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毛利兰往商场外跑去，刚走到楼梯边就被两位执勤警察拦住了。
“不好意思，这边暂时封闭，目暮警部还没说可以放你们出去。”
毛利兰折返回来，扒在二楼的栏杆上往窗外看，半个身子几乎都在栏杆外，她想看到外面更多的情况，但是从这里只能看到天空依旧是紫色的，没有任何折木江所说的“魔女之夜”的迹象。
毛利兰的呼吸有些急促。
但是，这时的慌乱和担忧是最无用的事情。
每次空手道大赛前，如果已经知道了对手常用的攻击方式，想好了对策，那么就拼命练习，到了赛场上，集中注意力发挥出平时的水平就可以了，至于输赢，不重要。
要冷静下来。
每次进入魔女结界之前，要寻找魔女的弱点，然后拼命攻击，迅速防守就可以了，至于生死，那得看天意。
慌乱，只会让自己的行动力大打折扣。
“小兰，你现在就算是出去也无济于事，魔女之夜绝对不是你一个人可以打败的，所以你还是呆在这里吧，这个商场距离‘风暴’很远，不会被波及到。”折木江的伤口已经不在流血了，“这是整个城市的灾难，每个人自求多福，不是你的职责。”
毛利兰闭上眼睛，靠在折木江对面的墙上，剧烈起伏的胸口正在慢慢平缓下来。
“为了公众的利益，我乐意牺牲自己。”毛利兰睁开眼睛。
“哈？”折木江大笑，抖动的肩膀抽动了伤口，刀刃上又淌下血来，“这是什么？什么公众利益？这是什么奇怪的论调？等等，等等，难道这是工藤新一说过的话？小兰，你真是有意思。不过我也不奇怪，毕竟工藤新一是你的人生导师，他说过的话当然要被你奉为圭臬。”
“不是。”
“什么？”折木江停住笑意，有些不确定毛利兰到底是在否认哪句话。
“我说不是。”毛利兰重复，“新一确实说过这句话，但是他这句话引用的是《福尔摩斯探案集》的《最后一案》中福尔摩斯先生对莫里亚提教授所说的话。”
“受教。”折木江这次没有笑出声，但是脸上嘲弄的笑意仍在，“没想到你居然看这个，应该是工藤新一推荐的书单吧？”
“不是。”毛利兰再次否认，“我只是好奇，所以最近空闲的时候翻了翻书。然后，我发现其实新一很多哲思的话，都来自于书本，所以我并没有在内心将新一神化，他只是朋友，算不上人生导师。”
折木江的神情有瞬间错愕。
“其实根本就没有‘魔女之夜’对不对？”毛利兰盯着折木江的眼睛，她在等待他漏出破绽，就像在空手道大赛中寻找对手的弱点，“就算你是丘比的得力助手，丘比也不会完全信任你，至于它们的计划，你根本无从知晓。你编这些只是为了让我慌乱后快点堕入魔女，你好拿到悲叹之种，对吧？”
“信不信随你。”折木江垂眼，似乎因为毛利兰的两次否定让他失去了嘲弄她的兴趣。
毛利兰顿住，折木江的态度是真的有点判断不出真假了，于是毛利兰故意道：“折木江，我不信。你父母和朋友都在米花市，如果是真的，你现在不会这么从容地站在这里。虽然你不是好人，但是我觉得你应该不忍心看他们被‘魔女之夜’夺走性命……”
“哼！真是看不惯你们这样高高在上的样子。牺牲自己，拯救世界？”折木江垂着脑袋打断毛利兰，所有的表情全部隐藏在阴影中，他声音不大，像是自言自语，有些听不出情绪，“呵！你以为你很高尚吗？在我看来不过是虚伪。反正，你总会发现这些人其实是不值得豁出性命去救的。”
“你说什么？”毛利兰上前一步。
“小兰！”工藤新一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出现。
毛利兰浑身一震。
地上一片殷红，血迹的铁锈味会引来鲨鱼，也会引来侦探。
“新一。”毛利兰回头，“我……新一……”
工藤新一几步上前，但是毛利兰伸手挡住了工藤新一的去路。
“小兰，让开。”
毛利兰神情复杂地看着工藤新一那张有点冷漠的脸。
“让开。”
毛利兰不动。
“新一，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虽然这件事有些不可思议，但是你相信我，我不会无缘无故对折木江下手的，而且……”
