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咚咚！
倪国富心脏跳动的声音，心都快跳出胸腔，他慌张极了。
咚咚！
秘书敲门进来提醒卢臣鸿到会议时间了，卢臣鸿抬头那瞬间，他的脸色和眼神透出阵阵杀意。
给咱们的倪总也安排一个位置。
“是！”秘书用尴尬的眼神看了看倪国富。
每月一次的经营管理月会。
公司总监级及以上管理人员六十七人把会议室塞得满满当当。卢臣鸿走进办公室，孙仪神采奕奕地跟旁边同事讨论着啥，他入座后抬头看了看斜对面的孙仪，孙仪恭敬地叫了声董事长，卢臣鸿微笑点头，细微的表情没人发现。卢天晟急匆匆走进会议室坐在离父亲最近的左手边，卢臣鸿转头看了看他，卢天晟心领神会点了点头，卢臣鸿也点了点头。这明显的行为孙仪全部看在眼里，他皱了皱眉，心里疑惑着，却低头不屑地、嚣张地轻哼了一声。
会议由卢天晟特助成枫主持，介绍完会议议程后，按照事先安排，由卢臣鸿发言。
“在坐的各位都是G集团的中高管，是公司核心员工，核心竞争力。我刚才仔细看了看，有二十多个人陪着公司走了十五年。还有九个人，在公司服务了二十多年……”
最近两三个月，公司的氛围特别紧张，外部舆论，内部稳定让管理团队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听着董事长用平和语气跟大家聊天，心里不免有些动容，尤其是在公司服务十年以上的员工。
“来，工号在00001-01000的同事站起来一下。”
随着椅子咯噔咯噔作响，有二十六位员工站起来，也包含了卢臣鸿。
“哇，不少人啊，初创期的1000人，成长为公司的管理层，不容易。感谢你们，大家给点掌声。”
会议室里噼里啪啦响起了掌声。
“工号在00001-00500的同事站着，其他人坐下。”
……
“工号在00001-00100的同事站着，其他人坐下。”
……
会议室里，大家的脸上出现久违、轻松的笑容，很多人红了眼眶，卢天晟亦是如此，只有他知道近来这三个月在他，他的父亲和这间公司都发生了什么，从万众瞩目的行业翘楚，到漫天负面新闻；从公司账户花不完的现金到现金流断裂；从银行和机构排着队求他们贷款到跪求银行续贷；从客户求着做生意到客户围堵催债；从员工薪酬福利从不晚发一天到拖欠员工工资，从公司不断扩张到裁员……
“哎！”
卢天晟思维被父亲深深的叹息声拉回。
“大家都知道，公司现阶段面临着巨大的困境，说实话，我都没有信心能化险为夷、转危为安……在这里，我要跟大家说声对不起。好好的一间公司被我自己的狂妄自大，被我的好大喜功，被我的虚伪傲娇，被我的自己的沾沾自喜，被我的不认真不负责的态度给弄成这样……”
“卢董，都怪我们，是我们没有做好……是呀……是我们没有把工作做好……”
“人，回想起来，有时候真是贱，只有在面临生死的时候才去反思，我回想公司最近这一年多来的各项工作，算是找到公司衰败的原因，我也想听听在坐各位的想法，你们认为，去年的这个时候，公司的股价创历史新高，而现在，公司濒临破产，大家认为，是什么原因？”
卢臣鸿话音刚落，工号00009的总工程师林国豪眼泪打湿了脸庞，激动地说道：“卢董，我是三十年前就跟着你打江山的，我们一路走来多少坎坎坷坷，多少风风雨雨，但都没像今天这么严重，每一步都是那么不容易，您辛苦了，确实，您有错啊……”
林国豪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声音颤抖、哽咽到有些无法说下去。他旁边的几个老人也默默地流着泪，给他递纸巾和安慰着他，他调整心情，继续说道：“我今天就要把我憋在心里的话全部说出来，老板，你真的是太心善了，太容易相信人，这是不行的。公司今天为什么会这样，我林国豪说句不怕得罪人的话，卢董事长是有错，但是每年花这么多钱请来的高管管公司，我们管好了吗？新增1000亿业绩目标，是个好的东西，但是，请问，我们管理层有好好思考好好筹划好好把控风险和细节了吗？大家把自己的岗位工作做好了吗？有好好地去挑捡项目和评估项目了吗？有把公司的利益放在首位了吗？大部分，应该都没有吧！我们项目部、风控部提出意见说项目开展有问题，项目评估太粗糙、投资条款不合理等等问题，请问我们的高管团队有尊重专业意见吗？不但不尊重，反而对提出意见的部门甚至是同事进行攻击，说他们目光短浅，说他们无病呻吟、说他们缺乏进取心，甚至我们的某些高管用自己的职位给部门和员工施压，说如果因为他们的原因导致项目整体目标无法实现，他们都需要担责任，要被问责啊……这可是公司战略，公司高管都这样说了，部门领导和员工能担责吗？又是担责又是问责，那些小员工谁还敢提，明知道不可以，却硬着头皮做啊……就这样，因为我们的某些高管，因为我们老板拒绝听别人的意见和声音，所以导致今天的结果……谁来为今天的事情担责呢？孙仪总，你可以吗？”
