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盲点
“两年？！”带着几分真实情绪惊呼出声，桃昭在脑中搜刮着任何关于秘境记忆，结果不但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甚至发觉连自己进入秘境之前的记忆都有些暧昧不清起来。
她是为了什么去的秘境来着？
完全陷入混乱，她的异常状态被杭清奉完全捕捉，回身沏了杯带着灵气的安神茶端到桃昭面前，将杯盏递到她手上看其小口啜饮“两年前你从秘境找回记忆出来，我们二人又循着你得来的线索找到了失去的头颅，算是顺利了了这桩事。”
瞧着把自己用过的茶杯拿走放回桌面，又极为熟练地拍背安抚的杭清奉，桃昭微疼的额角舒缓了些。
尚不能确定究竟是环境还是自身出了问题，杭清奉丝毫没有遮掩的担忧神色令桃昭按下了追问的心思，同时意识到如今他们二人的关系似乎比之前还要熟稔许多。
打着睡蒙头的借口过了关，想起这人进门时曾说过的话，桃昭学着他的语气中的熟稔反问道“我们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话刚说完额头就被折扇轻敲了下，这敲击不带任何力道，下意识往被敲地方摸去的试探动作引得对面人半是无奈半是好笑“不是说要去人界挑上些好看的烟花，等过几日庆典之时一起去放吗？”
不是什么需要记忆的情况，也并非委托这类麻烦事，桃昭松了口气顺着他的话点头应下，而后杭清奉留在门外，等她洗漱好后两人便一同去了人界。
说来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不带任何目的性的跟他出门，桃昭眸子悄悄右斜，余光打量着身边不知道在往两边看什么的杭清奉。
他们周围是层削弱自身存在感的结界，加了道让人类无自觉躲避的术法，以至于即使闹市人流密集他们也能畅行无阻。
“下次想看我可以更直接些。”杭清奉停下脚步，对上她的打量目光打趣道，而后恰到好处地偏移身子将被遮挡住的烟花铺子露出，以在桃昭因害羞别扭前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烟花铺子上陈列着由各色纸张包裹出的烟花，从稚童追逐打闹玩的小炮仗，再到鱼、柳、锦缎等各色升天烟花种类齐全。
贩卖的商贩先瞧见两人的相貌愣了半晌，随即才想起从衣着打扮判断是什么身份，从而推销什么烟花。
虽看不出他们衣着料子，但从那玉石挂饰也能判断出是富贵人家，小贩心眼活泛，连忙把画有各色纹样的图案本拿出来给他们看。
对和桃昭放烟花这件事，杭清奉的重心放在了“和桃昭”上，对于烟花的选择并不在意。
不过他倒也没有甩手掌柜似的放她一个人思考，只静静陪在身边，视线扫过被介绍到的每个图样，被要求选择时点了两个跟自己计划相配的后便自觉当起“陪聊”。
自从之前的委托过后，桃昭对人界的物件格外感兴趣，一开始只想着随意挑选两个烟花了事，却不想看到纹样后又觉得哪个都好看，倒是难选起来，纠结犹豫排除几个之后终是被看不下去的杭清奉尽数包下。
合上画册准备打包的小贩笑眯了眼，连说了几句百年好合之类的吉祥话。
“我可没那么多钱。”眼神不自在地游移，桃昭嘀咕着，逃避心理般把刚刚一闪而过的疑问揪出来，强迫自己去思考。
之前的委托是指什么事来着？
直到鼻子被捏紧，窒息感让她把注意力拉回现实。
虽知晓这点窒息感对他们来说不痛不痒，杭清奉还是在她看向自己的瞬间松松指尖力道“我再抠门也不至于不给自家妻子花钱。”
语罢又带着小小的报复意味捏了下才放开手，但他说的话却再一次把自以为整理好心态的桃昭带进混乱的漩涡之中。
啊？谁？什么妻子？
桃昭心底的惊讶表现在脸上，杭清奉不好意思地别开眼神轻咳一声，倒是没想到桃昭的震惊是因为压根没有这事的记忆“离婚期也就还剩几月了，提前叫叫也无碍便是……”
怎么睡了一觉连夫婿都分配了？
发觉脑中有两股势力般互相争夺地盘，桃昭深感一阵头疼疲累，好在这次她学聪明了些，控制着脸上表情不出纰漏。应了杭清奉结账拎着东西回到她身边，问要不要在附近接着逛逛的邀请。
