳熟,将洛飞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圈,心中回忆着是在何处听过他的声音。佛日大师则激动地以掌击几,大声道:“好!说得好!为岳少保平反,正是目前的当务之急!”

赵鹤卿伯父冷笑一声,说道:“孺子之言!放弃淮水防线,让金军攻到大江,临安危如累卵矣,将置社稷和朝廷于何地?岳飞大逆,已获罪服诛十七载,如今平反,除了混淆是非,引发争议,有何用处?”

其他人都不敢言语,堂中一片安静。洛飞气得浑身发抖,强忍着怒火,想让自己冷静下来思索应如何回复,此时只听雪艳愁轻言慢语道:“伯父此言差矣,秦桧才是大奸大恶之臣,陷害忠良无数。佛日大师尚能冤屈得雪,为岳少保平反顺应世道人心,也应当是拨乱反正,正本清源之举,为何伯父却说是混淆是非?难道秦桧死后,还有什么势力阻碍朝廷平反冤案吗?”

洛飞感激地望着雪艳愁,眼神中又带着一丝担忧。赵鹤卿则被此语惊出一身冷汗,绝望地闭上眼睛,无奈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对伯父作了一揖,惶恐道:“伯父,艳愁不是有意冒犯,她的意思是……”

赵鹤卿伯父面上一阵红一阵白,打断赵鹤卿,冷冷道:“鹤卿,这就是你要引荐给朕的友邦友人?依朕看,你的这位朋友并不是来自金国,倒真像是来自大理。”说罢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赵鹤卿赶忙跪倒在地上,高声道:“全是臣的过错!”杨存中和两位堂兄也一起起身,临走前,杨存中和赵瑗又回头好好看了雪艳愁和洛飞一眼,才转身跟着赵鹤卿伯父而去。

四人离去之后,佛日大师合十笑道:“两位施主好胆量,敢在龙颜面前仗义执言,贫僧万分佩服。还好天心宽宥,未降罪旨,待贫僧再去为二位美言几句,以化干戈。”说罢也离席而去。

雪艳愁继续安坐喝茶,淡然问道:“相随,我们的事,是你跟赵公子说的吧?”

相随尴尬道:“我本来是想……”

雪艳愁打断她道:“我不管你本来想的是什么,好在目前你还没有什么危险。但如果以后仍然如此轻信他人,泄露机密,我们俩的小命,就不知还能活多久了。”

相随低头不语,赵鹤卿忙起身道:“艳愁,你别怪相随,你们的身世,是我缠着相随,让她告诉我的。今天的茶宴,也是我瞒着你们安排的。我本意并不是想让你身处险地,因为我知道伯父惧怕金人,他是不敢对你如何的。我本来是想……算了,今天事已至此,一切都是我的错,你要怪就怪我吧。”

雪艳愁放下茶盏,冰冷而客气地说道:“赵公子乃大宋皇亲国戚,天潢贵胄,小女子怎敢责怪?怪只怪自己以前有眼不识泰山,轻待了阁下。过往不尊之举,还望恕罪。”说罢起身拉着洛飞就要走。

赵鹤卿上前拉住她的袖子,眼中尽是哀伤。他声音嘶哑地说道:“艳愁,你这样说,我真的很难过……我现在,是不是已经不配做你的朋友了?”

雪艳愁甩开赵鹤卿的手,道:“赵公子言重了,是我不配。”

赵鹤卿又赶紧抓住她的手腕,急道:“你不要走,我还有很多话想对你说。”

雪艳愁回头,看着赵鹤卿,眸子里清冷如雪,看着赵鹤卿的目光就像是看着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可又完全不带一点温度,如寒冰刺骨。她缓缓道:“今天已经遂了你的愿,山也爬了,雪也赏了,茶也喝了,人也见了,还要我留在这是非之地做什么呢?”

