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连队
一块被分到油料仓库的新兵有六人,其中有新兵连和我同班、同宿舍的兄弟张烨珍。
下连队,分兵时我俩就紧挨着一块,只为有个伴,好在这军纪森严的部队里,能够彼此温暖对方,获取一份安全感吧。
张烨珍是河南人,他长得清秀、帅气,很腼腆,像个漂亮的小姑娘,同为新兵的我,比他大三四岁。想起新兵连时,他同我寻一桶泡面充饥,而我没有答应,因为我也饿,粮也少。
事后我心中不禁愧疚、脸红,也亏自己是个大学生,真丢人啊!也只能怪新兵连管控严格,资源匮乏的条件下,我自己肚子都填不饱,怎有那么大的胸怀照顾他人。可艰难的环境下,一桶泡面考验留下的伤痕,让我久久活在自责,纠结中。为啥那道伤痕看不见,因为它牢牢刻在了我的心里。
枪械保养,大家把八一杠□□进行拆卸,能拆的部件几乎给拆个精光,拆的时候有多爽,往回装配就有多难受。
拆枪容易,往回装时,我傻眼了,扳机保险那块,有根特制弹簧,很硬,我怎么也装不回去,拇指感觉都要摁断了也没装好,看着周围弟兄陆续装好离去,我心里愈加着急,可不管怎么着急,那根弹簧就像与我做对似得,就是不进去,急得我满头大汗。
看着周围越来越少的弟兄,此刻我心中似压了千斤重物,我这大学生士兵着急的想哭,就在我绝望的时候,张烨珍凑过来帮我装进去那根弹簧,并顺手给我装配好枪械,还温声细语的说:“这根弹簧不好装,特别硬。”
看着低头认真给我装枪的张烨珍,我心里感动的都要哭了,同时又想起前一晚,他同我借一桶泡面的场景,我不禁感觉自己的自私、小家子气好恶心,一种讨厌自己的感情从心底生出。
张烨珍组装好八一杠,很轻松的递给我,他似乎并没有记恨前一晚我拒绝他的冷酷无情,接过枪,那一刻我心底有一丝轻松,也更多了一份懊悔。
下连队,我和张烨珍有幸又被分到同一单位,我心里很高兴、很愉快,期望能够和他还能分到同一岗位。
结果我和姜珊被炊事班留下,张烨珍、藏天宇、李宁去了门岗,焦毅浪去了保管队。
虽然没被分在同一岗位,但在同一个单位,平时还是能见到面的,况且我在炊事班,他每天来就餐吃饭,在餐厅隔着玻璃,我能看见他。
那天我们六人到单位,先去了餐厅,就是在那,我和姜珊被刘稳处长留下。
我们六人坐在餐桌前,刘稳处长给了我们纸和笔,让把各自的姓名、籍贯、学历、年龄、以及家庭情况写在纸上。
一旁的张烨珍写他弟弟的名字,“熙”字他不会写,于是拧头问我:“康熙的熙,怎么写。”
作为大学生的我,脑子里模糊有个字形,但不敢确定,我就尴尬的笑笑说:“不会啊!”
一旁的刘稳处长听的真切,于是他拿起笔,在纸上写出了熙字,刘稳处长写到第三笔,我就知道怎么写了,不过此时会写已经没啥用。
我能留在炊事班,应该感谢刘稳处长。可能他看中我是一名大学生士兵,是六个人中正儿八经的本科,他作为一名军官,一名文化知识分子,他相中了我,觉得大学生肯定不会差,刘稳处长把我留在了炊事班。
可能上过大学,有大学生的身份,这使刘稳处长相中我,把我留在炊事班。
炊事班的班长是光哥,是四期军士长,十几年的军龄,三十出头,看着很年轻、很有精神。
副班长是健哥,他年龄比我要小,叫他健哥,1:是因为他军龄长,人家已经是一期士官第三年,已经有五年的军龄了,而我还是新兵蛋子。
2:是我对他的尊敬,也可能是一种退让,亦或是带有害怕的礼貌性规避。
健哥属于那种脾气火爆,我行我素,不服就干的秉性,书面语美化一下就是直爽、有血性、没心机、讲义气。
炊事班平常具体的工作,主要由班长光哥主持,炊事班这帮兄弟也都听光哥的安排。
光哥又让薛志建来当副班长,健哥也就慢慢参与炊事班的日常管理,包括对我和姜珊俩新兵的带领,调教。
油料仓库是综合保障大基地的一个单位,保障基地属于后勤部队,而我们炊事班属于后勤里的后勤,我也没想到,当兵会来炊事班,跑到部队做饭,这和想象中拿着枪打啊、冲啊、杀啊的完全不一样。
来之前就有人调侃说到:“炊事兵最不好,战场上不仅背黑锅,还要看人家打炮。”
可见人们的思想都是不纯洁的,我也坚信,除了婴儿和不懂事的小孩外,世上是没有绝对思想纯洁的圣人。
有些意外,到部队我真的成为一名炊事员战士。一块来炊事班的兄弟姜珊他说,家里人问在部队干啥,过得好不,他都不好意思给家里人说在炊事班,只说都好着。
事实也是如此,外面家里人知道你去部队当兵了,以为都是枪林弹雨的训练,可自己知道,自己整天与菜刀、锅碗瓢盆、土豆西红柿作伴,心中难免汗颜,羞愧不敢告诉家人,保留最后一丝尊严脸面,让他们为自己的孩子做伟大的事,而感到自豪。
其实军队打仗,不仅比前线战场的战斗,比拼的更是后勤保障,后勤保障就是往前线输送能量血液的重要血管,一切都不过是分工不同罢了,都一样伟大、有意义。
我们油料仓库是一个副团级单位,主要是收发油,虽然我没有从事相关业务,但也一直都引以为豪,看着码头那些军舰大船,我心底都有一股莫名的伟大、自豪感,感觉此生入华夏,真是一件幸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