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热闹”的烟火大会
来信内容没有任何旖旎色彩，只是单纯告知桃昭自己要离开几日，末了提了句人间正是中秋时节，京城繁华可去看看以烟火出名的盛会打发时间。
想来是杭清奉也知道这些日子她的闭门不出是为了躲他，只是对方是否清楚个中原因就是个未解之谜了。
书信折叠放好，左右她自己纠结再想也只是徒增烦恼，趁此机会去看看各色风景让自己冷静下来倒也不失为个好选择。
桃昭现有的记忆中并没有烟火表演相关的场景，只之前在各个茶楼晃悠的时候听过一耳朵说书先生对此番场景的形容，当时心中惦记事情无暇理会，此时再想就忍不住生了些心痒痒。
探探身子确认小院没有任何气息，这才敢挥抬手臂直起身子自然走进传送度朔，又推了门走出街上。
不愧是被天道所宠爱的人族，只一走到小巷路口未进大道，桃昭就被眼前密密麻麻的人群惊得站在原地。
有瞧着她猛然停下来，好奇心使然盯了一眼，发现只是个平凡相貌，衣着也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小姑娘便又转回视线到四周的路人，因这一瞬间的失神差点撞到身边行人连忙道歉。
桃昭是有脸不假，但一个幻象哪能顶得住这场面？只普普通通走路都可能撞到人的场面实在壮观，她回身躲过与自己迎面而来的大哥，不觉间就连这条位处偏僻位置的羊肠小巷都开始聚起了行列。
再不躲躲就更来不及了。
极力避开与旁人接触，桃昭缩着肩膀斜着身子回了度朔，隐身后便直接把自己送到瓦檐之上，寻了个高塔便一路飞了上去。
从高处往下看，街道人潮更是壮观，一个个黑点密集汇聚，又分别形成不同的分支流各自而去，而其中主干流道的目的地便是离自己所处高塔不过百米的河岸边。
河岸边上不少工人正忙活着，把为这次盛典特意赶工制出的烟花按照领头吩咐拜访到预定的位置，而不远处特意设立的观赏席也划了三六九等。
有着自己包厢的达官贵人自是不着急来，而地上数百把椅子此时已被占了小半，入口处收钱迎人的伙计还在笑呵呵地吆喝着。
除此之外，也有不执着于烟火表演的男女老少在逛着摊贩，吃喝玩乐猜谜对诗，一派热闹繁华景象入了桃昭的眼，她这下是食足了人间烟火，惊叹同时心底那股子莫名其妙劲又起，一下就又把自己和这人世间割裂开来。
叹了口气自嘲这份多愁善感，不纠结不在意地将这孤寂感扫地出门，桃昭清清这塔顶的灰尘，寻了个位置便坐了下来。
她垂在半空中的脚没有落点自然晃荡着，瞧着瞧着下面的各色人间，出神中就又忍不住琢磨杭清奉去哪做了什么。
激烈的打斗声自不远处发出，砖瓦却没有发出半点响动，想来又是什么神仙打架。
被唤回注意力的桃昭略一感应，又忍不住想要把上面那句话的神仙二字划掉，没曾想这打架的俩人还真都不是上界的。
一妖一人激烈打斗，那女身妖族不时从袖间发出道白色丝缎缠绕在人族身上，可那人也显然不是什么弱小的，同样藏在袖中的剑一划丝缎便干脆断开。
妖族真身应是蜘蛛，发现自己这招不管用后便直接近了男人的身，而后不知为何这人类也放弃了手上武器，两人就这么用着拳脚打了起来。
这俩干打不说话，桃昭也不明白这其中恩怨，发觉塔顶的装饰物刚好挡住她的身影，算计着这两人分出胜负应该就自行离开也就打算当个透明人，将这打斗声当做烟火表演前的过场演出。
给自己又加了道隐藏气息的术法，桃昭相当没心没肺地看起戏来，直到男人握住女妖挥来的拳头，又自然框住其手腕时，她突然意识到了些不对劲。
桃昭的预感果然成真，僵持对峙中的两人对视一眼，而后默契的同时放下手，长相大方又带着些媚气的蛛妖姐姐叹了口气“宋郎，别执迷不悟了，放我走吧。”
听着眼前这人这么说，宋卫也彻底没了再动手的心思，忍不住往前迈步离她再进一步，握着拳头语气坚定又恳切“不！我不能没有你，别走好吗？”