离开了小贩的视线后将东西收好进空间，被带着在街上游玩赏乐的桃昭初时还存在些微妙的芥蒂和排斥。但一路逛到坊市中卖艺的区域，眼看着没有灵力的人类展现出如术法般的表演连连称奇，她渐渐竟是失了所有防备。
两枚钱币丢进来讨打赏的小童手上的盘子，桃昭得了兴致，拽着杭清奉的衣袖继续向前面逛，不觉中牵着的从衣袖变成了手腕。
一手促成这状态的“主谋”杭清奉面色正常，眯了眯眼看着被食坊招牌所吸引心神的桃昭“要进去看看吗？”
狠狠点头，也不怪桃昭好奇，而是这食坊顶着个【天下首食】的招牌，还开在繁华地带，想来若是没有实力也无法如此嚣张。
食坊内的装潢简单，却因着明显贵重的用料显出几分典雅氛围，从外观上来看倒是对得起它的招牌。
被引着到了包厢，从点菜到上菜之间的速度也快得出奇，几乎没用多久菜就备齐。
两人皆是修炼之体，进食也不过只是满足口腹之欲，也就只点三四小碟菜品尝个新鲜。
由桃昭看着桌上的食物率先开动，菜肴味道更是远远超出预期，而精神上的食欲得到满足后，体内的经脉也叫嚣着想得到些滋养。
这半天下来别的不多说，只跟杭清奉彻底熟稔的相处模式是完全掌握，对方递桃昭便接，将丹药当零嘴般入口，经脉被充足灵气填补使得精神都有些愉悦。
“对了。”桃昭惬意地摸摸自己的肚子，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个未解之谜尚未得到回答“说起来叶律的丹药炼制得怎么样了？”
虽说已经过去两年，但对于仙族来说也不过眨眼一瞬，问出此问也不过是作闲聊的开篇话题，谁知杭清奉却愣住，好似有些迷茫地眨眨眼才恍然大悟啊了一声“时间过去太久，都有些记不清这事了，怎么了吗？”
桃昭摇头，举举手里丹药“这个味道不错。”而后没了下文。
扶着桌边起来，杭清奉俯身咬下她捏着的丹药，没什么表情地做了个“确实不错”的评价，然后便是一阵无言。
看着满桌子的菜再没了进食的想法，桃昭的胃表示自己也再难容下更多，又坐着歇了片刻杭清奉问“还有什么想要逛的地方吗？”
不久前带着兴奋劲到处窜来窜去的桃昭犹如变了个人，再没了继续游玩的欲望，伸手捂嘴打了个哈欠，揉揉眼角凝出的点点湿意“昨晚没休息好，吃完饭后又有些困了，想回去补觉。”
“那便走吧。”想想她这一天确实没有往常般喜好粘着自己，杭清奉接受她的说法，领着人回了小院。
把东西布置安放好后看着在床边软塌上已然阖眼入睡的桃昭，叹了口气把人抱到床上，悄声着后退几步带门出了房间。
从回来便嚷嚷着好困好困，连收拾都草草了事便打起瞌睡的桃昭却在合门声响过后睁开了眼，也不坐起身子，就这般直视着屋顶怔怔出神，面上的表情格外严肃。
一个浑身上下长满心眼子，有意引导叶律上套炼丹打工的奸商会忘记自己的布置？
在食坊听到杭清奉说丹药已经炼完时，犹如电流般的触感顺着尾脊骨一路向上，把她在迷茫中的大脑带离了混乱状态。
再者说那丹药的等级可是让第一人的叶律都得咬牙商量得难炼，结果在“杭清奉”口中仅用了区区两年就全部交付，这未免太过离谱。
以这两点为主，再加上些今天察觉到的些违和细节，完全足够桃昭作出她现在仍处在秘境之中的判断，同时也为自己差点被这秘境带跑迷失而感到后怕。
她还是小瞧了这秘境的危险之处。
等等。
桃昭智商重新上线，灵光一闪发觉了个从感性方面并不想意识到的盲点。
按照白泽所说，眀柳的证实，这处秘境是用来反映自身最为渴望之物的秘境。也正是因为这特性，她才将其作为恢复记忆或者寻找相关线索的希望之一。
可是现在，桃昭所处的时间线却是记忆找回之后的虚假未来，尽管在其中差点迷失时被强行植入了部分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但如今再从中寻找却没有任何能派的上用场的点。
这似乎跟她的渴求大相径庭。
反而自她入了这秘境之后，接触最多的便是自家上司，且杭清奉的行动也完全超出自己记忆中的刻板印象，表现出的熟稔程度以及那所谓的妻子与婚期的信息……
也就是说，这个秘境认为她现在的最为渴求之物……是杭清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