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绕过主楼，后院的景色与前院截然不同，这里有花草山石，亭台楼榭，一派南方小院的风光。
这是陆羽离开前都没有的，是夏帝后来吩咐下人建的，因为陆颜的故乡在南方。
可惜，人都没了，这些风景又与何人看？
在陆羽眼中，这些美景却显得格外讽刺。
陆颜的牌位就放在后院的小楼之中。
此刻，陆羽强忍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他还记得上一次哭泣是他在雨中抱着母亲冰冷的身体，泪水雨水混作一团。
夏帝站在陆羽的身后，同样红了眼眶。
当时朝中不稳，关于镇南王陆骁谋划叛乱的流言满天飞，结果陆颜突然死了，不管是朝中还是民间都说颜夫人是畏罪自杀。
即便他查到了真相，也没有勇气还镇南王和陆颜一个清白。
再三考虑下，他还是决定稳固大夏的江山。
他不得不包庇韩诺，当时韩诺的哥哥在北川拥有大量兵马，这些年夏帝才通过各种暗地里的手段逐渐削弱了韩氏的实力。
当时为了护住他和陆颜唯一的孩子，他把十三岁的陆羽送去了归元墟，三年后收到了陆羽死去的消息。
直到那一刻，他才后悔了。
还好这个他最优秀的孩子，完好地站在了他的面前，还是当世赫赫有名的九霄生死楼楼主羽公子。
“你不要多想，改名陆羽只是因为夏之羽这个名字是我母亲起的，羽字包含了母亲对我期望。”
陆羽瞥了一眼夏帝，眼神冷漠像是看一个外人，显然并不打算认这个父亲，“既然陛下同意把韩诺交给九霄生死楼，那在下今日就不打扰陛下休息了。还有我以后会经常来颜沁轩，这里不欢迎陛下，希望陛下不要打扰了这里的清静。”
夏帝没有说话，默认了一切。
陆羽还愿意经常过来，对他来说就是好事。
如果没有陆羽，他曾打算今后传位给夏之霜。他知道世人称赞羽公子重情重义，是当世无双的大善人，一步一步来，到时候再以天下百姓为由让陆羽接受。
“别把我的身份告诉霜霜，如果有那么一天，我想亲口和她解释。还有她的性子不适合勾心斗角，你自己生了那么几个不争气的儿子，别想把烂摊子丢给她。”
夏帝并未反驳，他的心中还沉浸在他的羽儿回来了的喜悦当中，可以不计较他的僭越。
其次，陆羽说的也是事实。
当晚，陆羽就让派人带走了韩诺。确保万无一失，陆羽还从师傅那里讨了几个结界。
这一晚，诺兰轩除了韩诺和夏之衡以外的人，全部悄无声息地被抹杀。
韩诺起初还以为是她哥派人来救她，但发现对方动作粗暴时便知道情况不妙，哭天喊地起来。
陆风听着不耐烦，直接简单粗暴把人迷晕。
韩诺是在一间柴房中醒来的。
韩诺认出了这间柴房，此刻她正在夏帝赏赐给她的宫外的别院中。这个别院位置非常隐蔽，除了夏帝和夏之衡以及少数几个下人之外，没人知道。
韩诺意识到今晚这一切都在夏帝的默许当中，夏帝真的不顾任何情分想让她死。
陆羽和陆风走了进来。
此时的陆羽并未使用易容术，韩诺看到陆羽的脸直接吓得尿了出来。大声喊着有鬼，有鬼......如同一个疯子。
“韩诺，十多年未见，你演的戏一如既往地差。”
听见陆羽的话，韩诺不再哭喊，强装镇定道：“你是当年那个孩子，你没有死，这是欺君。你放我走，本夫人可以不向陛下禀明。”
陆羽并未回话，而是让人把夏之衡带了上来。韩诺看见夏之衡立马换了一副表情，“你们对衡儿做了什么？”