赵鹤卿打了个寒战,不觉松开了手,看着雪艳愁牵着洛飞头也不回地离去的决绝背影,眼中的热泪终于不争气地滚落了下来。

相随站到赵鹤卿面前,见赵鹤卿的目光似穿过她的脸庞,眼神空洞,犹自望着雪艳愁离去的方向。相随叹了口气,从袖中抽出一方丝帕,一边轻轻擦拭赵鹤卿脸上的眼泪,一边悠悠说道:“你现在知道了,她就是这样一个冰冷心肠之人。以前你待她再好,今天过后,她都能视你为路人。鹤卿啊,以后千万别再将你的心错付了。”

赵鹤卿收回目光,从相随手中抽过丝帕,自己擦干了泪痕,又塞回相随手中,用恢复了坚定的声调说道:“我不相信,我还有机会。”

相随无奈道:“你别再执迷不悟了……”

赵鹤卿打断她,急急问道:“我让你带的册封诏书呢?你有带来吗?”

相随道:“带来了,在我身上。”

赵鹤卿忙道:“快拿出来,官家刚才对艳愁的身份有所怀疑,他只要看到了册封诏书就会重新相信我的。”

相随无奈道:“他相信了你又能怎么样呢?”

赵鹤卿道:“只有他相信了艳愁真的是完颜亮私生女,艳愁才能完全安全。如果不能让他相信,不仅艳愁刚刚犯下的冲撞之罪可能让她置身险地,而且我也背上了欺君之名。”

相随思索片刻,便从怀中掏出诏书,递给赵鹤卿,和赵鹤卿一道去往后院再次面圣去了。

大宋皇帝赵构拿着诏书,仔细看了看金国皇帝玉玺的鲜红大印,点头道:“没错,的确是金帝玉玺印,看来,这位雪姑娘还真是完颜亮的私生女。”继而又皱眉道:“可是,如果她是金帝私生女,为什么却要说自己是大理人,甚至还要为岳逆申冤?”

相随起身道:“禀官家,因为艳愁她从小在大理长大,也一直以为自己是大理国人,她自己的身世,也是最近才知晓的。所以从情理上,她肯定会更偏向于大理和大宋,而不是大金。”

赵构深思片刻,笑道:“这样很好,既然这位大金公主跟我大宋如此有缘分,朕岂有不多加爱护之理?存中,派一队殿前司……”

话还没说完,赵鹤卿急忙制止道:“官家,万万不可。艳愁自己就身负神功,不需要任何护卫。而且她一向不喜约束,如果官家安排殿前司护卫,反而可能会……适得其反。”

赵构皱眉道:“那难道朕就放任她不管不顾吗?”

赵鹤卿道:“艳愁一直住在臣的观鹤阁,还是让臣继续款待她吧。恳请官家恩准。”

赵构思索片刻,道:“也好,那你务必要保证雪姑娘在大宋的安全……和确定的行踪。”

赵鹤卿作揖道:“……臣明白。”

这边君臣商议已定,那边雪艳愁和洛飞已出得寺门,下山去了。远离能仁禅寺周边的禁军后,洛飞才开口道:“真没想到,鹤卿的伯父,真的就是大宋皇帝!”

雪艳愁冷冷道:“姓赵的富贵公子,不愁钱花,不考功名,我们早应该想到,他是皇族。”

洛飞犹疑道:“虽然鹤卿是皇族,但他并不像其他的权贵子弟一样骄奢淫逸,反而淡泊谦逊,儒雅随和,对我们还那么好,你别……”

雪艳愁打断洛飞的话道:“这都是假象!今天你都看到了,他不知何时从相随那里套出了我的真实身份,一声不吭地转手就把我卖给了他的皇帝伯父。现在想来,我们刚到临安时,他就邀我们留在他的观鹤阁,也许从那时起,他就对我们有所图谋了。他的用心之险,城府之深,难道还不清楚吗?”

洛飞思索道:“你别因为今天的事就怀疑到鹤卿的人品。我们刚到临安时,他根本不知道我们的身份,怎么会有所图谋?也许今天的茶宴,他只是单纯地想把你引荐给他的伯父,缔结宋金两国之好呢?”

雪艳愁怒道:“如果就这样简单的话,他为什么之前不跟我提前说一声呢?他什么都没说,就直接把我带到皇帝面前,还质问我宋金开战支持谁?这明显就是在敲打我!如果我不听话,是不是还打算要软禁我,挟持我来威胁完颜亮呢?”