林国豪异常的激动，声泪俱下。
孙仪看起来很为难的样子，他支支吾吾地说道：“林总工，你太看得起我孙仪了，公司业绩目标的制定是要董事会审批通过的，难道，你认为是我孙仪的问题导致的！”
“你作为项目负责人，当项目管理部和财务部给你提建议的时候，你置若罔闻，难道你就没有一点责任……作为高管，就要以身作则，给下面的员工带好头……”
“卢董，我作为项目的主要负责人，如果大家都觉得这个事儿是我有错，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卢董您决定吧，要怎么处理我都可以接受！”
面对会议室里老员工对自己的讨伐，孙仪懒得理，假装辩解几句后，便不再跟他们针锋相对，而是把球踢给卢臣鸿，他始终坚信，卢臣鸿离不开他，他的思维和嘴可以让卢臣鸿认为他是这世间不可多得的人才，卢臣鸿绝对离不开他。
“孙总，在这个项目中，我们回顾一下，你觉得是哪些地方没做好，哪些工作没做好，或者说做了哪些不该做的事情呢？”
“这项目本身没问题，投资这种东西，不是投下去就立马见效果，需要时间的啊董事长。新增1000亿业绩目标，是，目标值是我提出的，但是是管理层开会通过的，董事会批准的。当时的情景大家都记得，是何等的热烈和激昂啊，您也在大小场合对我进行表扬……如果硬是要说我哪些地方没有做好，那就是后期的执行上出了问题，投资部、市场部、风控部都需要好好反思自己的工作……
“那你自己呢？作为公司的高管。”卢天晟问道。
“卢总，我刚才也说了，公司所有事情都有决策程序，都不是我一个人的决定啊，如果大家一定要对这个还没完成的业绩目标定性是个失败的工作，一定要找个人负责的话，听董事长的安排！”
“哼！简直是厚颜无耻……”
卢天晟的理智、沉稳与父亲相比还差不少火候，但，因为是公司的大公子，又是CEO，除了本身性格上的稳重外，身份给了他约束和要求，他给大家的印象是稳重大气，这样的一个人，听着孙仪的话，怒目、拍桌子并呵斥道。
“简直是强词夺理、厚颜无耻……”
孙仪在公司从来都是被别人敬着，除了卢臣鸿，剩下的都叫其他人，看着卢天晟这样说他，他眼睑微闭，想着要不要当场发飙。
“好了，现在一切都已经成定局，多说无益。孙仪是2013年来公司，当时朋友引荐孙仪给我的时候，我被孙总的才华深深吸引。你看，这一晃都六年多了，真是快……这六年多的时间，我卢臣鸿扪心自问没什么地方对不住你的，我想问问你，你是对我给你的职位不满意？还是对薪酬不满意？还是对我这个人不满意呢？”
臣鸿的话让孙仪感觉有些不对劲，他态度谦卑一一否认。
“卢董，您，您这是啥意思啊，我特别感谢您和G集团给我提供的平台。”
卢臣鸿用世界最平静的语气和情绪处理着人性最丑恶面的事情，他冷静得有些霸道，不威不怒之间已然震慑全场。
“我这几天一直在思考人心和人性的问题，我扪心自问，作为公司的董事长，作为校友，作为朋友对孙仪都是还行，信任、权利、地位、情谊等等都不差，对吧孙仪？”
“是的，董事长！”
“我们今天来谈一下什么是规则，在座的各位都是职业经理人，在职场上，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什么东西该拿，什么东西不该拿，什么事会给你留下好名声，什么事情会让你名誉扫地……触犯法律这是公司的底线，也是做人的底线……我一直强调，属于你的东西你拿着，不属于你的东西你不能拿，公司欠你的一分不少还给你，但是，不属于你的，一分也不可以拿！”
会议室里非常安静，很多人低着头听着，孙仪抬头看了看卢臣鸿，发现他有意无意总是看着他说话，那眼神让他心慌不已。
今天感觉卢臣鸿怪怪的，话里话外阴阳怪气，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让人心里发憷！
在卢臣鸿讲话的时候，孙仪给蔡振明发去微信，蔡振明正在跟银行谈投资的事情，并没有看手机。
“每一位员工入职都会签署保密协议和职业道德承诺书，员工不得将公司保密信息提供给其他人，不得泄露公司的商业秘密，不得利用职位之便损公肥私，不得……，有这些行为的人，公司可以辞退并追究法律责任，这一点，大家都清楚吧！”
“清楚！”
几位老员工的声音尤其的洪亮，倪国富精神高度集中地听着。
成枫接了第二个电话，他给卢天晟一个眼神，卢天晟在父亲耳边低语，卢臣鸿点了点头。
嘭，会议室门被推开了，走进来四个警察。
“请问，哪位是孙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