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Triple Loop.他们做到了!”
随着单跳落成,观众席上发出巨大的欢呼声。
西塞:“或许需要回放确认一下周数。但是毫无疑问……They did a good job.”
姿态傲然,气质鬼魅的黑天鹅跃然于冰面上。作为一号种子选手,伊娃诺娃与别林斯基以稳定出色的技术著称,以至于会让人暂时遗忘他们突出的滑表。实际上,他们在滑表上丝毫不落后。
他们完成了本赛季的第一个后外结环三周跳,并且质量还不错。尽管为了落成牺牲了一部分同步性,但收益也很可观。
缺周在60度左右。程愫弋看得很清楚。这是个可抓可不抓的小瑕疵。至少从实时给分来看,裁判并没有抓,给出了正数的执行分。
最后的抛跳3Lz彻底点燃了整片冰场。他们拥有令人着迷的魔力,而游走在光明背面的伊万诺娃仿佛也被一种魔力牵引着,在疯狂与矛盾中步入深渊。
镜子碎裂的声音。与此同时,她也仿佛不堪重负般向后弯下腰。别林斯基的手臂阻挡她下坠,并且用另一只手虚虚地遮住了腹部的那一团绯红。那是考斯滕最为精妙的一处设计。
掌声雷鸣。伊万诺娃欣然由搭档拉住手起身,然后颇有黑天鹅风格地昂起头,优雅地向四周行礼。
他们是一对角色安排上十分传统的双人滑搭档。伊万诺娃令这套节目熠熠生辉,而别林斯基作为合格可靠的绿叶支撑着节目完成。他们配合得相当好。
“多么精妙的演出!Perfect!”
“现在,《黑天鹅》将要取代《蝴蝶夫人》成为我心中的藏品了。”西塞道,“看看那个漂亮的抛跳3Lutz。当它跟随着第一个重音落下时,一切都变得无比美妙。他们变得更加强大了,这一点足以消解一个赛季没有看见他们精彩演出的遗憾。”
莱克尔表示强烈赞同。“我认为他们的分数会打破双人滑短节目的最佳记录,由Jing Chang和Zhenyang Lin创下的77.43分。当然,常和林的节目也非常好,但在《黑天鹅》面前需要后退一步。”
“78.47分!”
伊万诺娃微昂下巴,但也在镜头面前展露了相当满意的笑容。她轻拍了一下别林斯基的肩膀,然后两人交换了一个拥抱。而当他们步入房间时,中间的座位已然空出。伊万诺娃先与第三名的榎本萤拥抱,走到常静面前时则与她握手。
“我的对手。”常静还记得IB第一次成为他们首上的第一名,在表演滑结束后用带着浓重口音的中文对她如是道。
但常静逐渐感觉到小腿处扩大的隐痛。她这次恐怕要失陪了。
最后一位出场的是KD。库里洛娃有一头黑色的长发,规整地梳成了盘发,有着与年纪相匹配的成熟与沉淀感,这或许也与她庄重沉稳的长相与气质有关。肃穆,厚重,这是库里洛娃给人的感受。而她的搭档多布罗沃尔斯基则在金色短发与浅蓝色瞳孔下呈现出相对轻快的色调,但他的神情无疑与女伴相呼应。
本赛季,他们的短节目选曲为塞缪尔?巴伯的弦乐柔板,抒情和感伤的音乐风格婉转而触动心弦。作为始终坚守在俄罗斯双人滑一线的选手,他们的经历与坚持使得他们对节目的体味更加深刻独到。KD的难度固然没有IB高,但在节目内容的呈现上胜过IB一筹,尽管体现在小分表的节目内容分上他们只能拥有次IB一等的二号位待遇。
“后内结环三周跳。”王露道,“变成了一个两周跳。”
多布罗沃尔斯基跳成了两周跳。不过他们都没有慌张,而是沉静从容地继续将自己浸入音乐中,顺滑到令人难以察觉到他们刚刚的失误。
最后,除了单跳的失误,捻转三周和接续步定了三级,再无别的失误。如果说IB的节目令观众热情,KD的节目则让观者安静下来。他们行礼时,观众席上传来掌声。
“71.46分。”
KD最终排在了短节目第三。
双人滑短节目就此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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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常静和林臻洋已经在考虑退赛的事宜了。
短节目中的那一摔牵动了常静的旧伤,那时的她为了不丢掉抛跳4S的难度储备一直拒绝着手术,专心备战东奥。他们也确实在自由滑中祭出了抛跳4S的杀器。大器晚成的他们最终夺得了那一届冬奥会的双人滑银牌,距离金牌始终差一口气。
从做完手术休养到现在,他们好不容易捡回来的抛跳4S也只能出现在训练中,难以搬到正赛的节目里。他们还需要再走上一段路,尽管他们似乎已经行至职业生涯的末端。
“我真没事。”
这是那时的常静最常说的话。现在,她对少女重复这句话。“小程,你信我,没别的。”常静知道她有时候会下意识地“凑热闹”,凑些旁人避之不及、对她自己没什么好处的热闹。
她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少女心思并不复杂。尽管她总是面若冰霜,而那凝结的冰晶似乎还依稀笼罩着棉絮般的忧愁,让人产生敬而远之的想法。
“回去吃点,然后赶紧休息。”
常静念叨。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个被懂事小孩担心的无良大人,因此多少拿出点成年人该有的架势嘱托着。“放松放松,不要多想。”
程愫弋抿着唇微点头。
“怎么还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你头一回参加世锦赛,短节目拿了多少?”坐在椅子上的常静伸出手,“第五。是第五啊!这相当厉害!”
