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窗外的夜景飞快掠过，但其实也谈不上夜景，外面太黑了，绝大多数情况下外面都是黑蒙蒙的一片，只依稀亮着几点灯火，什么都看不清。
靠坐在座椅上，苏开运盯着车窗玻璃。
于是干净透亮的玻璃映出一个恍惚走神的人儿。
给苏开运十个胆，她几乎也不敢想象，有朝一日她会有杨新迎的联系方式，并且主动方还不是她自己。
有点不可思议，就像做梦一样。
纵使黎三枝同学聚会后就曾经转述过杨新迎要主动跟她要联系方式的那句话，苏开运听见也听得清楚，但她没想也不敢当真，毕竟在她的设想里，杨新迎是个以后极大概率都不会见到的人，是她应该也必须要放下的痴想。
但现在这种情况，是要她怎么办呢？
放弃戒断杨新迎？
还是暂时搁置，抑或是其他？
苏开运再次陷入了一种纠结的思绪圈里。
搁在正前方小桌板上的手机突然振动，将苏开运从晃神的状态唤醒。
看着手机，苏开运的第一反应：是不是有人给她发信息了？会是谁？可能是杨新迎吗？
但很快她就自我反驳：怎么可能呢？他很忙。说不定是黎三枝或者谁呢，也有可能是垃圾短信。
想虽是那么想，但苏开运摁开手机屏幕的动作还是显得有些迟疑。
她还是有些忐忑，她对即将看到的结果并不确定。
呼。
亮在手机屏幕上的，并非什么垃圾短信。
手机振动的确是因为有人给她发消息，但并非那个会让苏开运紧张的名字，消息是苏开醒发过来的。
苏开运所有的不安和忐忑犹如退潮的海水，逐渐退去。
她打开和苏开醒聊天的对话界面。
【弟弟：你的生日礼物我已经用快递的方式寄到你现在居住的地方了，记得签收，生日快乐，以后要赚大钱哦［大笑］】
收到弟弟的消息，苏开运是有些惊讶的。
毕竟他们家的人并不怎么注重仪式感，也并没有帮谁庆生的习惯，故而生日当天送不送礼都无所谓的，这只是个平常的日子。
惊讶之余，感动与欣喜随之而来，并且这种意料之外被关心的感动，已经能让苏开运开始考虑有关弟弟生日当天要送什么礼物的事情了。
甚至中午因为苏开醒突然放鸽子带来的些许不痛快，苏开运也将其一笔勾销，于是在跟弟弟发送完道谢的文字消息后，她并不急着中止聊天，而是颇有兴致地询问起了事情后续：
【不苏：中午的时候你学长找你什么急事啊？忙完了吗？】
【弟弟：一些资料方面的事情，目前已经解决。】
苏开醒现在或许是空闲下来了，因为他消息回复得很快，以往他根本就没这种效率。
苏开运本想敲打手机键盘询问些关于生日礼物方面的事情，但苏开醒接下来发送的文字信息止住了她的动作。
【弟弟：不过有件让我比较意外的事情，我学长知道你的名字欸，听我说今天你生日后，还让我祝你生日快乐。】
知道我的名字？
苏开运回忆以往和弟弟的聊天话题。
苏开醒的学长，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计算机系的，并且还是跟她一样去年毕业。
但苏开运并不记得她认识这样的人。
如果不是她认识的，那就是对方单方面认识她。
可她并非什么水清大学表白墙的常驻人员，社团也没有参加过，虽然得过一两次奖学金，但这并不足以让人记得她名字吧。
所以他究竟是从哪里知道自己名字的？
苏开运越想，思绪越发散，并越发往恐怖的方向发展。
她不由得打字询问：
【不苏：难道你没有跟你学长说过我的名字吗？】
苏开醒看来确实是很有空，回复依旧出奇地快。
【弟弟：没有，我只说过我有个姐姐，所以我才会很惊讶啊，想着我学长是不是你认识的人，毕竟他说高中的时候就知道你的名字了。】
【弟弟：对了，我学长的名字是：徐礼升。】
徐礼升。
苏开运在心里默念了一下这个名字，依据她对大学同学的模糊记忆，她接触过并且认识的大学同学里，虽然存在姓“徐”的，但并没有任何叫做“礼升”的人。
换而言之，苏开运对这个名字几乎没有任何印象，这是一个对她来说全然陌生的名字，她之前应该没看过或者听过。
【不苏：可我并不认识你学长，也不记得这个名字，你问一下他是从哪个渠道知道我名字的。】
