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门大比
鹿之宁突然感觉有人拍了一下的肩膀。
回头，恰值烈日当空之时。
“宁宁。”
施杏娆正穿着月色罗裙隐在大片外门弟子中，笑意盈盈看着她，腰间鸦黑的明珠生光。
“师姐！师姐你快坐！”
施杏娆被小师妹一把按坐在看台上视野最好的位置，擂场熙来攘往，她抬眼就能看见一身鹅黄的鹿之宁。
今日是万水宗外门大比的最后一日。
前两日弟子们都处于秘境之中，哪怕是她和鹿之宁这种亲传弟子也无观赛的权利。
但今天不一样，比赛地点变成了外门擂场。
在不打扰赛场秩序的情况下，任何人都可以前来观看。
其实施杏娆对这种东西没什么兴趣，或许没人想到她会来凑热闹。
毕竟万水宗的修者们都知道杏娆师姐不喜出门，日日待在屋内一人修炼。
不过年龄较小的小师妹依旧还是孩童心性，爱往人多的地方跑。
于是今天她便答应了鹿之宁的邀请，陪她来看比赛。
施杏娆扭头看向身旁的少女，
“宁宁，你看了这么久，可有什么趣事？”
“那里！那个穿的最特别的人！”
施杏娆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一眼就注意到立在大片皎白中的玄衣少年。
彼时，他正一步步踏上木阶，风挽起少年高高束起的黑发，施杏娆眯了眯眼，仍看不清面庞。
但她想，这一定是个剑眉星目之人。
“师姐，就是他，一剑一人，从未败过。”
话音未落，擂台之上少年剑已出鞘，狠戾向前刺去。
对面之人似是熟知他的招式，捏诀瞬间闪在他身后，轻松避开这一击，悄然从袖中甩出一张符箓。
但他看都没看符箓，只是飞快调转剑刃方向，在风中斜斩出一道豁口。
眼看符纸就要贴到衣摆，白衣少年在剑刃逼近前，再一次抬手掐诀，准备故技重施。
“施惊寒，我早就告诉过你，太过自大可不是——”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艳阳之下，一小簇青火凭空燃起，幽幽倒映在他眼中。
“焚。”
话音落下的瞬间，青焰四散而燃，熯天炽地，暗火飞腾，惹得周遭空气温度骤降。
跃动的火舌顷刻将暗黄色符纸燃烧殆尽，余下一捧灰烬被卷入风中没了踪影。
幽冥之火。
人群瞬间爆发出一阵嘈杂的议论，施杏娆目光灼灼盯着那团青焰，身侧的鹿之宁也忍不住惊呼，
“这个外门弟子已经能如此熟练运用灵根了吗，可惜......”
少女话仅一半，施杏娆就已经知晓她想说什么。
可惜这样的天才，是个暗灵根。
万水宗虽是大门大派，不会对其排斥，但在大多数师尊眼里，暗灵根的弟子还是与别的弟子有些许不同。
大多数暗灵根修者会选择拜入琳琅阁，谁知今年在也万水出了这样一个天才。
“别担心，若他选择师尊的话，师尊定会好好待他。”
就像待她一样。
此时的看台下，施惊寒对面之人神色逐渐凝重，迅速隐了身形。就在所有人猜测他会出现在何地时，少年仍向他消失的地方斩去，不曾改变剑的路径。
他不经意间停住动作，长剑悬于半空，白衣少年缓缓现身，剑已抵在他的脖颈。
“承让。”
施惊寒微微颔首，将剑收回鞘中，转身离去。
对手仍站在原地。只有他知道，刚才他并非不逃，而是根本无法动弹。当时几束暗色灵力蓦然从地底窜出，将他死死锢在原地。
他自认精通阵法，却被他认为煞有其事的施惊寒在阵道上轻松击败。
“许慈！傻站着做什么，走，咱们去比下一场。”
他看向不远处呼喊自己的挚友，扭头再去寻少年背影时，却发现其早已消失在人海。
见此，许慈不再多作停留，拂了拂衣袖，怅然朝台下走去。
“来了。”
此时的施杏娆目光仍追随着那一抹黑色。方才不仅是许慈看见了阵法，她也看见了。
因为她同样是暗灵根。
“师姐，他离我们越来越近了哎。”
鹿之宁扯扯她的袖边，伏在耳边小声得说。
“嗯......”
随着距离被缩短，加上施惊寒本就身形颀长，一张极其好看的半张脸清晰出现在施杏娆面前。
少年肤色白皙如玉，剑眉之下是一双狭长的眼，他的瞳仁黑的纯粹，却带着正午的阳光都化不开的阴郁。
施杏娆看着那双熟悉的眼睛愣住了。
她曾见过一模一样的双眼，与面前人一般冷戾，只不过他对她从来都是炙热的。刚想起身，就听见有人在背后唤她的名字。
“师姐！”
回头，许景鸣立在不远处向她招手，一袭红衣肆意又张扬，笑的明媚。
“师姐，恰巧你和小师妹都在这里，大师兄方才回来了，喊我们一起回去呢！”
施杏娆有些分神，一转头的功夫，竟已找不到那天才少年。
但听到大师兄归来的消息，她总归还是高兴的。
一旁的鹿之宁反应倒是比她大了许多。
“哇，周师兄下山这么久，终于舍得回来了。”
小女孩一把拉住施杏娆的手，
“师姐，我们快跟小许师兄一起回去吧！”
两人一左一右将施杏娆挤在中间，少女堪堪回头，还试图寻找什么。
“怎么不见了......”
“师姐，你说什么？”
许景鸣好奇问她。
施杏娆还没来及回答，许景鸣又自顾自开口，
“哎呀放心师姐，觉得累是不是？知道你不爱动，我们这次不御剑回去，”
“我早就备了好多传送符，我们直接传送去琼华山！”
少年双眸亮晶晶的，一脸求夸奖的样子，叫她说不上拒绝的话。
施杏娆只得放弃寻找，干脆心安理得的开始闭目养神。
“那带师姐回琼华山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
二人几乎异口同声，
“保证完成任务！”
施杏娆听着左右两边你一言我一语，一路上嘻嘻哈哈好不热闹。
许景鸣从袖中掏出符箓，三人很快消失在原地。
却不知身后，施惊寒死死盯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一言不发。身侧人声喧闹，唯有他像一只躲在阴暗处见不得光的老鼠。
少年低眸瞥见手背上早已凝固的血珠，脑海中忍不住去想那只被鹿之宁轻而易举牵住的手。
“你也该看看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