惩罚游戏
惩罚游戏？
林清月在心里默念了一遍。
系统好像能听见她的心声，窃笑道：“做游戏能加快你回到现实世界的进程噢。”
笑声有些机械诡异。
林清月的心脏扑扑跳动，她坐到沙发上和系统对峙着。
能加快回到现实属实诱人，可这个东西听起来不是那么正经的样子。
犹豫许久，林清月问它，“如何惩罚？惩罚谁？”
“你想要惩罚的任何人。”系统再次笑了起来，声音尖锐。
林清月托腮沉吟，表情有些尴尬与不屑，“你就是一个破游戏系统，还能帮我惩罚我想惩罚的任何人？”
系统像是早就料到她有所疑虑，语气里满是得意，“不信，你可以试试。”
试试就试试，林清月掀起脸皮，眼珠子盯着屏幕，思考她第一个要惩罚的人。
-
十二月南市迎来一股冷流。
街头雪花纷沓而至，商店橱窗上雾气弥漫，一只手擦了擦上头的水雾，露出一小块透明玻璃。
一张脸对着街道笑眯眯的，旋即咖啡厅的门被推开，进来一个风尘仆仆的女人，拍打着身上的雪花。
“晓晓你听说没，林清月痴呆了。”
还没等苏晓坐下，擦玻璃的女人已经丢掉手里的卫生纸探出头来，“她和一个游戏公司的老板在谈恋爱。”
“什么？”苏晓掸去身上的雪，将围巾摘下来，忽然怪笑一声，“就昨天那个热搜？”
得到朋友肯定的点头，苏晓眼睛都直了，手脚忙乱从包里拿手机，“我昨天睡前看到消息弹窗了，但没仔细看呢。”
热搜昨晚已经被撤了流量，苏晓试着搜了下关键词，找到零星几条消息。
林清月的那张脸她再熟悉不过了，哪怕是打了眼部马赛克，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捂着嘴巴“哦莫哦莫”地叫起来。
同行的女人扬了扬下巴，“嗳，她这脑子还真摔坏了？”
苏晓专心盯着手机屏幕，眼皮抬也没抬道，“谁知道呢，她是抱着我滚下去的，我脑袋还磕了一下呢。”
“看来就是命不好咯，谁叫她老和你抢客户呢。报应吧！”
女人说罢，和苏晓哄笑起来。
林清月坐在沙发上盯着屏幕，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小黑屋里只有咖啡店里播放的舒缓轻音乐，伴随着雪雨声音，白噪音有些诱人发懒。
林清月哈欠连连时，一声尖叫响起，她猛地坐端正了。
眼前是如雪花般碎裂的玻璃渣，铺天盖地的落下来砸到地面上，苏晓躺在地上，抬手遮住眼部位置，以防碎渣落到她眼里。
咖啡店的门口围了一圈人，无人敢上去扶，只对着被她撞坏的玻璃门指指点点。
店员短暂迟疑了一下，赶紧踢开地上的玻璃渣迎了上去，“美女您没事吧。”
苏晓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整个人往后倒下去的，背部砸到地面的力度很大，想必是摔得哪儿岔气了，她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张着嘴焦急摆手，示意她们叫救护车。
此时同行的人表示她已经打过电话了，让店员去倒杯热水来，她则是把苏晓扶起来。
苏晓刚挪动屁股，腰椎位置就传来刺痛的感觉，宛如千万根针，密密实实地扎着自己的肉和骨。
她还没有完全恢复，依然说不出话，只疼得从喉咙本能发出沉闷的“啊啊”声。
女人也不敢再轻易动她，看样子是把那儿给摔折了。
就在两分钟前，她和苏晓拿着咖啡决定去旁边的商场看场电影。
那时苏晓正拿着手机在挑选影片，本来两人还说说笑笑的，却不知怎的苏晓突然尖叫起来，还把手机给摔了，脚下也同时踩到雪水打滑，仰面倒了下去，顺带踢翻门口的提示牌，牌子重重撞到门上，将半扇玻璃门直接撞碎了。
像是一连串精心布局，破碎的玻璃门又砸回了苏晓身上。
苏晓现在只能坐在地上，表情疼痛又夹杂着惊魂未定的慌乱，双眼茫然，盯着街道上往咖啡店里打量的人群。
没过多久救护车的鸣笛声传来，随后停到了店门口。
苏晓喝了几口温水后能开口说话了，医生简单询问了她的情况，让工作人员将她抬上担架。
说是要去医院拍片才能确定是骨折还是错位，刚才说不出话也可能是砸到了中枢神经。
