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

君影漫不经心的点头，他能认出俄椤的神力，他曾经在华邑身上见过，不就是找个神明吗，也不是很难。

试炼的世界里，华邑看着在身前卖力扑通的天鹅，她依稀记得自己在试炼，但误以为抓住天鹅是自己的试炼，于是她冒着陷入沼泽的危机，把这只刚刚莫名其妙飞过来，差点把自己淹死的天鹅捞了起来，结局是这只天鹅不仅不感激，还踩在她的腿上，她看着自己陷进去的腿，这会儿已经快冻僵了，没什么知觉。

不过她大概猜测出来了，这只天鹅，跟她的试炼没什么任何关系。

“相逢是缘，我们一起爬出去吧。”华邑很轻的说，当然，她也实在没力气说的太大声。

她看向另一侧，沼泽之中还好，虽然体温流失，有烦人的蚊虫叮咬，但是因为泥潭还算稠密，只要不故意乱扑腾，好歹不会一下子掉下去，可是边界上全是深不见底的河水，一旦过去，迎接她的，不知道是水草缠身还是陷入泥潭深处，就算运气好是水池，她这会儿也没有力气游泳了，这仿佛陷入了死局。

她是怎么掉下来的呢？

她看着天空，目光落在天鹅的翅膀上，翅膀上被哗啦了一道伤口，泛红，但是没有鲜血流出，难怪飞不起来，她举目四望，四面八方全是沼泽，近的是泥沼，远的看上去是河流，但是她刚刚已经试探过，她不能保证再喝几口污水，会不会直接沉下去。

华邑大概有了个模糊的猜测，她很快就决定好了想要做的事情，先花一点力气，把那块不大的木块挪过来。

木块就被她扔在不远的地方，她挥动着双手，一点点的把它挪过来，木块的浮力还算可以，刚好可以支撑住天鹅立在上面。这确实是一个解决的方法，她的力气其实所剩无几，但是借助手里的棍子去推动木板的前行把这只天鹅送出去还是可以做到的。

灰不溜秋的天鹅站在木板上，身后的华邑伸出手，木棍一点点戳着木板向着河水那边挪去。

很快，天鹅自己看到了河水，拍打着翅膀，踩着淤泥冲进了水里，畅快的游了起来，华邑看着它前行的方向，前方是河水，沼泽与湿地过度的地方。

然后，应该怎么办呢？她又累又渴，四肢冰冷的早已失去了知觉，好想就这样闭上眼睛，但是坚强的毅力，像是针尖扎在脑海里，刺激着她不断的努力想办法，这是一个必须完成的任务，也是她必须抵达的远方，即便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来的目的。

虽然已经察觉不到四肢的存在，但是如果有强烈的念头掌控，理智上她知道自己可以控制住的，正在这时候，她感觉到眼前有一抹白色掠过，那只淤泥覆盖脏兮兮天鹅去而复返，身后跟着一只趾高气昂的白天鹅，以及三只羽毛灰褐色，与父母相比简直是三个灰团子的小天鹅。

幸福的五口之家。

她竟然感觉到一丝欣慰，如果这只天鹅要是掉进沼泽里，那这几只还需要父亲喂食的小天鹅基本上也活不下去。

小天鹅叼着枯草过来铺在水面上，雌性的天鹅踮起脚在水面上噗嗤噗嗤的助跑了一段路，然后飞起来，不知道从哪儿叼着木棍过来，扔在华邑身边，华邑想了想，如果木头足够多的话，说不定她真的能借机出去，仿佛是听到她的心声，那只雌天鹅孜孜不倦的又去给她薅了几根木头过来，林林总总的铺在一起，加起来不过七八根。

华邑费力的打起精神，依靠着这个幸福家庭的支援，她总算晃悠着到达了岸边，寒冷彻骨的风刮过，毫无知觉的四肢倒是没什么感觉，但是被风吹过的长发被扯的头皮很痛。

“咳咳。”她嘶哑的咳嗽了两声。浮木只能把她送到沼泽边茂盛的草丛之中，叽叽喳喳的小天鹅在她身上蹦蹦跳跳，草丛的覆盖之下，加上这些小天鹅的按摩，四肢渐渐地恢复了知觉，酸痛侵袭而来，寒冷和无力慢慢的透过四肢传入在脑海里。

她抬起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面前的几只小天鹅，然后站起身，摇摇晃晃的往丛林里走去。

试炼从来不是永无止境的磨练，往昔获取的力量，也会化作善意在其间传播。华邑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前方的道路漆黑一片，人迹罕见的丛林，像是一只张开巨口的猛兽，静静的等待着猎物的来临。

沼泽边的森林，树木的根茎远远高于地面，巨大的树木高耸入云，枝繁叶茂铺天盖地的叶片，几乎透不出一丝光亮，华邑站在树下，看着比两个成人合抱还要大一些的树干，感受到自己的渺小。

