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殷缈没有军备武器，她只带了一把刀。
这把刀是以往路云烟送的，据说是他父母的军刀之一。
此时她双手持刀，踩着前面的落叶冲出去，对着一块枯木直直砍下去。
这块枯木藏在丛林中，实在是不太起眼。
但感受到了凌厉的刀锋即将落下，枯木动了动，一跃而出。
刀锋斩下了它的半个触角。
李喻等人这才发现不远处有什么跳了出来，那细微的声音大了一些。
殷缈没有停手，一刀未中，她抬脚踏上了一旁的树干。
她凌空而起，几棵被她当做踏脚石的树木晃了晃，掉落了数片绿叶。
枯木似乎早已锁定殷缈的身影，原本类似树桩的形体逐渐伸展，冒出了数只复眼和肢体。它张开口器，里面是密密麻麻的牙齿，一股白丝从中喷出。
殷缈从未在书上见过这种虫族。
她沉下眉，反手拿刀，砍进旁边的树干，将原本的冲势一转，躲开了白丝。
白丝没有捕获到猎物，又回到了枯木的口中。
殷缈也落在地上。
几番试探，她已经确定这里只有一只落单的虫族。
枯木和殷缈对峙着了两秒。
后面的李喻等人已经快速反应过来，端着激光枪做准备。
就在许萌按下扳机的那一刻，枯木突然转身跑了。
它逃跑的速度太快，以至于激光弹发射过去只打穿了对面的树木。
“不能让它回去通风报信！”
李喻低声喊道。
“起！”
一只老虎突兀出现，李喻利落地爬上去，压低着身子去追。
然而才跑两步，李喻瞧见有什么东西又窜了出来，和枯木滚作一团。
临近了才看见竟然是一只黑灰相间的猫，咬着枯木的肢体不松口，爪子死死地抠住复眼，痛得枯木胡乱翻滚。
李喻快速补了一枪，命中虫门。
枯木很快一动不动，僵住身体。
李喻又看了一眼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猫，没了刚才的凶猛，坐在尸体上优雅地舔了舔爪子。
殷缈追上来后，它跳下枯木，往殷缈的身边凑了凑，甚至还用头蹭了蹭殷缈的裤腿，最后消失在空中。
不管是见多识广的李喻，还是淡定如常的许萌，都忍不住看向殷缈。
SS级哨兵的精神体竟然是只猫？
果然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殷缈自进入南北学院后，一路接受瞩目，倒也见怪不怪。
她蹲下来再次查看枯木，非常肯定，“这是未记载的虫族新种类。”
李喻闻言也跟着查看，“是吗？不过我们确实也没见过这种。”
“快走吧，”江西游内心有些忐忑，“我们早点完成任务，这个事后面再汇报。”
好在任务标记点离这也不远了。
在路途上遇到了几只常见的低级虫族，李喻三两枪就解决了。
任务点在一片潮湿的落叶林中。
李喻几人在四周蹲守，只剩殷缈独自拿着铲子挖土。
好在才下过雨，泥土都比较湿润，殷缈一铲子下去也不费力。
周边十分安静，只有殷缈的铲土声。
殷缈不知道要挖多深，估摸着再有几铲子就可以了。
她把一直背着的东西拿出来。
这是一个盒子，封得严严实实的，背着走了这么久也没有声响，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殷缈按照要求，直接放进去，又挖土埋上。
“快走，有东西过来了。”
望风的李喻打着手势。
殷缈见状快速挖了几铲子土，拍在上面。
她收起工具，跟着队友打算悄悄退出去。
或许是来的时候过于轻松，走的时候，殷缈等人遇上了好几只枯木。
因为它们的隐蔽性太强，即使再小心翼翼，几人也都受了点小伤。
好在四人都是身手不凡的哨兵，尤其是殷缈，虽然是第一次上战场，但平日里的战斗从未落下，她利用精神体去吸引了几只虫族，自己带着队友从另一边逃脱。
***
殷缈回到学院时，已经是三天后。
四人从边境23-15区撤退后，又向指挥官汇报了虫族新种类的出现。
指挥官再三斟酌，决定派她去收集尸体标本。
于是殷缈又潜入了虫族战地，偷偷去收集了点标本回来。
殷缈推开宿舍门。
听到响声，路云烟一下子从沙发上弹起来，回过头来。
他的眼睛亮起来，“你回来了？任务还顺利吧？”
“嗯。”
殷缈应了一声，把行李放在一旁，朝着路云烟走过去。
路云烟让了点位置出来，殷缈坐在一旁，靠在沙发上，慢慢倒向路云烟。
她的头靠在路云烟的肩膀上。
殷缈感叹：“果然在学院里的模拟战都不如战场上的实战。”
哪怕是被认为最强的SS级哨兵，她出这趟任务，心神一直紧绷着，直到这一刻才放松下来，也感觉有点累了。
路云烟伸出手，一点点抚摸着殷缈的头发。
他平日里最期待的，就是这一刻。
殷缈有些疲倦的时候，总会这样靠着他，让他有种错觉，他就是她的力量源泉。
如今他是向导，或许真的可以成为她的力量源泉？