车上苏晓的身体被固定后疼痛感并没有那么强烈了，她弱弱地对旁人说，“我手机好像中病毒了。”
女人拧了下眉，“怎么了？”
“它刚刚弹出来一个图片，就小时候经常出来吓人的那种，可是它不像是平面，像是3D立体的。”苏晓说完咳起来，牵扯得全身痛，她赶紧闭嘴顺了几口气。
女人捡到她的手机，打开看了好几次，丝毫没有被病毒入侵的卡顿或者图片出现。
“没什么问题吧，别是看花眼了。”
苏晓疑惑地拧着眉尖，她绝对没有看错，而且在图片出现的短短几秒，她的耳蜗里不知道是脑补还是确实出现了女鬼尖叫的声音。
林清月瞧见苏晓一筹莫展的样子，实在令人发噱，笑得直不起腰，只是笑着笑着她又愣住了。
如果苏晓反应不及时，那些玻璃碎片是不是很可能将她眼睛划伤，甚至导致她眼瞎？万一不甚摔到后脑勺？又或刚好地上有个立起来的玻璃片？
念及此，林清月不禁打了个寒颤，她只对系统说过想要吓一下苏晓，没想真的伤害她。
是报应还是巧合？林清月面色凝重，欲思考什么，被系统声音打断了。
“怎么样，还满意吗？”
系统的语气颇为得意，好似在向她邀功一般，林清月唇角含着淡淡笑意，“你是怎么做到的？”
“互联网，对！你们叫它互联网，我可以通过它去到任何地方。”
林清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正如她刚刚冒了个芽的思绪一样，系统或许可以通过手机、平板、电脑，任意可以连接网络的数码产品，窃听窥探每个人的隐私。
所以它观察到了咖啡店门口人来人往后留下的雪水，等苏晓走到那个位置，才将它收集的恐怖图片发送到她的手机上，而因为可以窥探，它轻而易举就可以知道苏晓最怕的是什么。
系统有一整套大数据。
想到这里，林清月心里咯噔一下，那岂不是她的隐私也早就暴露给了它？怪不得上次直呼她大名了。
系统也再一次看穿了她的心事，机械声音悠悠响起，“不用担心，我不会随意提取客户的资料。”
林清月也没有表现出信或者不信，表情微妙，无意识里低喃了一句，“任何惩罚，难道让你杀人也行？”
想法一出现林清月自己也头皮发麻，自己怎么把打打杀杀放脑海里。
她弯下身去拿书包，却赫然听见了系统的回答：“只要你下达指令，或许我可以试试。”
什么毛骨悚然的回答，那她这也算是怂恿杀人了把，林清月嫌弃地摇摇头，“打住！交易到此结束，我还得去通关呢，不然今晚甭想回去。”
撂下话，林清月把书包挎肩膀上，打开房门。
今日游戏世界里的天也随着现实世界有了变化，不再是晴空万里，云层浓稠，淅淅沥沥的落着小雨。
还好林清月身上的羽绒服防水，她将帽子戴上，小跑着去到菜园子里。
方小阳不知道什么时候搭了一个瓜棚，怀抱斑斑正翘着二郎腿在里头打鼾。
林清月一把摘下他脸上的草帽，往他身上拍了两下，“别睡了，去做任务了。”
方小阳伸了个懒腰，揉着眼尾，“月月，今天那么大的雨，就不能休息一天吗？”
“休息个头。”林清月抵着他脑门给他推开，“别往我身上靠！”
这人大概一身反骨，越说他越是攥住林清月的手臂，脸贴了上去，“月月别凶我嘛。”
林清月紧紧皱着眉。
心道：如果把他换个人就好了。
长吁一口气，林清月将自己的手臂抬起，顺带把方小阳也给举起来了，她的力气依然大的惊人，方小阳还没一个挂件重。
试着甩了几次，方小阳就像个毛球沾她身上，林清月干脆上手把他提溜下来，丢泥地里去了。
林清月抱起斑斑将它裹进羽绒服里走得头也不回，雨水打在她睫毛上，模糊了视线。
擦了好几次脸上的水，林清月终于走到镇上，许是下雨，那家烧烤摊也没开门。
她去兔小白那儿领通行证，见它披着个花棉袄在和一只梅花鹿交谈。
林清月好奇的打量梅花鹿的头上的角，是如何穿过她身上的卫衣的，直到兔小白将通行证递给她，她才收回眼神。
兔小白警惕万分地说，“你最近还是别去迷雾都市了，听说那边的怪物越来越多了，以前都是天黑才出来，现在大白天也有。”
林清月记得前几次去街道上都没有任何的怪物出现，只有大厦里传出的嘶吼声。
