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甜
窗户的木板快被抠破了，好在两个人身边围满了侍女，聊的应该也不是什么禁忌话题，很快，那位近卫军团团长离开了，皇后接过身边侍女递上的手帕，擦了擦手。
皇帝瞬间被安抚了下来，华邑看着他转身，翻起了皇家园林寄送回来的图册，在选择新宫殿种植的花卉，是皇后喜欢的月季。
只要皇后不出轨，就没有问题了吗？
华邑在心里想着，她属实已经不想看这个皇后的奢华人生了，因为她大概已经揣测到了，这个王国灾难的根源了。
皇宫有二十多个绣娘，其中十八个是专供皇后的起居的，小到手帕，大至地毯，一针一线，精细到无可挑剔，皇宫喊的上名称的花园十余个，就有五六个是专供皇后采集玩乐的，维护费用是一笔天价，再加上这边在新建宫殿，一笔笔的数字，华邑没什么概念但是从那个频繁出入宫廷的，头发两鬓斑白的财政大臣话语之中，大概知道算得上倾国之力了。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是在近卫军团团长的葬礼上，皇帝站在皇后身边，团长是某位大公的独子，位高权重，所以皇家应表重视。
皇帝看着身边的心上人，目光很温和，在众人的视线之下，他不会对自己的妻子表露出一丝的不满，即便他现在心情极其复杂。
他应该知道自己的妻子，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巫吧。华邑感受着这具躯体复杂的情绪，漫不经心的想着。
“你们先退下吧。”皇帝看着身后的人，牵着皇后的手，走在长长的花架之中。
“怎么了？”皇后随手折断了一截紫藤，看着阳光透过叶隙洒下，目光温柔。
“瓦迪亚，地牢里有足够多的死囚。”皇帝停下脚步，注意到阳光照射到了她的脸上，他侧了侧身挡住，阴影之下有一丝凉意，也就显得他的声音毫无威严可言。
“陛下在说什么？”瓦迪亚愣住了，手上握着的那串紫藤毫无知觉的跌落，她面色苍白的抬起头，还没有对上皇帝的视线又匆忙低下头，神情慌乱。
皇帝手兜在她的手下接住了那串紫藤，并小心的弹开了上面的小虫，他拉过她的手，放在她的手中。
“杀几个人没什么。”皇帝抬头看着远方，他的声音很温柔，但温柔里不自觉的透着几分冰冷，似乎是自己觉得也装的不像，他干脆的抬手按在她的脖子上，将人揽入怀抱，毕竟皇后头顶全是珠宝完全下不去手。
华邑几乎已经看到了这个国家的未来，但是她想不明白，皇后杀了人类做什么？
近卫团不是对她言听计从吗？
昏暗的夜晚，漫天星辰，皇帝站在高塔之上，安静的看着窗外的月色，以及月色之下，他一身黑袍的皇后。
她又要去杀人了，华邑在心底暗自揣测。
“瓦迪亚真是个狠毒的女人。”皇帝握着手中酒杯，漫不经心的喝了一口酒。
他的声音很好听，比谁来着更具威严，带着帝王的严肃，华邑漫不经心的想着。
“你是神明派遣下来的神使吗？”皇帝的声音再次响起，华邑才确定，这是在问自己。
杨梅制作的酒酿应该是酸甜可口的，但是这个皇帝不知道倒了多少其他的酒酿进去，辛辣酸涩的味道，充斥着整个房间。
奇怪他怎么会发现自己的存在，华邑自然是回答不了他的，因为这种追溯的方式属于一种神力，只能重现没有其他的作用。
那句询问就像是皇帝喝醉了酒的一句恍惚之言，他放下酒杯，顺着台阶往下走，照顾的人被他退下了，空旷的宫殿之中，只有鞋子与地板触碰到的声音。
皇帝对于皇后的了解比华邑想象之中更甚。
他绕过了花园，白色的月季丛似团团积雪月光下纯洁美丽，粉色的月季丛娇艳如少女，红色的月季丛，就像他的皇后，爬藤的品种高高在上，傲气逼人，膝边的红色艳丽夺目香飘益远，即便这样的风景与颓废状态下完全两个世界，华邑还是一眼看出来了，这是爱维尔宫殿，山顶的风光。
那座宫殿，竟然已经建造好了吗？
皇帝拨开那丛花，看着隐藏在花丛后的木门，抬起手推开了，华邑余光看到皇帝手背上，被划伤的痕迹。
“傻傻的。”华邑听到皇帝的点评，宠溺的话语甚至失去了他平常说话的严谨。