路云烟清了清嗓子，“我现在已经可以控制精神体了，你要不要试试向导的安抚？”
“好啊。”
殷缈坐直起来。
路云烟和殷缈面对面坐着，这让路云烟有些紧张。
虽然平时他也有学习关于向哨之间的安抚与净化，但这毕竟还是第一次。
“你闭上眼睛。”
路云烟低声说。
殷缈听话地闭上眼睛。
路云烟抬起手，覆盖在殷缈的眼睛上。
他咽了咽口水，感受着殷缈的眼睫毛扫在手心上，仿佛不是手上在痒，而是内心在被轻挠。
路云烟也闭上眼睛。
他按照往常书上的内容，沉下心思，集中精力透过肌肤的接触，毫无阻拦地进入了殷缈的精神世界。
入目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绿意。
路云烟感觉自己从天而降，毫无保障的降落让他不由自主地挥动肢体。
一只兔狲跳跃而起，一口咬住要掉下来的路云烟，轻巧地落在地面上，才张口放开路云烟。
路云烟看着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兔狲，它凑上来闻了闻，又围着它转了几圈，最后确定是认识的人，便毫无保留地蹭上去。
左贴贴右贴贴，路云烟感觉自己快要被松软的皮毛淹没。
他知道，这是殷缈的意识世界，这里的一切都是殷缈的真实反应。
对于热情的兔狲，路云烟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兔狲蹭了蹭他，就能发出舒服的呼噜声，更让他情涩不已。
他尝试着伸出一只触手，用触手去给兔狲顺毛。
兔狲的呼噜声更大了。
片刻后，兔狲似乎睡着了。
路云烟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乘人之危，把想用所有触手去包裹住兔狲的想法按耐住。
他该工作了。
殷缈的精神世界是一片辽阔的草原，风吹拂过来时，如同轻柔的抚摸。
路云烟用触手撑起身体，膨胀身躯，开始巡逻。
有一块地方引起了他的注意。
草原上，应该有枯木吗？
路云烟围着这块枯木看了看，也没看出几分特别。
书上说，哨兵的精神世界最开始受到污染，是一块地方失去色彩。
而向导要做的，一是可以净化这块失去色彩的地方，二是可以切除带走这块地方。
这块枯木有着不少的年轮，且和周边的草地相连，并没有失去色彩。
路云烟犹豫了一下，用触手围着枯木包起来。
触手上逐渐分泌出液体。
透明的液体粘附在枯木上，似乎包裹了一层透明膜，在阳光下透着亮。
路云烟再次巡逻，最后回到了兔狲的身边。
他最后用触手轻轻抚摸了下兔狲的头，退出了殷缈的精神世界。
殷缈已经入睡了。
路云烟伸手将殷缈揽入怀中。
她乖巧地任他摆布，连他埋进她的脖子里感受气息也无知无觉。
路云烟皱了皱眉。
——有别人的气息。
不知道沾染的是哨兵还是虫族的，但好在不是向导的。
路云烟放出自己的触手。
挥舞的触手彰显着不平静的心，慢慢地，将拥抱的两人包围起来。
***
殷缈醒来后，独自坐在床上。
她回忆着睡前的记忆，印象深刻的是，路云烟说给她做安抚。
然后她看到什么？
殷缈眨了眨眼。
她似乎，看到了，一只章鱼，从天而降？
还是透明的章鱼！
她撑着脑袋，慢慢回想。
有个画面挥之不去。
小章鱼昂首挺胸在她的精神世界里巡逻。
殷缈心情很好地起床洗漱。
她心想，幸好自己成了哨兵。
不然哪里能见到这么可爱的路云烟呢？
***
殷缈作为还未毕业的哨兵，回到学院后，仍然要和大家一起上课。
正好遇上了向哨练习课。
向哨练习课，顾名思义，是教授向导和哨兵相互帮助的练习课。
——更多地是帮助向导的成长。
殷缈来到练习室时，同学们都已经到了。
不远处的路云烟站起来招了招手。
他很显眼，不仅仅因为容貌出众，更因为略带阴沉的气息导致周边都没什么人坐。
练习室里的学生都是三三两两结伴而坐，唯有路云烟所在的位置是真空一带。
殷缈快速走过去，挨着路云烟坐下。
“唉，殷缈怎么又和路云烟一起坐啊。”
“你在说什么梦话，他们两个一直都这样吧，现在还是向哨关系，更不会分开了。”
“嘘，小心路云烟听到了，他耳朵贼灵了，到时候我们都惨了。”
成为哨兵的殷缈，发现自己的五感都有大幅度提升。
比如同学们的窃窃私语，往常只觉得是在讨论错题，此时全都飘进了她的耳朵，才发现是讨论她和路云烟。
殷缈撑着下巴，轻飘飘地看向议论的同学。
那几个同学同是哨兵，看到殷缈看过来，目光淡淡，顿时激动不已。
“殷缈看过来了！”
“我的天，这样一看殷缈真的是梦中情导啊，太可惜了。”
“殷缈是哨兵我也认了！想和殷缈成为好兄弟！”
“兄弟们，真正的梦中情导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