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第5章
两个小朋友不是空手去的，拿着叶心给的两元钱，去供销社买了两个新鲜出炉的肉包子。
宋凛不再像昨天那样不敢敲门了。
老太太很快开了门，姜阮脸上的小酒窝瞬间现出来，琉璃般的眼眸仿佛会发亮。
“奶奶，昨晚睡得好吗？”她身子小小，从门缝就钻了进去，仰头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今天换了一件旗袍，藏蓝色的底，上面绣着栩栩如生的银杏叶子，头发依旧梳得整齐。
她看着眼前不怕生的小姑娘，嘴角抽了抽，“你进来做什么？出去等着，我进去拿玩偶给你。”
姜阮撇撇嘴，有些不情愿地问道：“奶奶，我不能跟你一起进去吗？”
宋凛也期待地看着她。
老太太板着脸，摇头不容置喙地说道：“不行。”
“可是我想进去，奶奶？”
姜阮伸出小手扯了扯她的裙摆，眼睛巴巴地看着她，语气软糯又娇气，简直让人舍不得拒绝。
宋凛酸了，妹妹从没跟他这样撒娇过呢。不过他也看出来妹妹跟喜欢老太太，只好忍下心底的酸意。
“奶奶，我妹妹很听话的，她不会乱动东西，你带她进去吧，我在门口等你们。”
姜阮高兴地朝哥哥眨了眨眼睛，又巴巴地望向老太太。
老太太落在姜阮身上的目光顿了下，脸上的表情一缓，微微往后退了两步，“进来吧。”
姜阮眼睛仿佛缀着星星，轻快地迈了进去。
“包子。”宋凛提醒了一句。
姜阮乖乖回头接过，又递给老太太，“奶奶，给，这是哥哥买给你的。”
老太太不愿意接，小姑娘也倔强，举着的小手不肯放下。
直到老太太接了包子，她才弯了弯眼睛，用甜糯的声音说道：“奶奶，是哥哥买的哦，他可关心你了。”
宋凛站在门槛外面，期待地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只当做没看见没听见，伸手就要把门关上。
姜阮顿时着急了，“哥哥。”
宋凛也没忍住，“妹妹。”
两个小孩四目相对，巴巴而不舍地看着对方，仿佛生离死别。
老太太嘴角抽了抽，关门的动作变成了开门，对宋凛点点下巴，“你也进来吧。”
话音落下，两个小朋友惊喜地瞪大眼睛，宋凛的反应更是快，生怕她反悔，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去。
“谢谢奶奶！”
姜阮拉着老太太家的手，仰着小脸，轻轻摇了摇，脸上的两个小酒窝抑制不住加深，“奶奶，你真好。”
小姑娘长相漂亮乖巧，声音软糯，可爱得简直犯规。
老太太难得露出一抹笑，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没好气地说道：“年纪小小的，心眼却不少。”
姜阮懵懂地眨了眨眼睛，牵着她的手往里走。
宋凛已经在院子里等着，正蹲在边上看花。
老太太姓徐，也不知道她的家人在哪儿，一个人住在这座宅子里。她虽然不合群，不过却是个热爱生活，过得精致的老太太。
院子的两旁栽种着桂花树，屋檐底下有一排花盆，里边生长着各色花卉，中间是一个蓄满水的池塘，立着一块假山，小鱼在水中轻快畅游。
姜阮好奇地打量四周，一双琉璃般的眼睛提溜转动，宋凛牵着她紧跟在徐奶奶身后。
徐奶奶家的厅屋布局，与宋凛家差不多，只是徐奶奶家的厅屋放了两扇屏风，姜阮从进来，眼睛就仿佛黏在了上面，小小的人儿脸上显现出惊叹。
其中一扇屏风，上面是几株开着花的桂花树，小花飘落在池塘的水面上，几尾红色的鲤鱼在水中摆动。
明明是在屏风上，然而又像是活过来了似的。
桂花在飘落，鲤鱼在摆尾。
徐奶奶瞥见小姑娘失神的模样，心念蓦地一动，朝她招了招手，“过来拿你的玩偶。”
宋凛对屏风不感兴趣，他一心想着玩偶，闻言迫不及待地凑过去，与姜阮一同翻到要缝补的位置。
姜阮嫩白的小手指翻了又翻，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透亮无比，“奶奶把我的兔兔缝好了。”
宋凛拿过来，又仔细看了看，被撕扯烂的位置，完全看不出缝补的痕迹。
姜阮高兴地向徐奶奶道谢，又被拉着喂了一个肉包子，要不是看她肚子摸起来鼓鼓的，恐怕另一个也要被喂她的嘴里。
徐奶奶满脸可惜，将包子递给宋凛。
宋凛三两口就炫完了。
