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钟声结束，人群开始往山下去。
时俨打了个小小的呵欠。
路朝许领着她随着人流下山，她这才发现他们的手一直相握，她的手已经很暖和。
下山的路走得比上山的长，时俨困得有些睁不开眼睛，无意识地往握着自己的臂膀上靠了靠，依托了一些力气让自己把路走好。
“时俨。”路朝许突然喊她。
“嗯？”她抬头了一下，不见回复又靠了上去，“我有点困。”
“嗯。”
虽然是很困，时俨还是保持着一点清醒，没彻底放任困意，只是在这种情况下走的是石阶，难免会一步走差踩空。
她感觉到脚下被什么东西垫到，膝盖因为惯性往前一弯，整个人也跟着倾倒，然后被一只手臂揽住整个身体。
一边肩膀撞在胸膛上，即使隔着羽绒服，也能感受到坚实的力度。
她懵懵然抬头，看见路朝许的脸。
他一脚踩在她下一阶的位置，挡住了她。
“谢谢。”
有惊无险后，困意又涌上来，时俨准备继续走，但身前的人不动，她走不了。
“还困？”路朝许问。
“嗯。”
话音刚落，时俨就觉得整个人一轻，被凌空抱了起来。
路朝许的脸离她很近，声音就在她耳际：“睡一会。”
“……”时俨花了五秒弄清楚现状，顿时觉得困意飞了八成，“让我下来。”
路朝许原是背对着下山方向抱起她，闻言并没有放下她，而是转身往石阶下走。
时俨被人抱着转了半圈，紧张得攥住了拳头。等到脚下的步子稳下来，她才说：“路朝许，我要下来。”
她没敢动，也不敢大声。石阶上的人流虽大部分都走在他们前面，身边和身后还是不少。
要是被谁注意到，就算路朝许戴了个遮脸的毛绒帽子，也会被认出来。
那可不妙。
“与其让你自己瞌睡摔倒，不如这样稳当。”路朝许说。
“我不困了。”时俨说。
“真的？”
“骗人明天没有早饭吃。”时俨发誓。
路朝许迟疑了下，然后停了脚步，把她放了下来。
时俨拍拍胸口，瞪了身边的人一眼，往山下走。
路朝许跟过来，很自然地把她的手揣进自己的口袋。
时俨撇一眼他动作，“要是再传什么绯闻，请你第一时间去澄清，别让我挨骂。”
“好啊。”
路朝许应得果断，让时俨觉得没那么简单。
走完石阶后离停车位还有一段距离，此时路上挤满了车，鸣笛闪灯不停，每个人都在注意着自己身边的人，没谁认出他们。
回去的车上，时俨彻底清醒了，透过车窗看外面的山景。
路朝许跟她搭话：“这两天拍戏累不累？”
“还好。”
在不涉及个人情绪的判断标准下，时俨大多数的回答都是还好。
中庸，不赚好感也不赚恶感。当然，无心之人如此，在路朝许听来就觉得不够。
“你没有怪我给你推荐这个角色吧？”
这话似乎有反思自己的意思，时俨觉得新奇，问道：“你也知道自己在强人所难么？”
“强人所难？你不认为秦枝是个值得一演的角色么？”
“这是两码事。”时俨说。
她靠在座椅上，把围巾往后脑勺卷了卷，当半个靠枕用。
“为什么是两码事？”
“这就像我喜欢吃冰激凌和今天要不要吃冰激凌一样。”
“今天也可以吃冰激凌，你要吃吗？”
本想说不要的时俨没说出口，今夜一切都好，吃个冰激凌好像也不错。
在离酒店不远的一处步行街上，一家24小时便利店亮着灯。
时俨在冰柜前看了一会，挑了个蓝盒子的冰激凌，回头问路朝许：“你要吃哪种？”
“跟你一样。”
时俨于是多拿了一盒去结账。
收银员是个年轻女孩，在接过冰激凌的时候盯着时俨的脸看了好一会儿。
机器“滴”一声响，时俨正准备付款，听收银员小声说道：“你是时俨吧？”
“嗯？”
女孩确认之后，伸长脖子看向她身后站在一列货架前的人。
毛绒帽子早就带回时俨脑袋上，路朝许现在什么装备都没有。
他这样的外貌气质，随便往哪里一站都难以忽视。
女孩目不转睛地看他一会，然后一脸惊喜地问时俨：“他是路朝许？你们真的有在谈恋爱？”
时俨呵呵笑得尴尬无奈：“我们真的就是普通朋友。”
她付了钱，接过冰激凌，走过路朝许的时候把冰激凌往他手里一塞，径直走出了店门。
路朝许看看手里的冰激凌，从货架上拿了一盒苹果味的糖果去结账。
收银的女孩捧着脸差点尖叫出声，眼睛亮得简直要发光，光顾着看人，动也不动。
路朝许摇了摇手里的糖果。
“哦哦哦，结账结账。”女孩手忙脚乱。
结好账后，她目送着路朝许出门，看见他把糖果放到时俨手里。时俨拿着糖果瓶子看了一下，并没有拒绝，很自然地放进了口袋里。