“ 看看我发现了什么？”尖锐刺耳的嗓音在昏暗之中，犹如鬼魅，华邑看不清楚前方，借着树缝透过的斑驳的光芒，看到了一道黑影，矮小而臃肿，手里拄着一根疑似拐杖的东西。

“你是谁？”华邑还算平静的询问。

最初的人类，拥有媲美神明的力量，后来力量逐渐稀薄，大多数人类，已经不再拥有，超脱世俗的力量，但依旧有极少数偏执而强大的人类利用隐秘而诡异的方法，藏匿了一部分力量，这些力量的使用方法，往往非常的苛刻，这一类人类，因为性格孤僻，能力特殊，被称为巫，眼前这个，是一只女巫。

作为一个记忆缺失的人，华邑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脑海里会有这样的想法，但她大概能够知道自己的特殊。

“是一只迷路的小老鼠，你来这里是想偷盗什么？”那道身影渐渐的靠近，佝偻的脊背，在漆黑的斗篷下凸起小丘，像是有生命，在上下的蠕动着，她的身后无光，身前一片灰暗，行走在昏黑之间，特立独行，世间罕见。

“我不记得了。”华邑觉得她有一些令人恐惧，但是这种恐惧，不包括自己。

“我刚好需要一个试验品。”老巫婆扯着自己的斗篷，一点点靠近华邑，有一股很难闻的味道，是地上昆虫腐烂的尸体，混合着沼泽里的长久没有清理干净的味道。

华邑没有说话，面前的巫婆，举着一个透明的容器，里面有绿色和红色交织的液体，她打开了瓶塞，液体散发着青草的清新和血液的铁锈味道。

这里面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华邑伸出了手，想要拦住对方递过来的动作，一时之间没有防备其他的，直到有一点点细微的痛从脚背传来，她穿着简单的袍子，白色的长袍盖过膝盖，不过这个时候已经染上了厚厚的淤泥，深一块浅一块，有的地方凝固成了一坨，已经完全看不出来它原本的圣洁，虽然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但并不代表她的敏锐也失去了，他低下头，看着脚背，看到一只小小的虫子，像是蚯蚓，蜷缩着往她的身体里钻，她一只手拦住了面前的人递过来的药剂，弯下腰想把那只虫子扯掉，但是很快，她就无法行动了。

最先失去知觉的是那只右脚，然后是下半身，最后这种又恶心又反胃的感觉弥漫了整个身体，她还没有吐出来，整个人就陷入了昏迷。

怎么会被迷晕了？华邑不甘心的想着，彻底失去了知觉。

女巫并不能独自一个人扛起华邑，所以她还是弯下了腰，把药瓶里面的药剂倒进了华邑的嘴里，她捏着她的鼻腔，抬起她的下巴，确定她一滴不剩的吞咽下去。

然后她坐在一边的枯枝上，安静的等着华邑醒过来。

如她所料，华邑并没有昏迷太久，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的双目无神，四肢僵硬，呆呆的跟在老巫婆身后，像一个傀儡。

她这里成为了一个傀儡，意味着另一个地方的躯体恢复了神志。

“我们无法联系到俄椤，也无法离开这片领域，但是查询到俄椤距离这里最近的神庙，那个地方是精灵创建的国家，俄椤的神庙就坐落在精灵们赖以生存的精灵树上，这是我为你绘制的地图，你依照这张地图的方向去，途径两个国家就可以抵达了。”雅拉递给君影一张羊皮纸，上面绘画着整个王国的大致重点性标志建筑以及方向。

“找到神庙之后呢？”君影借过羊皮纸卷了卷，放进衣兜里，然后问。

“向神像祈祷，俄椤喜欢的供奉品为晨间的露水，你可以在路上接一些用以供奉。”雅拉接着递过来一支晶莹剔透的石榴色的碗，外面画着花卉，娇艳欲滴，这个应该是供奉用来承接露水的碗。

“只要俄椤没死，一般是能够接受到消息，给你一些启示的。”晨曦没好气的在一旁补充，她被气到，已经无法维持住她高高在上的光明神形象。

“就算是出了什么意外，俄椤的神庙之中，有华邑的雕像，你向她祈祷，她无论身在何处，应该也能感受到你的召唤。”雅拉认真的指导着君影，他抬起头，因为提及到了华邑，目光就看向乖乖站在君影身后的华邑，流光溢彩的绿色神力渐渐隐藏回身体之中，露出原本的神情，他还没仔细看，就被一个后脑勺挡住了。

“华邑？”君影捧着她的脸，凑的很近。

“你是谁？”华邑才回过神，还没来得及检查身体，挑了挑眉，洁白的双翼张开，储存的记忆蜂拥而至，天使的躯体很快接受了这些记忆。

“我还在试炼中，遇到一个原人后裔，被迷晕了。”她抬手按住君影的肩膀，把他挪开，对雅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