徐家院子的墙边堆放着凌乱的木柴，他探头看了看，又回头望向姜阮，“妹妹，你陪徐奶奶玩一会儿，哥哥去收拾一下。”
徐奶奶不愿意要报酬，他就帮忙干点活儿。
姜阮乖乖点头，“好。”
徐奶奶看了一眼，没有再管，带着姜阮往屋里走。
这是徐家里面的屋子，旁边有一扇窗户，支起打开之后，姜阮正好可以看见院子里的宋凛，她弯着眼睛喊了一声，“哥哥。”
宋凛回头，惊喜地应道：“妹妹。”
徐奶奶莫名看得心烦，招手让姜阮过来，温声教育她，“什么哥哥妹妹，他又不是你的亲哥哥，别那样喊。”
宋凛生气了，但徐奶奶是帮忙缝补好玩偶的人，他忍了忍没敢发作，不过仍不甘心地反驳，“阮姨将妹妹托付给我家，以后她就是我家的人，我比她大，我是哥哥，她是妹妹。”
徐奶奶瞥了他一眼，没跟他说话，而是望向乖乖坐着的姜阮，“你妈妈姓阮？”
宋凛为了彰显自己跟妹妹关系好，争着回答，“对啊，跟雪花膏大老板一个姓。”
姜阮点点头，仰头用亮晶晶的眼睛看向徐奶奶，“对，我妈妈可喜欢雪花膏了，等我长大能挣钱，买很多很多给她。”
不知为何，这些十分孩子气的话，她在叶心面前说不出来，对着徐奶奶却是轻而易举，软软糯糯，仿佛在撒娇。
徐奶奶笑得一脸温和，摸了摸她的脑袋，又问道：“那你爸爸叫什么名字，你家跟他家是什么关系？”
他指的是宋凛。
姜阮拧着细眉，想了想说道：“我爸爸将姜振宁，宋凛哥哥的爸爸是我伯伯，妈妈是我伯娘。”
徐奶奶皱眉，“你们是亲戚吗？”
姜阮茫然地摇了摇头。
宋凛倒是知道一些，但也不多，“妹妹的爸爸是军人，我爸爸以前也当过兵，我妈说他们是战友。”
“那你们就是没有亲戚关系的了。”徐奶奶看向一脸懵懂的姜阮，只觉得心疼，她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你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呢？”
姜阮摇了摇脑袋，低头抠着手指说道：“爸爸说爷爷奶奶去世了，妈妈说她做错事，害死了外婆，外公不要她了。”
所以小姑娘身旁是一个亲人都没有，徐奶奶猜到姜阮身世不好，却没想到会这么可怜，她不敢再问了。
“你学过画画吗？来，奶奶教你画画。”她带姜阮来到旁边一个小桌子前，小姑娘站着的高度刚刚好。
徐奶奶拿起笔，随手在一张空白的纸上画了几笔，一条墨色的鱼儿就出现在纸上，活灵活现。
姜阮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高兴地拍起小手，“奶奶好厉害！”
宋凛也从窗户翻进来了，好奇地瞅了两眼，不过没什么兴趣，看姜阮正高兴着，他没打扰，又悄悄地出去了。
两个小朋友在徐奶奶家待到晌午，徐奶奶见姜阮爱喝水果花茶，装了一小袋子塞给她，“拿回家，让你那个伯娘泡的时候加点蜂蜜。”
姜阮嘴角的两个小酒窝加深，亮晶晶的眼睛微弯，乖乖点头，“好。”
宋凛拉着姜阮向徐奶奶告别。
宋老太太只管做饭，两个孩子消失一早上的时间，又带了东西回来，她并没有过问，只叮嘱一句可以吃饭了。
晌午吃的是香椿拌豆腐，香椿是在小摊上买回来的，椿头芽叶未舒，紫赤的颜色，嫩香扑鼻。
不过上桌的椿头是碧绿色，那是烫过之后的颜色，被宋老太太切成碎末，与豆腐一起放调料拌匀。
宋凛不喜欢吃这种寡淡的味道，姜阮倒是很喜欢，拿着小勺子认真地一口接一口。
吃过午饭，两个小朋友在姜阮房间的小床上说了一会儿小话，没多久就睡着了。
晚上叶心回来，看到了那个玩偶。
她惊讶得甚至倒吸一口凉气，抬头望向姜阮，“乖宝，这是桂花巷子的奶奶缝补的？”
姜阮点了几下头，看得出来很高兴，“奶奶很厉害。”
“可不是吗？”叶心神色都有些恍惚了，手指抚摸上边的图案，脸上是不加掩饰的惊叹。
玩偶被撕扯坏的位置，此时被人用同色系的浅色线绣了一朵白玉兰，绣工精湛，栩栩如生，仿若真的能嗅到花的香气。
“伯娘，奶奶一个人住很可怜的，我可以经常去找她玩吗？”
叶心终于回过神，语气有些诧异，“她一个人住？”
姜阮点点头，想起桂花巷子的空旷，徐奶奶家的静悄悄的，她细眉又拧了起来，甚至有些担忧，“奶奶肯定很害怕。”
叶心望向她，突然笑了笑，又用手捏了下她的鼻子，“既然如此，乖宝有空了就去陪陪徐奶奶好不好？”
姜阮眼睛一亮，乖巧又软声回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