女孩赶紧拿出手机，往闺蜜群里发消息。
“家人们！！！！你们猜我今天值班碰见谁了？？？？？”
“路朝许！！！路朝许啊啊啊啊啊啊！！！”
“路朝许找我买糖！！！这一晚将是我人生最宝贵的财富！！！！！”
“啊啊啊啊啊你们快出来啊！！！”
闺蜜A露了个头：“无图无真相，你是大过年的还要守店受刺激了吧？”
女孩这才想起，赶紧打开相机追出门去，冲着黑夜中的背影，咔嚓一声。
照片只拍出了一个轮廓。
闺蜜A嘻嘻笑：“果然是做梦，醒醒醒醒，干你的活去吧。”
闺蜜B也出来了，问：“这照片拍的两个人吧？旁边的是谁？”
女孩打字：“时俨，真的是时俨。”
闺蜜A：“来真的？”
“我问了。”
闺蜜A：“勇气可嘉！怎么说？”
“普通朋友。”
闺蜜A：“普通朋友大过年的大半夜一起去便利店买糖？他们是要给粉丝发糖吗？”
闺蜜B明显冷静理智得多：“他们之间氛围怎么样？”
“看着不是情侣之间那种腻腻歪歪的。”
闺蜜A：“毕竟是公共场合，收敛一点也是应该的。”
“但是……说真的……”
闺蜜A：“？？？？”
“我看着他们两个，有一种朦朦胧胧的甜。我想转CP粉。”
不在现场的闺蜜A抱着手机大吼：“你糊涂啊！”
闺蜜B：“难怪前几天被拍到也没人出来澄清，看来是有戏。”
……
时俨和路朝许并不知晓他们身后的这一场热烈讨论。
车拐过一个弯就到了酒店门口，时俨下了车，看路朝许也跟着下来了，问：“你不去停车？”
酒店门口的停车位停不了太久。
“我一会还要回去。”路朝许说。
“回哪里？”
“回家。”
“……你不是回来剧组拍戏？”时俨问道。
“我的假还有两天，今天就是回来看看。”
“哦。”
“过来。”路朝许把准备上楼的时俨拉住，“来这里坐会。”
酒店一楼大厅的角落有个吧台，能透过巨大的玻璃窗看见外面的风景，这个节日吧台不营业，只亮着装饰性的灯光。
时俨坐到高脚坐上，撕开冰激凌的盒子，一股冷气刺激着指尖。
她团团手指，用手心的温度暖了一暖。
挖了一勺放嘴里，与醇厚的甜蜜相伴的冷意顿时从口腔蔓延到后脑勺，冷得她裹了裹两颊，才给咽下去。
残留在嘴里的那股子冷从口腔内壁穿透了肉，整个脸都泛了冷意。
她用尚且温暖的手背靠了靠脸颊，“哦哟”了一声。
冰是真的冰，但不影响吃冰激凌。
时俨又吃了一口，仍然用手背碰了碰脸，然后龇牙。
路朝许撑着手肘在一边看她吃，被她的一番动作逗笑，然后想起什么似的，慢悠悠从大衣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个黑丝绒的盒子来，推到她面前，“戴戴看。”
时俨端详盒子，问：“什么东西？”
“保暖手套。”
手套装在这么小的盒子里？时俨不确信地摸过盒子，打开。
一串在微弱灯光下反射着柔和光芒的淡橘色水晶质地手链，她拈起来放到眼前，“手套？”
路朝许一副意外的神情：“怪了，明明跟我说是保暖的装备来着，居然不是手套。”
时俨：“……”
“看都看了，你戴戴试试。”
时俨没推辞，撑开手链套进了左手，链条有些松，她用右手拉扯了一会也没调到合适的大小。
路朝许“嗯”一声，伸出手来捉着链条把她的手往自己这边挪了挪，然后找准手链上的小机扩轻轻一拉，大小正好。
“还挺合适的。”路朝许说，然后又问道，“有感觉到温度么？”
时俨本就觉得皮肤触碰到手链上的珠子时有一股暖意，被这么一点，仔细地感受了下，确实手链一圈的皮肤都开始微微发烫，热度向四周蔓开。
普通的手链当然不会有这种明显的取暖效果，时俨拨了拨几颗珠子，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问道：“怎么做到的？”
“嗯——”路朝许开口，“据说是每颗珠子里内置了一个发热机关，一碰到人的体温就会自动感应，产生热量。不过珠子能装的原料有限，一串大概能戴两年。”
能解释得这么头头是道，还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时俨问：“送给我？”
“你不想要？”
“想要是想要，可我没有回礼。”
这东西很适合她，如果能拥有那当然很好。
“回礼？”路朝许想了想，“既然你想回礼……”
他微笑：“很简单，跟我一起吃顿饭。”
时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