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联手故人、仙草
形势逆转，见男人哽住急于解释，桃昭反倒冷静下来，边听他解释的同时提出疑问，一来二去也就明白了这桩“乌龙”。
公子正是作为神界基石的神兽之一，白泽。
他不知自己为何从神魔二界消失中幸存下来，只醒来时已身处下界。
白泽本身就是心怀人间，昭示明主的神兽，相较于其它地方也更适应此处，便以这人界为据点，借助自己达知万物之精的能力建立了些济世救民的组织。
“我本是收到了这墨郡中仙族的请求，赶巧曾与她族长辈有过交集便来看看，只是你的气太过特殊，看不出来历和命数，我以为是什么变数便……抱歉。”
半掩眼睫，芝兰玉树气质的白衣公子失去了刚刚的气势，不时抬眼瞧瞧她又落下去，像是什么犯错的孩子在试探长辈的态度。
心下几分好笑，但桃昭也有些纳闷对方语气像是与自己相当熟悉，可偏偏却没能发觉自己的长相发生了改变。
又或者说……心思一转，桃昭摇头宽慰没事，又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那你为何第一次见面时没有动手？”
白泽一愣，仔细回忆起那天的场景，自己也不甚确定“大抵是因为你那时候的灵气太过微弱，我认为成不了什么气候罢。”
嘴角抽抽，也是没想到对方能把她弱这件事说得这么直白，不过既然他顺着目光又看了一次自己的脸也没什么反应，就说明白泽可能没见过自己。
可他有什么必要说谎呢？桃昭再观察一次他的表情，却也依旧没找到说明破绽。
“你会化成人形倒是令我意外，我还以为你这辈子就要扎根原地当一辈子的门，没想到倒是让那人说中了……半次。”
对于桃昭的默不作声白泽像是适应良好，自顾自地又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也不知道那人的方位，居然会放你自己出来倒是罕见。不对，也可能已经在你身上布置好了也说不定。”边说边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所以不是没有见过自己，只是没有见过人形的自己？
对面的自言自语还没停止，桃昭却已经被绕晕，反复琢磨才大概明白了些意思，正准备问问他口中的“那人”是谁时，白泽才想起正事轻咳两声“既然误会解开，关于那仙族的事也就无需瞒你了。”
“那仙族找我是为了寻一个改变自身道途的方法，至于原因应该就是那名唤孙蒲的凡人吧。”
嘶，桃昭倒吸一口凉气，想过杜韵可能会有所行动，但一上来就是改变道途这么大的动作还是让她难以冷静，将关于自身的问题往后稍稍“真的有这种方法吗？”
确认了她自己人的身份，白泽便毫不介意密辛外传“自然，毕竟仙族因迟迟未参悟道心而尝试更换道途修炼的年年皆有，方法也简单，自散全部修为后重新入道即可。”
“那……”“但这方法她用不了。”
轻而易举堵住她的话，莫名其妙被瞄了一眼，桃昭见白泽喃喃说了句什么又为她解释“杜韵确是修炼的天才，但以如今三界的灵气，她剩余的寿元不足以撑到重修至大成。”
桃昭掌心握拳紧了紧，这样看来只要两人修成正果，杜韵的登神台就永无落下可能，这一念之差关系重大，她是万万没有资格替人去做这是否牺牲的决定的。
“但也不是完全没可能。”白泽起身走向舱门“如有两株仙草作引，她成功的可能性便能再上三分。”
外面阳光正好，风吹花落，给他的身上镀了层金边。白泽抬手任片柳叶落在掌心，又捏起它来将其“放归”湖面带来些涟漪。
“我能做的只到这里，你若想帮他们，双极并蒂莲和寄魂草便是这两味引，虽说他们所在之处极为凶险，但那人手上……咦？”
与明亮处相对，被阴影笼罩的船厢里早已没了桃昭的身形。
“现在不只是说话，也能自由行动了啊。”
桃昭在得到两株仙草名字后便闪身回了度朔，传送回小院向杭清奉书房冲去连拍几下门，正怀疑是不是又在后面偷懒准备过去瞧瞧时，门才默默开了道缝。
案牍前杭清奉正单手捧着本不知道什么内容的书，见桃昭着急的模样也不打扰，另一只手将桌上装着点心的碟子推到对面“怎么了？”