这里像是一个隐秘的地牢，是宫廷之中不可言状的存在，灯火算不上明亮，更显得几分阴森。
皇帝心之所爱在其中，所以他并不惧怕，一路往前。
然后他愣住了。
即便他知道自己的妻子是个杀人如麻不顾及人类的生死的女巫，还是难以想象到，她生饮人血的场面。
皇后握着一把匕首，安静的放着眼前的巫人的鲜血，巫人被铁链锁着，标志性的枯角被划断，已经神志不清了，一只手腕为了方便皇后放血垂落在一边，皇后看着碗里的血液，目光很冷漠。
听到门口的动静，她缓缓抬起头，惊慌失措只有一瞬间，在注意到他身后无人的时候，皇后的眼神恢复了平静。
“演技真好。”皇帝感慨道，他的话语带着杨梅酒的味道，醉人极了。
“瓦迪亚，你想要变成传说之中不老不死的吸血族吗？”因为喝了一些酒，皇帝动作散漫，他慢慢的靠近，瓦迪亚左手端着那碗几乎凝固的血液，右手食指抵住皇帝的胸口，制止了他的前行。
他微笑着的看着她，笑容失去了白日的理智，变得不怒自威，和平时面见那些大臣时倒是有几分相似，但是更多的，还是对皇后的包容，华邑觉得这就是一种折磨，皇帝的心思永远埋葬在心底，汹涌的悲伤和痛苦，死死地压抑着，她就是第一个受害者。
皇后抬起手中的碗，喝了。
华邑有的时候很讨厌自己的共情能力，因为她仿佛置身于冰冷的冰面上，而皇帝此刻的惊恐的情绪，就像是冰面龟裂她跌入了河底，层层叠叠的碎冰压在身上，更恐怖的是，皇帝表面上波澜不惊，只是默默的看了一眼皇后，转身离开。
瓦但是皇后并不想放过看到自己真面目的丈夫离开，她放下喝到一半的碗，抬起手，从袖口划出一截木棍，晦涩难懂的咒语从她的口中传出，比她说话要顺畅好听很多。
华邑顺着皇帝的视线，扭头看向了瓦迪亚，那些力量并没有真正的袭击到皇帝，力量在触碰到他的时候消弭了，帝国皇帝总是会获得某些特权，这些超脱世俗的力量，不会对他造成伤害。
他转过身，华邑知道他改变了主意。
两个人之间力量悬殊，一个是亲临战场的铁血帝王，一个是深居简出的帝国皇后，华邑一开始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在巫力的加持以及皇帝的轻视之下，瓦迪亚一拳掀翻了皇帝，抬起的匕首刀尖已经刺入了皇帝胸膛，如果不是皇帝反应迅速卡住了她的双手，华邑估计自己马上就会脱离他的视野了。
强大的巫术加强了瓦迪亚的力量，但是在格斗的技巧上，她是逊色的。
华邑诡异的感觉到皇帝身上那些痛苦的感受被掩盖，油然而生的是一股兴奋的战意。
很快，基本上也就几个呼吸之间。
他的腿压住瓦迪亚的腿，单手按住她的双手，将她压制在地上，巫人张开了她的嘴，锐利的牙齿锋芒毕露，牙缝之间皆是血色一片，皇帝能够感受到脸颊脖子上被牙齿擦过的伤口，正是这丝血气激起了他的战意，以至于刚刚下手有一点重了。
“瓦迪亚，你打不过我的。”华邑觉得这个场面很熟悉，失去记忆的天使暂时不会想到，自己也曾经经历过这样的场面。
“你会杀了我吗，像我的母亲一样，被捆在绞架上，活活烧死。”瓦迪亚闭上嘴巴，虽然力量加强了，但是承受痛楚的力量并没雨增加，她的手脚因为刚刚的撞击而疼痛，所以她的声音哽咽，因为惧怕本就沙哑的声带听上去更加的模糊不清。
但皇帝听得很清楚。
他心软了，松开手，瓦迪亚挣扎的手一巴掌招呼在他的脊背上，一脚把他踹开。
他叹了口气，华邑也叹了口气。
瓦迪亚再次侵袭而来的时候，他没有留情，抬手按在她天鹅般细长的脖子上，对自己的妻子，他很了解，只要按到脖子上的这个穴位，她便会昏迷。
他抱住她昏迷的身体，看着面前荒诞的地牢，沉默了很久，华邑以为他会放走地牢里的巫人，或者往地牢深处看看里面都关押着什么人，但他只是空出一只手，抬起那半碗血液，看着里面凝固起来像果冻状的血块，张口尝了尝。
和树根的味道一样，不过带着草木的清香，说不出好喝，但也不是他想象中的血腥味。
“可以再加一些糖。”华邑听到他说，说完，他就抱着自己的皇后，转身离开，甚至还贴心的把门关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