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沈晏前几天才拥有一种“失而复得”的真实感。
从猝不及防在酒店看见她、确认她回来，到两人的交集、再到小年吃饭。
一步一步。
虽然这些相处和普通朋友的日常差不多，但这在以往是他没有想过的。
结果睡了一觉起来，发现朋友圈有人更新。
点进去一看，姜云清发了出行的动态。
那一瞬间好像眼前一片空白。
打了电话过去，没人接。
这会儿他竟然还能分心想着：其实他好像也没有什么资格去问她。
本来她去哪儿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她也并没有做什么都要和他说一声的理由。
“老板，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助理进来看他盯着手机的样子问他。
沈晏摆摆手。
等沈晏结束了工作出门的时候，看见小助理边等他边刷视频。
手机传出声音：“——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
“？”
“首页推送的。”助理想解释自己品味，“我平时不看这些。”
“不是说现在都是根据你日常看的大数据精准推送？”沈晏反问。
“咳，偶尔。”助理保证，“我工作时间肯定不会看的。”
沈晏失笑：“我知道。”
就算偶尔摸个鱼也没事，他不是监视员工一举一动的严苛资本家。
两人一同坐电梯下楼。
“谁逃谁追？”沈晏忽然问。
“哦，就是霸总小说改编的短剧。”小助理反应过来，“女主逃、男主追，追到天涯海角！”
沈晏不太理解：“这有用？”
“小说嘛，管他有没有用。”助理说，“反正男女主最后肯定是happy ending。”
两人直接坐到停车场坐在楼层。
“老板，你回哪里？”助理客套问他，“我送你？”
“也行。”沈晏有些心不在焉。
于是原本只是顺口一问的小助理，真的多了份加班任务。
“老板，你这状态不对。”小助理企图探听老板八卦来抵消自己的加班。
“你很懂？”沈晏觉得有些好笑反问。
“当然。”小助理自信，“我怎么也是跟在老板身边最久的人，光听呼吸都知道你情绪。”
“……”沈晏觉得他说得有点离谱。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可以帮忙分析的。”小助理补充，“尤其能帮忙分析情感问题。”
沈晏当然不会和助理说这些。
只是说：“家里有点事。”
小助理很有眼色地没再好奇追问。
只是从后视镜里看了眼沈晏，又莫名想到以前的一些画面。
他从大学实习的时候就一直跟着沈晏，从打杂的生活助理到能独当一面的万能特助，自认为对沈晏的脾气还挺了解。
他的老板常年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是个很冷静的人。
这种冷静让沈晏在面对生意上的那些老狐狸时，能增加一些让人信服的稳重。
有一天，他加完班照例去收拾文件的时候。
他原本以为办公室里没人，结果发现沈晏站在窗边。
一动不动，像个雕塑。
“榕城的气候怎么样？”沈晏忽然问。
“啊？”小助理没反应过来。
“你之前不是在那里待过一段时间？”沈晏提到。
“哦对。”小助理说，“那里气候挺好的，就是有时候有点潮湿。”
“嗯。”沈晏应了一声。
好一会儿，他又问：“那你一个人怎么来了这里？”
这个问题，沈晏在面试的时候也问过他。
——当时他说：这里是大都市、发展机会更多、能学到东西等等。
这会儿他想了想：“其实一个人也挺好的，可以更专注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哦。”
那时候小助理刚开始工作没多久，也不敢多问。
只是感觉自家老板那个背影……好像很落寞。
像个流浪的人。
在他眼里，沈晏是个什么都不缺的天之骄子，从相貌到家世到人品，样样都是顶尖。