今日对苏开运而言，已经发生了很多事情，并且有很多事情都远超她的计划发展，现在该不会又要再增添一件吧？
希望不是烦心事。
【弟弟：徐学长说，他有朋友是你的高中同学，他是从朋友毕业照那里知道你名字的，然后他说他那位朋友的姓氏以y开头。】
【弟弟：依据我对徐学长的了解，他应该没说谎话。】
苏开醒外表看着虽然有些神经大条，但人不可貌相，在实际相处中，他为人处事其实是很细致耐心的，很多事情他能看破看透，只是不说出来而已。
所以他这么说的话，这位名为徐礼升的学长应该不是那么离谱的人。
那么再看这套说辞，苏开运也是勉强能够接受的。
毕竟苏开运高中有拍过毕业照的班级，只有从高一分班后一直待着的七班，而七班里的确存在着姓氏以y开头的同学，至少上次同学聚会里，苏开运就看到了一个姓严和姓于的。
当然，还有姓杨的，杨新迎。
只是——
【不苏：可是你不觉得奇怪吗？谁会对只见过一眼的毕业照名字记得这么久啊？毕竟无论在大学，还是高中阶段，我都不算学校的名人，而且毕业多年，很多人可能连自己曾经的同班同学姓甚名谁都记不清了，更何况不是自己班级的人。】
【弟弟：盲生，你发现了华点［doge］】
【弟弟：但是我也问过学长这个问题，你猜猜他回答了什么？说不定你可能还挺意外。】
猜？
苏开运不由得警觉起来，今日的苏开醒有些奇怪，他以往的聊天风格，并不像今天这般故弄玄虚。
或者说，苏开醒今天存在许多反常的地方，反常到苏开运的第六感发出预警：他在编故事。
但既然他要让人猜，那就猜吧。
反正她现在距离到站还有一段时间，闲着也是闲着，找人打发时间也挺不错。再说，她最不缺的，就是脑洞。
苏开运眨了下眼，或许是言情小说创作者的缘故吧，她很轻易就能依据目前的关键词编出一段剧情：一些现实中有概率发生，但发生概率极低，就像从来不买彩票的人突然买了一张彩票并中得特等奖的概率那样。
这种事情发生的时候，一般可以称之为奇迹。
【不苏：你该不会想说你这位学长因为看到我的毕业照片，就对我一见钟情，然后暗恋我吧？】
苏开运几乎是抱着一种看戏、作弄的心态发送这条信息的。
苏开醒的回复很快跳出来。
【弟弟：［哇］】
【弟弟：怎么说呢，你差点就要猜对了。】
【弟弟：不过学长跟我说的是，他那位朋友暗恋你。】
哪怕推测出苏开醒可能是在瞎编故事，或者是在诓她，但看着新跳出来的对话框，苏开运还是控制不住地展开联想，并且将刚刚对话中的关键词捕捉并串联起来：曾经同班的高中同学，姓氏以y开头……
她猛然在大脑内设想了一种微弱的可能性。
可能是迟迟没有见到回复，对话界面再次跳出苏开醒的消息。
【弟弟：所以你有什么感想吗？［龇牙］】
稍显急切的回复频率，违和至极。
违和在某种程度，就代表古怪。
苏开运疑虑更深，并在大脑内对自己的故事猜测打了个大大的惊叹号，告诫自己：
这个故事有极大概率是假的，苏开醒在骗人。
随后她调出手机输入法。
【不苏：我的感想：你在编故事？】
按照苏开运对弟弟的了解，她已经有七成的把握下达判定：苏开醒就是在编故事。
故而她发送的信息，末尾根本就不用打问号，但之所以还敲出那个问号，只是因为她有一点微弱的感性思考心存侥幸，在猜想：这会不会、有一点点的可能是真的呢？
而直到她看到了苏开醒的下一条文字信息，或者说那两个表情包的时候，她那点侥幸就消失得差不多了。
果然，不可能是真的。
【弟弟：你就说，这个故事合不合理，精不精彩吧？［滑稽］［龇牙］】
【不苏：合理，精彩。】
【不苏：不过我很遗憾地告诉你，你的生日礼物没了。】
话虽这么说，但这纯属气话，生日礼物苏开运之后还是会准备的。
【弟弟：别啊。】
【弟弟：不过还是容我辩解下吧，徐礼升学长他听完我说你是一个故事创作者之后，就心血来潮地说想送你一个小故事当生日礼物，所以才不是我想骗你的，我只是在代为转交礼物［对手指］】
【不苏：……】
【不苏：骗鬼呢？】
【弟弟：哈哈哈［大笑］，不是，怎么能说是欺骗呢。】
【弟弟：对了，尽管故事有编撰的成分在，但徐学长说他确实在很早的时候就知道你的名字，他说在表白墙看过你，只是表白墙那次并没有让他深刻记住你的名字，反倒是后来你参加某次摄影大赛获得特等奖，而他只得到一等奖的时候，他记住了你的名字。】