听着爱人这番挽留，朱楸也心从悲来，她一贯最是大大咧咧直来直往，此时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就要落泪，可又逼着自己退步离他远些“我又何尝想要离开你，只是命运如此，你我缘分已尽，原谅我吧宋郎。”
这对有情人的我走我不让你走还在继续，桃昭已经忍不住摸了摸手上的鸡皮疙瘩心中轻嘶，这种悲情桥段对她还是有些太早了，还是赶紧撤离寻个新地方吧。
决定把这片已经清洁好的场地留给这两位，寻了个稍矮些但足够看清烟花的好楼顶就准备运转灵力飞去，桃色灵气尚未成形，就见白色玄力凝结出的锁妖环缠在自己身上。
“谁？！”宋卫曾经是师父手下最引以为傲的弟子，捉妖师的专业素养自然不低，无论何种情况都能第一时间发现身边的异样，这次也不例外。
破除这点小伎俩对于桃昭来说自然是易如反掌，只是这种时候被人发现还是相当尴尬的，桃昭摸摸鼻子，不自然的显形从阴影中出来打着哈哈装傻“二位要一起看烟火表演吗？”
指指下面已经说了一半开幕词的主持人，她的拙劣圆场却没让其余两人放松半点戒备，毕竟四不像的灵气和破除宋卫玄术时的游刃有余，怎么看桃昭都不想什么能随意招惹的善茬。
“你是什么人？”朱楸胆大，也不怕招惹人，紧盯着桃昭的动作问她的来历。
实话说，桃昭就等着被问这句，指了指脚下没有半分灰尘的砖瓦，又点点下面的演着节目气氛高涨的台子，很是无辜“我听说人间烟火美不胜收，于是过来凑个热闹，实在无意参与二位之事。你们若喜欢，这地方就留给二位了。”
说完便脚底抹油准备开溜，她自己的心情还搞不明白，看这两人也不像是需要帮忙的模样，自然也没什么插手的意图。
寻思自己都讲话说得如此明白，应当不会遭到阻拦，结果身体还没起来就被张白色巨网缠在身上定在原地，桃昭脾性不算差，可如此两次三番被打断也由不住生了些火气。
宋卫并非什么偏激的捉妖师，接受桃昭的解释后心中怀疑便消去大半，她身上也确实没有业障缠身的黑气，硬要说来反倒是他们先打扰了对方，此刻看妻子如此也有些困惑“阿楸？”
咬咬牙，朱楸虽并非人类，但也见多了人间的那些弯弯绕绕，身上业障也证明她不是什么良善小妖，虽与宋卫相识之后失了杀念，但此时为了对方却也不介意再添一笔罪债“她听到我们的对话，便不能留。”
“阿楸。”宋卫唤了一声，几步向前掌心包裹住她握住的拳“我已不是捉妖师了，不会再被他们看管惩罚。”
“可你的悬赏还没撤下，说不准哪天就会因此旁生枝节，不如就此以绝后患。”
知道男人最是正直无私，朱楸挣脱他的手将宋卫推开“你不忍心，那便我来动手，总归我不会让任何人有伤害你的可能。”
“阿楸别这样，你我之间的事与她无关……”
两人还要为杀不杀桃昭争论，而正主却因他们说着说着就又要开始的肉麻台词所烦躁，这种成了情侣吵架原因的感觉太过莫名其妙，干脆运起灵气一挥，蛛网便瞬间湮灭。
动了气性的灵力格外尖锐，只瞬间膨胀将二人定在原地，威压一出纷纷跪地，世界终于安静，而烟花也在此时被点燃引线。
不去管地上的一人一妖，桃昭总算能如愿看到烟花，坐到刚刚的位置将连放了足足一盏茶时间尽数眼中，放完后还在为那各色光芒回味不已，直到下面的观客走得也只剩下三三两两，才将注意力转回到那被定了小半时辰的人身上。
为着这超出自己期待的烟花心情不错，耸耸肩膀活动下僵硬身体，桃昭走到他们面前蹲下使自己能正对蛛妖姐姐视线，指指自己的脸“我这么好看你也能下得去手？”
以为要被狠狠折磨的两人懵住：？
忍一时还是越想越气，桃昭松开自己的威压，控制着足够他们动作说话却不能使用灵力的程度“不如让我听听二位到底是哪里来的苦命鸳鸯，能罔顾他人、他妖性命？”
说罢还皮笑肉不笑地讽刺“总得让我死个明明白白，是吧？”
嗯，感觉自己挖苦人的能力有所上升，不论这算好事坏事，她总之是毫无道理地将原因全归到杭清奉头上。
虽说是打听了，但毕竟是被这么一番对待，桃昭也不是什么大慈大悲的善人，自然不会在意他们的回答。打定主意无论稍后听到什么苦命故事，都绝不帮忙。
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