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新阳一中的高三成人礼在风和日丽的五月。
“织织，你打算穿什么？”叶晚宁转过身看向身后的女生。
童织织放下笔，目光从题目上移走。
“不知道，到时候在说吧。”
叶晚宁撇了撇嘴，一脸嫌弃地看着公告栏。
“真不知道学校怎么想的，偏偏选一个穿长袖热，穿短袖冷的月份，但凡学校推迟几天都不至于这样。”
叶晚宁不知又想到了什么，一脸鸡贼地向童织织边上靠了靠。
“织织啊，你准备啥时候去表白呀。这俗话说的好‘先下手为强’，你再不去他可……”
叶晚宁话没说完，就被童织织使劲戳了一下。
“小声点，我看见他了。”
叶晚宁翻了个白眼，拉着童织织去食堂。
食堂里人山人海。
这届高一新生简直就是‘饿狼’，一到饭店，高一的崽子们就集体出笼，冲向食堂。
“没想到啊，我们都要走了，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
叶晚宁手里拿着两个不知道放了多少天的鸡腿，崩溃地看着白花花的大米饭。
“都馊了……”
叶晚宁刚吃一口就吐了出来，将两个鸡腿扔进了垃圾桶。
“我带了两块面包，回头跟我去天台吃。”童织织悄咪咪地从口袋里掏出面包，在她面前晃了晃。
叶晚宁眼前一亮，立刻狗腿道：“童大人请吩咐，小的有什么可以帮您。”
“也没什么……”童织织顿了一下，然后接着开口：“成人礼的衣服，你帮我搞定，回头多少钱我给你。”
叶晚宁明了，用手指比了一个“OK”然后拉着童织织冲出食堂，向天台的方向奔去。童织织一直搞不懂，为什么一个八百米跑倒数的人会在这时候跑这么快。
“咱……慢一点……”
“快到了，慢什么呀……”
叶晚宁拉着童织织冲向天台，一脚踹开了天台的门。“终于到了，累死我了。”
童织织靠在墙边喘气，眼角的余光猛的扫到了天台的一角。 一个宽大的背影出现在她的视线里，童织织呼吸一滞。
“愣着干什么，快吃……”
叶晚宁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瞬间呆在原地。 “呃……那个……我肚子有点疼，织织你在这里等我，我去上个厕所。”
童织织没拦住，一个人尴尬地站在原地。隋年闻声转过身来，看见了站在面前的女生。他挑了挑眉，向她身边走去。
童织织心下一紧，不知所措。
“怎么不去食堂吃，天台风大。”
童织织的发丝被风吹地飞舞，隋年微微侧身，给她挡住了风。
“抢不到饭，来天台吃块面包垫垫肚子。”童织织将面包在他面前晃了晃，然后站在一边安静地吃起来。
隋年和她并列站在天台的护栏边她突然又想到了从前的事情。
初三那年，隋年来到新阳一中初中部借读。
初来乍到的隋年多次占据各大成绩红榜，引的大家纷纷开始嫉妒他，尤其是那群玩世不恭的小混混。
而她，一个社交小能手，开始时不时地帮助这个不爱说话的大学霸。
“交个朋友呗，我是九班的童织织。”
那时的隋年似是习惯了孤独，开始排斥她的靠近。
“隋年，晚上一起去食堂吧！”
“隋年，你怎么不爱说话啊！”
“隋年，这一题怎么做啊！”
“隋年，周末一起出去玩吧！”
“隋年，你又欺负我！”
渐渐地，隋年习惯了身边有一个小跟屁虫，因为她，隋年渐渐开始结交朋友，开始和他们在一起打闹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童织织好像喜欢上他了。
那时的她不懂什么是喜欢，只觉得和他在一起，就连空气都清新了几分。
“隋年，这一题咋做。”
因为隋年大学霸的外挂加持，童织织的成绩突飞猛进，直接挤入年级前一百的行列。
“隋年，我这次进前一百了，说好的奶茶呢？”
“买了，你急什么，你考前一百不还是我的功劳。”
“对对对，还是隋大少爷教得好！”
从那时开始，就开始有人问童织织是不是喜欢隋年。
童织织自己也不知道，因为这件事，她还象征性地远离他。
直至毕业，童织织才恍然……
可一切却是来不及。
幸运地是，童织织中考发挥的好，竟和隋年在一个学校。
可当童织织知道隋年和他在一个学校的时候，已经是高二的下半年。
童织织在西区，而他在东区。
高二校庆，隋年作为学生代表在台上发言，童织织是校庆的主持人。
候场的时候，童织织看着台上的人，一股无法言喻的感情流露出来。
“好久不见，童织织。”
自上次射击馆之后，两人又很少见面。这次意外来到天台，让他再一次出现在她的世界里。
此后的童织织便经常碰见他，偶尔说两句话。叶晚宁嗅到了一丝不对。“我不想再喜欢他了……”
叶晚宁第一次在一个人的眼睛里看见这样的神色。