【不苏：那你可以转告他，他送完这个生日礼物后，我也记住了他的名字。】
毕竟经过这件事后，苏开运想忘记他都难。
【弟弟：好的，一定帮忙转告［龇牙］】
想了想，苏开运又打字补充。
【不苏：顺便帮我谢谢他的礼物。】
【不苏：然后我觉得他有些腹黑，不过这句话就不用说给他听了。】
【弟弟：哈哈哈哈哈okk】
--
待苏开运从和弟弟的聊天对话框退出来的时候，她在新增好友的头像周围看到了表示有未读消息的红色数字2。
是刚刚跳出来的。
退潮而去的紧张感再次席卷而来，伴随紧张不安而来的，还有一种时隔多年旧时期待被意外达成的不真切感。
其实远在高中时期，苏开运就想过要主动添加杨新迎的好友，她并不期望他们可以畅所欲言，毕竟这很不现实，但就算是只能在好友列表里看到他的头像，那时候的她应该也会很满足。
申请成为同班同学的社交好友，这本不该是件困难的事情，但就是这样一件看似普通又简单的事，苏开运最终也没能达成。
或许是越在意就越显得畏手畏脚，又或者是当时的她太过羞赧和社恐，她数度打开过杨新迎的社交个人主页，但却迟迟不敢向杨新迎发送“申请添加成为好友”的请求。
而再后来，苏开运就更不敢添加杨新迎的社交好友了。
曾经想做的事情竟然会在此时此刻以这样的方式达成，都说不清是阴差阳错，还是念念不忘带来的回响了。
杨新迎的社交软件头像还是高中时候的那个：一只望向镜头的橘黄色土猫，金色猫瞳，憨态可掬。
对此，苏开运是感到有些不可置信的，或者说，意外。
在认识的所有人里，她已经可以称得上并不频繁更换社交软件头像的人了，七、八年过去，她的头像仅仅更换了一次，但杨新迎倒是比她还要长情，高中使用过的头像到现在竟然还没换。
该说他是个特别恋旧的人吗？
当然，或许是头像里的那只橘猫代表的意义太过不一般了吧。
高中毕业都已经五年了，苏开运没想到自己还能记得杨新迎头像的故事，并顺带想起了自己已然遗忘的事情。
因为迟迟不敢添加杨新迎为好友，但又特别在意杨新迎的事，于是高中时候的苏开运成为了班级群里的窥屏者。
她留心杨新迎是否在群里发了什么消息，关心他是否更换了头像，并且好奇他是否有更换个性签名。
但很可惜的是，杨新迎跟苏开运相似，在群聊里他是个潜水党，除非是班级通知里必须的回复，或者是被韦骏或者其他关系比较好的同学强行@出来，他几乎都不主动发言，仅有的几次发言，好像也很简短。
说不清那次话题是怎么引到社交头像的，好像是有个调查显示，说使用的社交头像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反映一个人的性格。
群里有人看过这个调查，然后就开始疯狂@杨新迎，问他头像的猫是怎么回事，问他是不是爱猫达人，是不是外冷内热的那种人。
三个问题，杨新迎后来只回答了前两个。
【喜迎：猫是家里人养的，不是爱猫达人。】
杨新迎好不容易冒泡一次，群里的人哪肯他就这样继续潜水，一句两句都说猫很可爱，让杨新迎再聊聊猫的事，存心逗他。
而那次杨新迎破天荒地没再潜水，发送的文字框比以往的都要长，他就土猫的事情又聊了一些，他说：猫是奶奶捡的，不是什么有名的品种，是乡下常见的土猫，不过它有个很文雅的名字，叫做“月亮”。
而关于“月亮”后续的事情，是杨新迎有次连续请假两天，苏开运听韦骏课间跟其他同学闲聊的时候听见的。
他们说，杨新迎请的不是病假，而是事假。
“你们还记得新迎头像上那只名为月亮的猫吗，它前两天走了。”
“你们不知道吧，那只猫一直是新迎奶奶在养，名字也是她给取的，新迎奶奶走后，月亮承担的意义就和以往不一样了，现在它一离开……”
很难说清楚苏开运最初听见这段对话的心情，她好像推己及人，也感觉到很悲伤，很难过。
她知道在一个人很难过、很伤心的时刻，言语所带来的力量特别微弱，但哪怕是一句“节哀顺变”，她现在好像也没有资格说出口，毕竟她并非杨新迎相熟的朋友，只是个同班甚至还不是一个学习小组的异性同学，他们并没有相熟到可以劝慰彼此的程度。