她夸张地感叹,心里也是这么认为。程愫弋和江愉出场位次靠前,分数肯定压了一筹,但是这还只是两人的第二场国际比赛。假以时日等PCS一涨,答卷会更加令人满意。
“好得很!”常静越想越有劲,隐隐萦绕在心尖的惆怅与低落也就此消散开,抑或是暂时退了潮。“来,伸出手,我们来击个掌吧!”她道,“庆祝一下,顺便把我和老林短节目攒的人品借给你用一用。”他们暂时用不上了。
常静已经伸出手,而程愫弋也不是能让旁人干等的个性。她也伸出了手。
“啪”的一声。因为击掌时用了力,掌心的肉有些发麻。“年轻人力气真不错。”常静收回手,咧嘴笑开了。
少女盯着手掌看了两秒。
“你也分一点给江愉呗。”常静一副不嫌事大的样子,分外执着于这种很有意义但似乎又有点幼稚的小仪式。
作为搭档的林臻洋,还有两个后辈都不是逗趣的性格,虽然林臻洋会和她打配合,但还是不如她能活跃气氛。
“自由滑也不远了。”
程愫弋右手已经握成了拳。她转过身,看向身旁的青年。尽管他一直在这里,但因为他始终没有出声,没有介入两人的意思,所以只是在这里而已。
不过,青年投来的温和目光透露出一个讯息。他听得很清楚明白,同时他不强求任何事情。江愉只是垂眸注视着她,脸上带着微笑。
这时,少女将右拳推出了一段距离。“……给你。”她看着江愉,并不吝啬自己得到的好运。
于是,江愉与她轻轻碰了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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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林退赛了。”
女人不悦。“这不是你要关注的事情。”
柳琼撇嘴,抓着手机小声嘀咕。“……就会翻来覆去说这几句话……”不过,好歹程璐没有直接拿走她的手机。虽然柳琼认为程璐依旧不知道尊重和距离感怎么写,但这不妨碍她通过一次次的不妥协和不配合争取到她的妥协。
真希望她没有觉得这是一种恩赐。柳琼觉得她可能十有八九就是这么想的。
女单项目的自由滑和短节目隔了一天。柳琼对于这次世锦赛女单只剩下自己这件事感到了压力,这用来稍作喘息的一天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至少她完成了一场不错的短节目。不管程璐怎么想,柳琼自己很满意。而从舆论环境来看,她也的确被看好。评论看得她更高兴了,简直要得意洋洋地说一句“眼光不错”。
“喜报!程江组合首次参加世锦赛以68.82分位列短节目第五!”
下拉,柳琼瞥到了两人的新闻图,还有顶端黑色加粗的标题,分外醒目。
她看了眼程璐。对方虽然没有干涉她的意思,但正以非常不赞同地目光抱臂看着她,一言不发、不动声色地介入她的快乐,施展作为师长的压迫感。
柳琼收回视线,草草将屏幕上的新闻拉了一遍。她忽然觉得很无聊,心里也没有那么高兴,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烦躁。
她被逼迫就范了。“没意思。”于是,随着“啪”的一声,柳琼将手机放在一旁。她想要发火,但悬在半空的自由滑令她没有底气嚷嚷。更何况,她不仅要让程璐看到自己的成绩,还要给自己一个交待。
“接着练一会儿吧。”柳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