难道这样的人也会有失意的时候吗？
……
手机震动打断了小助理的回忆。
后座的沈晏看了眼屏幕，接起后却没说话。
而是稍稍屏了气等待。
电话里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只见沈晏眉头稍稍舒展。
然后又低声和那边说了几句。
“要换路线吗？”小助理很有眼力见地询问，“老板你现在去哪儿？”
“回我家啊。”沈晏莫名，“还能去哪。”
“……”尴尬。想多了。
-
那边姜云清回房间打完电话，才发现她装资料的帆布袋落在了寇蔻的房间。
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拿回来，她晚上还想再研究一下政策补贴。
结果到了那里只见到寇蔻的小助理圈圈在门口。
“我姐不在，给她发信息也没回我。”圈圈担忧，“她大晚上还能去哪儿？也不跟我说一声。”
“别急，她把可能去买东西了。”姜云清推测，“所以没看到消息。”
“她平时买东西不都是我帮她买的嘛。”圈圈焦急到开始薅自己头发。
然后她接了个电话。
“哦，没事了。”圈圈表情梦幻，“姜老师打电话来，姐在他房间睡了，真好啊。”
“……”
“他让我帮你拿东西。”圈圈拿备用房卡贴近感应的地方，“我来开门。”
两人拿了东西出来。
影视基地离市区较远，圈圈不住这里要回去。
姜云清关心问了一句：“你怎么回去？方便吗？”
“方便的，有郊区公交，就是慢一点。”圈圈不在意，“反正我一个人嘛，不像我姐那样嘿嘿。”
“那你路上小心。”两人在门口分别，“明天见。”
回去后，姜云清也没有动袋子里的资料。
而是想到刚才和沈晏的语音。
出差是临时，她一开始也没想过和他说一下。
好像没这个理由。
结果忙起来也没怎么看手机，等晚上才发现有他的未读消息。
既然——他都发来了消息，那还是回一个语音吧。
她没有不回别人消息的习惯。
总觉得是礼貌问题。
打了语音过去，那里接通。
结果对方没开口，好像等着她先说。
“喂？”姜云清尝试。
对面应了一声。
“那个。”她也有一瞬间的语言混乱，“我看见你给我打了语音，还给我发了消息。”
——所以，她才回了个电话。
很合情合理。
“是。”沈晏应声，也难得语言混乱，“就，发了，随便问问。”
本来是想问她去哪里了去做了什么。
后来觉得这么做可能又不太恰当。
然后开始后悔自己要打电话问的举动。
“是寇蔲找我，她希望我和她一起进组。导演也挺支持。”姜云清解释，“两三天就回来了。”
所以才没有说。
也没想到沈晏会问她。
倒也正常——他以前也会问她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就算是列表里的普通朋友也会聊的话题。
“你们住在影视基地？”沈晏问。
“对。”姜云清说，“为了方便点，我也住在这里。”
两人简单说了几句。
从前他俩也会在微信上联系，基本是打字，连发语音都很少。
——咳。其实是之前沈晏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都没接，还伪造了自己“换手机号”的假象。
后来也习惯了打字的方式。
毕竟打字可以慢慢思考如何回复；
而语音是即时的，要立刻做出回应。
现在和他打语音电话会有种错觉。
好像他就在耳边说话。
“什么时候结束工作？”沈晏问。
姜云清想了一下，“估计后天？”
“好。”那边应下。
挂了语音后，姜云清握着手机还有点茫然。
他说的“好”是哪里“好”？
……
姜云清才认识寇蔻没多久，当然没法和她说情感问题；
面对沈念昭，她又很心虚。
虽然这些年两人一直有联系，但她那时候是真的做了决定离开这里的，也就没和念念说自己曾经一点隐秘的想法；
于是卫姨可以交流的人选就只有张慕妍。
当初两人一见如故，姜云清又抱着张慕妍不认识她身边人的想法，和她聊了聊心里话。