察觉到这个事实的时候，苏开运蓦地有些沮丧，为她此刻和杨新迎隔着的遥远社交距离。
可在失落之外，又有一种莫名的感性冲动让苏开运必须要跟杨新迎说些什么。
跟现实妥协久了的人，偶尔也会不想妥协。
后来，苏开运从一个问答论坛得到了灵感。
【匿名用户：聊天发错人，除了一头创死还能怎么办？】
误发消息是挺尴尬的，但如果是故意误发，那或许就不一样了。
为此，苏开运注册了一个新的邮箱账号，在手机数张拍摄并保留下来的月亮图片中挑选了一张最满意的，以附件形式发送给了杨新迎，并且在邮箱主题打上了一句话：抬头看看吧，月亮一直都在。
绕了这么大一圈才发送的信息，也不知道杨新迎能不能收到？
不过这句话应该也不能安慰到他什么吧。
因为发送信件的这件事，苏开运后来的一连几天都有些忐忑，时常登录自己的新邮箱账号，看看是否有回信。
但杨新迎或许是并不怎么登录那个邮箱号吧，又或者那封信件被当作垃圾邮件清除了，苏开运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请假的两天过去，杨新迎回校后并看不出什么特别不对劲的地方，苏开运便渐渐放宽心。
时间一长，她就把这件事搁置在脑后了。
没想到此刻还能意外想起来这事。
不过那个邮箱号，因为是临时创立的，苏开运记不牢账号名，也因为不经常用，她已经忘记登录账号和密码了。
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回来。
苏开运边点开和杨新迎的对话界面，边想到。
说起来，让苏开运没想到的是，杨新迎今日午后提出的条件，竟然就真的只有让她交换联系方式而已，甚至她后来说可以试着出一期安利视频都被杨新迎否决掉了。
“等以后吧，等你以后真的想为我出安利视频的时候。”
没有什么夸张的词汇，杨新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也很平淡，但却让苏开运莫名有种感觉，她仿似回到了最初看杨新迎打球赛那个傍晚，绚丽的色彩铺满了的天空，就连云朵都变成了粉色的模样。
她的心，似乎又跳慢了半拍。
【Tsuki：［图片］】
【Tsuki：跟你分享我今夜看到的月亮，祝你生日快乐。】
图片的构图很好看，从婆娑树影里窥见的圆玉似的月亮。
杨新迎祝她生日快乐。
放在过去，这是苏开运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但说不出来的，本该是为杨新迎知道自己生日并赠送礼物感到惊喜或惊讶的，苏开运却有一点点伤感，为杨新迎发送月亮图片的这个行为。
或许是她太过多愁善感了，她总觉得，杨新迎每次晒出自己拍摄的月亮时刻，都不仅仅只是在欣赏月色而已。
说不定他是在思念那只名为“月亮”的猫，又或者是在怀念曾经饲养过“月亮”的奶奶。
不过有些奇怪，杨新迎是怎么知道她生日的？
【不苏：谢谢［玫瑰］】
将这条消息发送成功后，苏开运却没有急着离开对话界面。
她在纠结是否要将自己的疑问发送给杨新迎。
还是发吧。
不弄清楚这个问题，她会寝食难安，甚至可能会兀自烦恼一段时间。
可打定注意后，措辞的选择又让苏开运犯了难。
是要委婉地发出询问？还是说措辞应该直接一些？
是否需要添加表情包呢？
苏开运不禁抿唇，眉头蹙起。
可待她好不容易在输入框内敲出一条句意完整、且看着顺眼的句子时，她就接收到了杨新迎发送过来的一条新消息。
是一张截图。
截图内容：对方正在输入……
【Tsuki：你在写小作文吗？】
苏开运心里一惊。
会注意到这行字，那不就是代表杨新迎一直停留在和她对话的界面吗？
……有些不可置信。
他这种流量级的演员，难道不应该很忙的吗？
苏开运忙不迭删掉了对话框内已经输入的文字，琢磨着，最终还是敲下一行字忐忑发送，然后就开始盯着屏幕目不转睛。
【不苏：没有，只是在纠结能不能询问你几个问题。】
【Tsuki：采访我啊？那可是要收费的。】
苏开运有些惊地看着发送过来的消息，刚想辩解，杨新迎紧接着发了一条。
