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 你们都是学这个的

吴市长宣布散会，可是这会散不了了。因为开荒队这些老头说笔记的事儿，从各车间也抽调了几人过来。所以，今天晨光集团好像是商量好了一般，迅速行动起来。开荒队的人还没有散去，五个车工车间的青工一下子集中到了会议室门外。

等开荒队的老头出来，这些青工一下子堵住了会议室的门。有人再喊“请问吴市长，我们书记搞了个五个一的活动，要全年贯彻。其中一项是抓管理，就是抓基础管理，从字面上理解，应该是抓什么”。

这一嗓子，一下子把吴书记给问住了。“管理”一词，从字面上理解，好像是，吴市长一下子说不出来了。

见已经站在了门口的吴市长，一时间说不上来。有人喊“吴书记，就是因为这个抓管理，我们车间今年伤着四人了，而去年，一个都没有”。

吴市长一听，连忙从会议室分开众人走出来，高声喊“大家这么乱哄哄的喊，我也不是很清楚。可能大家会想到枪打出头鸟这话，不过，今天不用怕，既然我是来解决问题的，那就不会找任何人的麻烦。这样吧，我随手点，点到谁，谁来会议室反映问题。大家都在门外等着，一次进来二十几个人，大家觉得怎么样”？

吴市长说完，没有人吭声了。说真的，大家一起聚集在门外喊，谁都不怕，单独进去几个人，真怕事后郑怀仁报复。所以，一时间没有人吭声。

吴市长见大家不说话了，也就站在门口，伸手在人群中指点着，一会儿功夫各个年龄段的人都给挑了几个出来。被点着的这些人也只好站出来，跟着吴书记进了会议室。

到了会议室后，吴书记首先说“刚才听人喊，今年到现在伤着四人了，而去年一人没有，哪个车间的，有人来说一下吗”。

吴市长问完，会议室里一下子静了下来。稍微等了一下，一个看上去有五十多岁的老职工站起来说“那是我们车间的”。

“能详细说一下吗”？吴书记问。

老职工整理了一下语言，这才说“吴市长，孙厂长，郑书记，这个事儿呢，该怎么说呢。这么说吧，就因为郑书记搞得这个抓管理，咱们都没啥文化。这个管理怎么抓，大家就抓到了设备卫生上去了。并且从下到上，就是从车间主任到机关科室以及最上层的你们几位领导都认可了。对吗”？

吴市长等老人说完，也随着老头的问话，扭头看了看孙兴国和郑怀仁。孙兴国连忙摇头说“这事儿我不知道啊，没有人对我说过，至于你们车间伤着人了，我确实是知道，我还纳闷了，找你们车间主任问过，也训过，他也没能给我个解释”。

吴市长再看看郑怀仁，郑怀仁坐在那里不说话了。等吴市长转过头来，老职工继续说“我来到红光厂，从头说起的话，我应该是第三批人过来的。从扛枪到站到车床前，很大的一个改变呀。是师傅手把手教会了我。可是，吴市长，你现在可以到车间里面看看，咱们现在的车床，基本上就是一个整块的铁疙瘩，四周全部是铁皮包裹着。根本就不会出问题，要出问题，那只有等车床运转起来才能伤着人”。

可现在，就因为这个抓管理，各车间的领导们，全把心思用到卫生上去了，白天要时刻等着不定时的检查。就是那几台老旧的不能用的床子，也要腾出手来时不时的去擦上两把。一根螺丝杆儿没车完呢，人们就得想着我那铁屑是不是崩落到外面了，赶紧的停车看看，时刻准备着检查呀。就因为这些，耽误了大量的时间。白天基本不出活儿，而且是闹得人心惶惶的。所有的工作量就挤压到了晚上。

可是呢，咱们这个车床运转速度是有数的，它不会因为人心急，就多转几圈。车床不会多转，人又心急，也就难免会出现操作上的失误。不信，你可以问问孙厂长，今年各车间出现的残次品是不是多了。人心乱了，也就难免会出现一些磕磕碰碰的事件了。

老人说完这些，看看在座的人，继续说“既然我已经开口了，我就把大家的心思都说一下吧，我要是有话说遗漏的，一会儿大家再给我补上”。

于是，老人继续说“再一个就是关于学习的事儿，刚才开荒队的那些老哥哥不知道说没说，我这岁数，估计明年也就到那边去了，我也不在乎了。我在这里请问一下郑书记，你说我们干了一辈子了，也没说要停工学习过。到了你这里了，就要学文化，学知识，乱七八糟的。不能停工，就弄虚作假，让大家写笔记。要是写个专业的知识，那也就算了。你说，一个车间里的普普通通的职工，学的哪门子政治呀，这还不说，还要学计划生育，还要学法律。我想问你，都有啥用，最可气的是，有些人为了迎合你，还弄出了个每月写一篇学习的心得体会。我这么大年纪了，我会写个屁呀”。

老人说到这里有些激动，顺嘴骂了几句。随后看向了李永军，张嘴就乐了，说道“还是李科长实在呀。开荒队我那些老哥哥说过，你写的第一篇那叫一个实在呀，不知道你能否把你的学习笔记拿来，让吴市长学习一下”。

听老人说，吴市长就把眼光转向了李永军。李永军就知道要坏事儿。连忙说“老师傅，你啥意思。我写的可是认认真真的，字迹清晰整洁，为此，咱们书记检查的时候，还专门表扬过……”。

李永军是想着，说这些，糊弄过去。可是不等他继续说下去，吴市长就说“既然你自己说的这么好，你们书记又表扬你了，你去拿来吧，我也拜读一下李科长学习说的实在话”。

李永军扭着头左看右看的，坐在那里没动。孙兴国也知道有事儿了，他也就想着李永军这家伙没啥文化，有可能写的东西出丑，就想着瞧热闹。一把揪住李永军说“有啥不好意思的，走走走，我陪你去拿去，顺便喝口水”。

等李永军把学习笔记拿过来，吴市长看了看，随后一页页的向后看，越看脸上的笑容就越大，到了最后恨不得就放声大笑了。因为李永军的笔记，每一篇都在骂郑怀仁，恨不得把他祖宗八代都给骂了。翻完了，看向郑怀仁说“郑怀仁，他这笔记你看过吗”。

郑怀仁虽然也知道有问题，但是还是说“看过，确实如他自己说的那样，写的字迹工整……”

吴市长把李永军的笔记猛地砸在郑怀仁的头上，骂道“你们厂的人就是都学习这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