洛飞郑重道:“我觉得鹤卿不是这样的人,他是不会拿你的性命作自己的垫脚石的。”

雪艳愁冷冷道:“不管今天他是打算引荐还是敲打,我对他都已经彻底寒心,不敢再相信了。我们回去还是搬出观鹤阁,换个住处吧。”

洛飞点头道:“这样也好,总是住在他家也觉得不太习惯。更何况现在你可能还会有危险,搬出去皇帝就找不到我们了。可我们要搬去哪儿呢?”

雪艳愁思索半晌,道:“之前见人家在西湖上泛舟,觉得好生惬意。要不我们去西湖上租艘船住?”

洛飞苦着脸道:“难道大江上的三个月,你坐船还没坐够吗?”

雪艳愁道:“湖上不会像江上那么颠簸,这次我们找一艘大一点的船,就不会晕了。而且西湖上渔船游船众多,他们再怎么也想不到我们还在西湖里,我们会比较安全。”

洛飞点头道:“果然如此,好办法!那我们回去就找船!”

雪艳愁和洛飞迅速下山,骑着快马不到半日就赶回了临安。回到观鹤阁收拾好自己的包袱之后,两人来到西湖边的渡口,租了一条两层的画舫船,重新安顿了下来。

躺在画舫船的顶棚上,洛飞感觉像是回到了雪岭上无拘无束的那段时光。他叹了一口气,说道:“好想念雪岭啊,你有没有觉得,临安的星星没有雪岭的星星看上去多?”

雪艳愁微微一笑,道:“临安和雪岭的星空大概都是一样的,只是雪岭静寂,而临安喧闹。看的地方不一样,看的心情不一样,自然就有所差别了。”

洛飞道:“在临安的这几个月虽然舒适安逸,可我并没有在雪岭时开心。在雪岭时,虽然我们吃的是野果干粮,睡的是云杉床,但我每日跟你一起专心练功,每日心中都是充实喜悦的,不像在临安时那么……空虚忐忑。不过真的是没想到,来到临安竟能见到大宋皇帝。但看样子他还是坚定的求和派,平反之日看起来还是遥遥无期啊。”

雪艳愁道:“他不是提到有确切消息,金军很快就会南侵?如果是真的的话,照你之前所说,宋帝决心抵抗之日,就是岳家平反之时,那你不是很快就可以得偿所愿了吗?”

洛飞道:“此事不知真假,也许只是他用来敲打你的假话。虽然我也希望能尽快平反,但如果以战争为代价的话,我宁愿……不要那么快。”

雪艳愁转头看向洛飞,问道:“为祖父和父亲平反不是你毕生所愿吗?你放得下吗?”

洛飞道:“是啊,可奇怪的是,今天听到皇帝说金军很快南侵时,我第一个想到的念头却是太快了,能不能再晚一点,再给我们一些时间准备?再让两国百姓多享几年太平?也许,很多人会在我实现毕生所愿前就死去,岳家得以平反,会以成千上万的人失去生命作为代价。这并不是我想要见到的……也许,在我心里,其实是把国仇,放在家恨前面的。”

雪艳愁握住了洛飞的手,柔声道:“洛飞……你真是我见过最善良的人。你等等,我有件礼物要送给你。”

雪艳愁起身下到画舫船下层,跟船家吩咐了几句,复又上顶棚躺下,递给洛飞一壶酒,给他盖上一件白裘长袍,笑道:“这件礼物就是‘轻舟短棹任横斜,醒后不知何处。’”

不一会儿,洛飞果然感觉到画舫船缓缓飘荡了起来,眼中的星空也缓缓移动起来,吟道:“酒醒还醉醉还醒,一笑人间今古。”两人相视一笑,都以手为枕,在晃晃悠悠的星空下一面纵情饮酒,一面任心绪随着湖波徜徉。夜色浓,酒壶空,两人都醉酒沉沉睡去,忧愁散尽,只余一身皎洁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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