丧尸、骷髅和女鬼也是因为游戏设定，它们才会出现在本该的位置，如果这个npc给的提示没有错，那就说明上一关解开之后，第三关自动激活，现在丧尸怪物可以在城市里自由的穿梭。
他们这一去一定是会被团团围住，追得鸡飞狗跳。
林清月拿着通行证的手抖了一下。
却也是兴奋和恐惧交织在一起的情绪。
过桥之后的天气和绿野镇不一样，没有下雨。
刚下桥，林清月就摘了头上的帽子，放斑斑下地。
方小阳躲在她背后，张望着脑袋，圆溜溜的眼珠子四处看。
眼前是浓雾，耳畔是嘶哑怪异的吼叫声，林清月莫名觉得空气里泛着寒意。
快靠近街道时，两人一狗同时停住了脚步，浓雾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刚跑了过去。
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却又卷起了周遭空气的变化。
林清月一哆嗦，赶紧站定脚步，警惕查看周围情况。
屏息等待了好几秒，确保周围没有异动，林清月才勾勾手，示意他们继续往前。
这一次两人一狗都提高了注意力，保持着极高的警惕性，林清月更是沉下眸色，来回扫视着左右建筑。
这下几人的速度更加慢了些，林清月太后悔没提前找一件称手的武器防身，现在若是遇见怪物，她只能把方小阳抡起来当个锤子。
这样一想其实也不错，还是挺顺手。
林清月暗自点头，心里的防备骤然放松了些。
就在这时，雾里突然响起整齐、高亢地一声。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领导来巡视，领导辛苦了！”
林清月仿佛一脚踩空，崴了一下脚，心脏也被惊得直跳。
方小阳更是直接给跪了，抱着林清月的大腿说不想死，求她救救自己。
至于斑斑，和上次在微月高中一样，直挺挺的躺下了。
只是怕归怕，林清月作为一个中国人，听见这么一句，情不自禁还是接了下一句。
“不辛苦，命苦。”
待她说完，城市里的浓雾往城市上空飘去，视线堪堪清醒。
林清月倒抽一口凉气，街道还是原来的街道，只是这每栋大厦的藤蔓都被扯干净了，露出原本的样貌，玻璃也擦得铮亮。道路上的废旧汽车也还在，但是却被涂鸦的五彩斑斓，其中几辆车身上的卡通怪物形象，还是出自她的手，这些东西抄袭她的画？
林清月的视线从干净的地面抬起来，左右看看。
街道两侧整整齐齐的站着好几排丧尸，虽说每个人的脸都烂得不成样，还有眼珠子缺失的，面色发青的，但各个的精神面貌都还不错，昂首挺胸意气风发，甚至可以说洋溢着骄傲的微笑。
“嗯——”林清月一时语塞，抬手僵硬在空中挥了两下。
“领导，您看着还满意嘛。”
林清月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一侧头，是个熟面孔。
疯兔乐园的店员丧尸。
她说完又指着天空中一个巨大的气球，随后它砰地一下就爆开来，五彩斑斓的彩纸从里面释放出来，洋洋洒洒的从空中落下。
林清月尴尬笑着，随着彩纸落地又是一阵锣鼓喧天，整条街的气氛都变得格外热闹，只是配上暗沉的天气，搞得像是冥婚一样。
“你们这是...”林清月的指尖来回扫了一下。
“上次您不是说要带领我们致富嘛，我们当天就找到城里的所有人，将您的政策方针告诉了他们，大家不禁大力支持，还都很配合，所以彩排了节目，欢迎您的来访，听您指导。”
店员丧尸说完，林清月笑得更加尴尬了，她平时也有看新闻的习惯，没想到这些零零散散的信息被这些个npc接收了。
可她能指导个屁！之前不过就是胡言乱语，打嘴炮啊！
只是气氛都烘托到这儿了，林清月也只好拿出领导的架子来，踢了一脚方小阳，让他站直了别给自己丢脸。
待方小阳站直，林清月捋了把头发，笑容既官方又和蔼，右手轻拍着左手掌心，发音字正腔圆道：“大家辛苦了，表演很精彩。”
“您还没看呢。”尚未完全懂事的店员丧尸打断了她。
林清月：... ...
说罢，店员丧尸一拍手。
长长的舞狮队从大厦里出来，表演才算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