将那两株仙草名字报出，桃昭只说是杜韵在寻这两样东西，自己并不知用处但直觉有用，尽可能将白泽的存在抹消。
毕竟是跟自己有关系的人，心里还打着日后从他那得知更多关于自己消息的算盘。
视线似笑非笑地从黑雾划过，杭清奉的视线引得桃昭有些心虚，片刻后他才点了点桌面“这两样东西可都不是什么凡物，若是去寻恐怕是性命担保，即使如此你也想去寻？”
虽然这人没个正型，但桃昭对于他的话却深信不疑，此时心底说是完全不惧自然是假话，但连尝试都未曾有过就轻言放弃就更不像她了“去。”
“好啊。”拍掌几下叫好，杭清奉又露出那久违的商人做派“你既愿意为此以身犯险，不如再与我做个交易如何？”
这奸商又在打什么算盘？桃昭第一反应便是怀疑他的目的，随即发觉自己这是又将他置于相对面，忙收起自己莫名其妙的抵制问他什么交易。
杭清奉手指微勾，书房深处的储物格里就自动开了抽屉，两个封着杭清奉灵气的木盒置于案牍之上“用你这次委托完成的奖励，换这两株仙草，如何？”
奖励？委托书上除了一件孙蒲制作的东西外再无其它，他要用这两株仙草换这凡物？
怎么看都是桩有利于自己的交易，越是尝试站在旁观的角度来看杭清奉，桃昭就越是琢磨不透这人的想法。
给予自己委托的人是他，帮助自己解决事情困难的人也是他，那她做这些委托的意义究竟在何处？
眼前这人也好，今天刚刚相认的白泽也好，这两人犹如两个分开的线头，其后方是两个线团缠绕在一起怎么都理不顺的网。
“再加上我这次的业绩吧。”桃昭承认自己有点小贪财，但当天平一侧明显向自己倾斜时就另当别论了，左右自己力量恢复顺利，再说个千八百年也不成问题，来日方长也无非多打几个工的事。
将两个木盒推到点心旁边，杭清奉眯起眼笑道“成交。”
收起东西准备离开，桃昭一只脚踏出门框又被叫住，回过身子就见那人懒洋洋地斜靠在椅背，望着她的眼神却格外认真“别耽搁太久，快去快回。”而后又露出抹清淡调笑“那边又新出了不少好茶和点心，你若不回来可就没人处理了。”
“知、知道了！”桃昭恍了一下，结结巴巴回复之后便快步往阵法走去，也不明白自己心里那点不满怎么就被他的话给取代填满。
惦记着那句快去快回，桃昭从度朔离开后便直接进了云音楼，那层层结界在她坚持中如纸般脆弱，熟悉的琴房里杜韵仍端正坐着，只额头隐隐冒出些汗水“流水有意落花无情，姑娘又何须强求？”
这次，桃昭丝毫不惧周身青白冷锋，桃色灵气一一缠绕包裹，她在其中避开障碍走到杜韵面前将木盒交出“这里面是双极并蒂莲和寄魂草，它们足够让你改变心意吗？”
平静惯了的脸上终是泛起波澜，瞳孔在听到这名字时瞬间紧缩“桃姑娘是那位的人？”
猜想“那位”应该指的是白泽，桃昭也乐得借他的名字拉一拉自己的信任度，故作高深的点点头，半真半假地承认“先生说旧情已偿，他只能帮到这里，具体如何还请姑娘自行决定。”
旧情二字让三分的可信变成十分，杜韵吐出一口气，僵硬的身子放松了些，接过木盒指尖在上无意识摩挲，对桃昭也多了些倾诉欲“多谢白先生和姑娘，这两位仙草的难寻程度姑娘也是知道的。”
她轻咬下唇，终是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不瞒姑娘，如今我已无法入定，早已愧对师父，若今日没有姑娘的雪中送炭，我已打定散功后和蒲、孙蒲共度几年后身陨的主意。”
之前听白泽讲述时也是这般，杜韵虽看似柔弱，但做的每个决定却都决绝到令人侧目。
桃昭好奇她是否会后悔遇见孙蒲，但看着她说这话时的表情与眼神，这问题似乎并不需要说出口也有了答案。
还好她来了。
为自己没有在关键时候退缩感到庆幸，杜韵仍在兀自出神思考，桃昭也明白这其中关系众多，欲悄无声息告辞将空间留给这人。
窗边绣帘无风自起，屋内二人不是凡人，只瞬间就发觉有人闯入了屋子，桃昭几步向前将杜韵挡在身后，以为是哪里来的追随者或贼人，与来者对上眼时双方皆是一愣。
倒确实是贼人，不过得再加个“前”的前缀。
前贼人孙蒲看着室内情景，不好意思摸摸鼻头“你们要是忙的话我下次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