“我只相信我自己。对不起，小兰，请你让开，一切真相只有查看过折木江的状况后才能决断。”工藤新一推开毛利兰的肩膀。
毛利兰一边看着工藤新一的眼睛，一边利落地反手拔下插在折木江胸膛里的刀。
折木江失去支撑，整个人像一滩软泥滑落到地板上，躺在血泊之中。
工藤新一看到这种情形，先拧起眉头瞥了一眼毛利兰，然后立马上前搭在折木江的颈动脉上，随后又探了探折木江的呼吸。
没有了。
没有脉搏。
没有心跳。
没有呼吸。
甚至身体也已经冰凉。
工藤新一动作停滞了十几秒，才缓缓从地上站起身。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在我叫目暮警部来之前。”工藤新一站在阴影中，背对着毛利兰。
“这是他的陷阱，新一，他不会被这样的物理攻击伤害。”毛利兰迈步上前想看看折木江的情况。
“小兰。”工藤新一伸手拦住毛利兰的动作，低着头，脸色晦暗不明，“案发现场，不能破坏。我只问一个问题，还请你，如实回答。”
“好。”毛利兰轻声，不再上前。
“人是你杀的吗？”
“是。可是……新一……你听我说……”
“我明白了，小兰。”工藤新一沉声打断，眼睛故意不看毛利兰，仿佛害怕自己下不了决心，“抱歉，这是刑事案件，不论因为什么，我不能帮你隐瞒，也不可能包庇你，现在我必须找目暮警部过来。”
“新一，你先听我说……”毛利兰抓住工藤新一的衣袖。
工藤新一一把甩开，一脸严肃，甚至对于毛利兰的解释有些不耐烦：“小兰，就算折木江是黑衣组织的人，你也不能私自处理这件事，他应该交给警察，交给法律，你现在的行为又和那些杀人犯有什么区别呢？”
这个话怎么有些耳熟。
以前，扮作江户川柯南的工藤新一在凶案现场说过这样的话。
曾经，毛利兰也对为了活下去不择手段的折木江说过同样的话。
现在工藤新一把这句话送给了毛利兰，完全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在事实面前，一切动机不值得讨论，不论因为什么，只要你做了，法理不会容情。
毛利兰的手被甩开撞到了旁边的墙角，但是她完全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是面无表情地低下头看着躺在血泊之中的折木江：“你是想让我体会你曾经的感觉吗？”
“什么？”工藤新一严肃的面孔终于有所松动。
毛利兰上前一步，推开挡在面前的工藤新一，工藤新一被她推得一个趔趄，虽然他早就知道毛利兰是个空手道高手，但是她的大力还是让他吃了一惊。
“小兰，在目暮警部来之前，谁也不能破坏现场。”
“不过，你错了，我和你完全不一样，就算是一模一样的情景，一模一样的话语，甚至都是身边亲近的朋友说出的刺耳的话语，我也不会和你一样心存怨怼。”毛利兰根本不理面前的工藤新一，直接蹲在折木江的“尸.体”边，“折木江，其实新一也和你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所以我说，你不要依赖自己的记忆和臆想。”
折木江躺在地板上，胸口根本看不到呼吸起伏。
“小兰！”工藤新一攥着毛利兰的手腕，想将毛利兰从地上拽起来，或者说想让毛利兰远离折木江，“现在不是你任性的时候，你乖乖待在一边，我和目暮警部会好好处理这次的事情，要是你再上前破坏现场，我真的……”
毛利兰没有起身，甚至没有看向身后攥着她手腕的工藤新一，在工藤新一弯腰的一瞬间，毛利兰右手一握，空气幻化出的手中利刃直接没入工藤新一的胸膛。
工藤新一不可置信地看着毛利兰，咬着牙，忍着痛：“小兰，你…怎么…了？”
“强撑着？”
毛利兰继续盯着地上的折木江：“你的三脚猫功夫实在不应该用来替换我身边的人，我已经说过我不需要了，你以为我和你一样懦弱，需要用幻象来迷惑自己吗？”
空气中爆裂一声，商场中的所有灯也一盏盏爆炸开来。
毛利兰利刃所指的地方突然一空。
工藤新一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