只不过没想到，搞了半天，张慕妍早就认识沈晏。
“我之前都不知道你爸妈是谁！”姜云清先发制人控诉对方。
“我以为你知道。”张慕妍说，“这也不是秘密。”
姜云清感叹：“让人震惊。”
“这说明我们之间有特别的缘分。”张慕妍又问，“那你现在怎么忽然知道了？”
“听别人说的。”姜云清下意识地、有些没好意思提到沈晏的名字。
“哦，沈晏啊。”对方果然了解。
“……”话题又绕到沈晏身上，姜云清一时间又不知道怎么继续。
张慕妍忽然又问：“沈晏他是不是想和你再续前缘？”
“你别乱说。”姜云清连忙否认，“我们俩哪有前缘？”
“我就是表达那个意思。”张慕妍又说，“他对你和对一般人不同吧。”
“但是我觉得我们俩的状态……”姜云清回想了他们俩的对话、神情，决定严谨一点，“感觉也只算朋友吧？”
“换成一般人，可能是普通朋友，但那是沈晏啊。”张慕妍说，“对他而言，就表示很不一样。”
姜云清思考一会儿。
“男人嘛，都是很好面子的，他又是那种从小被捧到大的。”对面分析，“再加上你之前离开了一段时间，他可能也不太确定现在的情况？”
“你是说你也没谈过恋爱的。”姜云清有点怀疑。
上次也是她分析的，每次都一套一套的道理。
“你见过军师亲自上战场？”对面理直气壮反问。
……
-
拍摄很快就到了尾声。
寇蔻的戏份不重，接下来还有其他角色和场景的补拍。
严导为了感谢寇蔻的义气救场以及姜云清的专业指导，给她俩办了个简单的杀青仪式，准备了鲜花和小蛋糕。
身为电影男主角的姜时遇也参与了，于是众人又忙着合影。
“小姜老师啊。”严导对着姜云清招手，热心地把她拉到人群中，“要不要和我们几位演员合影哇？男主角也在这，机会难得哦~”
他只知道姜云清是寇蔻请的私人家教，还不知道他们的另一层关系。
姜云清不想拂了严导一片心意，于是眉眼弯弯答应下来：“好啊。”
“两位老师还挺有缘诶，都姓姜。”帮忙拍照的大哥玩笑，“该不会是亲戚吧？”
“是啊。”姜时遇一口承认。
他答应得太坦荡，别人反而觉得他俩毫无关系：“哈哈哈姜老师好幽默！”
“要是严导知道我们关系肯定大吃一惊。”拍完后，姜时遇用只有他俩的声音说，“这还是我们第一张正式的合照。”
姜云清一想发现还真是。
不算曾经沈念昭拿手机拍的几人自拍的话。
她和沈晏好像也没有正式的单独合照。
“我发给你。”姜时遇丢下一句后就去找严导。
严导那边正拉着寇蔻夸赞。
姜时遇瞥见不远处一辆车开进影视基地，没有什么意外地抬抬眉。
“导。”他过去喊严导，“等电影上映，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非要等到电影上映才能说？”严导已经开始崩溃，“现在不能说你为什么要勾起我好奇心？”
这边姜云清的手机一阵震动，接收了几十张照片。
于是就站在原地，耐心地点开原图，等加载好了再保存到手机。
她专心保存照片，没注意到另一边的动静。
直到感觉身边光线暗了一些，手机屏幕上出现人影。
一侧头，发现沈晏出现在她旁边。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靠近的。
不对，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并没有刻意看她屏幕，也不是想窥探她的聊天隐私。
只是手机上合照的两个人实在太显眼。
姜云清为了挑一张表情最好的，把每张照片都放大了查看细节。
于是就更容易看到屏幕上的两张大脸。
两人都笑得挺开心，头还微微朝彼此的方向歪着。
他忽然靠近，姜云清似乎都能感觉到他露在外面的皮肤散发出来的温度。
维持着侧头看他的动作，眨了下眼。
余光里众人都在合照、拥抱、凑在一起说话告别。
所以他俩在人群里离得近也并不显眼。
“你一直这么专心看手机。”沈晏顿了顿，“就是在看你俩合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