惆怅、纠结、无奈……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发什么呆？在想什么？”
隋年用手指敲了敲她的脑袋，侧身看着她。童织织回过神来，赶紧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就是最近没睡好，容易分心。”
隋年点了点头道：“最近是比较累，但也要注意休息。”紧接着，就是死一般地寂静。
很久没有再见了，两人都和之前不同了。隋年愈发爱笑，童织织也愈发沉默。他们都不知道应该挑起什么话题。
“我吃完了，我先走了。”
童织织觉得尴尬，着急离开。隋年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眸色淡然。
她是跑着回到了教室，进门便看见了一脸八卦的叶晚宁。叶晚宁狐狸似地笑了笑，开始追着童织织盘问。
“怎么样，说了没有？”
“说什么？”童织织拔开笔帽，开始做题。叶晚宁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轻拍了她一下。“说认真的，你表白没有？”
童织织摇头，并无多言。
“还等什么？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呀。”
“我不想再喜欢他了，喜欢他真的太累了。”
铃声响起……
高三后期的晚自习大多是自己刷题，童织织开始回归课本，注重知识点的回顾。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肚子开始隐隐作痛。
叶晚宁注意到了她苍白的脸，不免有些担心。“织织，你没事吧？”童织织摇了摇头，只是脸色愈发地苍白，额头上开始浸出汗水。
“童织织，你怎么回事？”台上的老师注意到了，便开口询问。
上了高中之后，童织织便像是开窍了一般，成绩突飞猛进，常年稳居前十的行列，也变成了老师们的重点关注对象。
“让叶晚宁陪你去医务室开点药。”
童织织摇头，不想去医务室。
“快走吧……”
叶晚宁硬拉着她去医务室。
八九点钟的学校，十分静谧，斑驳的月影撒在树下。
“医生，这药一天吃几次？”刚走到门口，童织织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下一秒，门从里面打开，童织织和隋年撞了个满怀。
“你怎么了？”隋年看着面前的女生，不免有点担心。疼痛让她顾不得说话，直直地朝医生走去。
“医生，快给她检查一下！”叶晚宁扶着她，让她坐椅子上。
两人都没注意到，将要离开的隋年竟又退了回来，站在窗户外面默默地注视着他们。
“小同志又没好好吃饭吧，你这胃病是硬生生饿出来的。”带着老花镜的医生十分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止一次来这了吧，让你好好好吃饭，怎么不听呢？”老医生起身从架子上拿来一盒消炎药。“和我孙女一样，不听话……”
童织织缓过劲来了，淡淡地笑笑道：“我下次一定好好吃饭。”说着，拿起药朝着门外走去。
“热的，快喝吧。”隋年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杯水，上面还飘着热气。
童织织先是一愣，然后从他手里接过杯子。她的目光突然扫到隋年手中拿着的感冒药，下意识地询问：
“你感冒了？”
隋年摇了摇头，解释道：“帮朋友买的。”
“嗯”
童织织转身，打算离去。 她并不知道，隋年就站在十米外，躲在树下，就这样看着她远去。
并没有回头。
叶晚宁看着兴致缺缺的人，用胳膊碰了一下她道：“怎么回事啊，隋大学霸都给你送水了，怎么还不开心？”
她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叶晚宁叶没有多想，只认为是童织织胃疼，不想说话。
两人漫步在校园里，在教学楼下穿梭。
“帮我和老师请假吧，我想先回家。”童织织站在学校的池塘边，对着叶晚宁说道。
叶晚宁点头，还是不放心她。“要不然打电话让叔叔来接你把，你一个人可以吗？”
“别担心，家离的不远，一会就到家了。”童织织转身朝着学校门口走去。
“快回去吧，我先走了，别担心。”
童织织一个人走在漆黑的夜空下，背影孤独而沉默。
“对不起啊叶晚宁，我骗你的，我还是喜欢他。”
昏暗的路灯下，只有影子陪伴着她，手中杯子中的水早已失去了温度。
她一步一步地走回家，胃里翻江倒海般的疼痛，让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