【Tsuki：但你今天生日，就不收费了。问吧，不过太过私人的问题请允许我拒绝回答。】
私人的问题。
苏开运看着这几个字，眉头紧皱。
她要问的，好像都偏私人问题啊，那要怎么办……
思虑再三，苏开运敲字。
【不苏：请问如果我问你为什么知道我生日，这算太过私人的问题吗？】
杨新迎那边的回复不算很慢。
【Tsuki：算，但我可以回答你，我看到了黎三枝的朋友圈。】
原来是通过黎三枝的朋友圈知道的。
苏开运在心中默念。
疑问解决了一个，苏开运犹疑了一下，又发送了一个问题。
【不苏：那请问你今天为什么会去水清大学南区实验楼啊？南区实验楼就是我们今天意外碰面的那个地方，那里是实验楼后门。】
害怕对方不知道南区实验楼在哪，她还补充了一部分信息。
杨新迎的回复来得并不是很快，并且也不是正面回答。
【Tsuki：请问你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看着被发送过来的文字信息，苏开运愣了一下。
她原本还以为遇到不想回答的问题，杨新迎会直接拒绝的，没想到还会给出选择。
而面对杨新迎给出的这个选项，苏开运觉得，极少有人会选择后者，故而虽心带惶恐，她还是敲道：
【不苏：真话。】
【Tsuki：那很抱歉，我还不想说。】
还？
说不清是关注点清奇还是什么，苏开运的第一反应并非是她被拒绝了的沮丧或讶异，而是好奇：为什么杨新迎的回复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我还不想说’？
难道这个问题她以后等到恰当时机再询问的话，杨新迎就会给出答案了吗？可以后她还会有询问的机会吗？她还敢再问吗？
苏开运茫然，她心里没底。
至于杨新迎拒绝回答她问题的这事，苏开运在那点小小的情绪过后，就已经能够坦然接受了，毕竟他们事先有约，她亦知道自己和杨新迎目前的关系，太过得寸进尺，是会招人讨厌的。
况且，她最想知道的问题已经询问出口了。
但如果说苏开运完全不在意，那定然是假的。
杨新迎的拒绝，就像是什么细且软的物件，它轻轻挠了一下苏开运的心口，不疼，但有些痒，会让她忍不住分出神经关注，思索杨新迎此刻不愿回答的原因。
但思虑无果，可能性太多了。
苏开运最初想知道的问题并不多，只有两个，故而当问题发送完毕的时候，她很快就在对话框内打入：谢谢你的回复，我没有其他问题了。
可就在苏开运准备点击绿色的发送键时，一种微妙的冲动让她删除了这条文字，取而代之，而是一个新的问题：
【不苏：好吧，那请问你很喜欢月亮吗？】
这个问题并不算太过私人，甚至应该是很好回答的，毕竟杨新迎在公共社交平台晒出过特别多的月亮拍摄图，甚至因为过于频繁地出现月亮元素，杨新迎曾一度被粉丝称为“晒月达人”，答案显而易见。
而苏开运之所以还询问这个问题，是因为她存了私心：只要她多问一个问题，哪怕这个问题很普通和简单，她和杨新迎的对话就不会就此中止。
但不中止又怎么样呢？难道还能更进一步吗？
你又要回到最初的原点吗？真的还要继续暗恋杨新迎吗？真的还要继续一场无望的暗恋吗？
文字发送出去后，名为理智的思考就开始鞭笞苏开运了。
在层层拷问下，苏开运那点微妙的冲动被瞬间击溃。
她后悔发送这条消息了，她好像总拎不清自己目前的状态。
可能也是因为她的这种拎不清和纠结，才会让她这么久都没法真的释然，无法从在意杨新迎的状态走出来。
她或许是太飘飘然了，以为有了杨新迎的联系方式就会有什么东西改变一样，甚至还想因此停止戒断杨新迎，事实是，除了拥有联系方式，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改变。
她太自作多情了。
想清楚后，苏开运长按刚刚发送文字框，准备撤回信息。
但很巧合的是，界面跳出新的对话框，杨新迎回复她了。
【Tsuki：喜欢。】
仿佛是回复一个喜欢并不足以表达心情似的，他又发送了一条，强调。
【Tsuki：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