此时的夏之衡神情空洞，任人摆布，不再是之前的疯子模样，好似一具木偶，让韩诺感觉更加可怕。
“韩诺，夏之衡中的是镜海的摄魂之术，包括你的诛心，害的你们母子这般的就是你那位尊敬的大人。我给你一个机会，你救不了你自己，但可以救你的孩子，全在你的一念之间。”
“我凭什么相信你？”韩诺被陆羽的提议打动了，她心中明白她已经完全失去了夏帝的信任，夏帝这几天还留着她的命或许就是为了此刻由陆颜的孩子亲手了结她。
“就凭这个。”陆羽拿出一粒红色的药丸给夏之衡服下，慢慢地夏之衡的眼神中浮现出了光彩。
“娘亲。”夏之衡还略显稚嫩的声音响起。
这一声“娘亲”，韩诺等了太久了，韩诺紧紧抱住夏之衡，如果这是梦境，她愿意永远不再醒来。
“娘亲，这是哪里？我感觉做了一个好久的梦，我是不是还在做梦。”
“不是梦，不是梦，娘亲在这。”韩诺摸着夏之衡的脸，心中暗自做了决定。
“母亲，我好累。”眼前的夏之衡慢慢闭上了眼睛，倒在了韩诺的怀中。
“这是清心丹，可以恢复夏之衡的神志。他现在体质太弱，药效不能持续，后续我辅以增强体质的丹药，最长可以维持三天。”
韩诺看着陆羽，目光从未如此坚定：“我还有一个要求，当年的事我一人承担，请不要怨恨煜廷，他毕竟是你的父亲。”
离开柴房，陆羽的嘴角溢出了鲜血。
从没有什么清心丹，方才不过是陆羽使用了九霄生死楼的禁术摄魂谱营造出来的幻想而已。
原本这是大乘境至尊才可使用，被陆羽强行使用，受到了反噬。如果不是陆羽提前护住心脉，就不是受伤这么简单了。
“公子。”陆风想劝陆羽好好休息。
陆羽知道陆风想说什么：“时间不等人，陆风你替我去做几件事......”
“公子，恕难从命。”这是陆风第一次拒绝陆羽，刚才陆羽交代他的话，就像交代后事一般。
“老楼主对陆风说，如果公子要以命犯险，就用陨星阵把公子困起来。”
“你......”没想到自家师傅还留了这一手。
陆羽不可能放弃这个与镜海之人接触的机会，上次在客栈，他并未直接与灰袍人接触，虽然有所收获，但这些时日，并没有任何进展。
陆羽还想解释什么，下一秒便收到了师傅的传音：“羽儿，来楼顶一趟。”
陆羽来时，发现自己师傅正在观摩一副画作，画布的边缘已经泛黄，显然是经常被人拿来反复品鉴。
画中的紫衣女子有一定的年纪，但五官艳丽，风韵犹存，年轻时必定是一位响当当的美人。
老头没有转过头看向陆羽，眼神依然沉醉在画中人之中。
“三日后的事你不要出手，由为师代劳。”
“不行，师傅......”
老头不愿意听陆羽向他编一大串理由，直接扔了一个禁言术。
“你听着，老夫这么做不是为了你，是为了韵儿。老夫躲在这里这么多年，从未为韵儿分忧过半分，老夫年纪大了，剩下的日子不想为自己独活，也想做点什么，希望能减轻琉璃仙境的负担。”
老楼主拍了拍陆羽的肩膀：“羽儿，你应该也感觉的到你父亲希望你回去接替他成为大夏未来的王。为师不能那么自私，把你困在九霄生死楼，以你的能力，继承皇位定能更好守护天下苍生。”
陆羽的肩膀在微微颤抖。
“你放心，以目前掌握到的关于镜海的信息，他们还奈何不了老夫。不过与我上次和他们打交道也过去了二十年了，这些年来镜海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要想知道最新的消息，还要去一趟琉璃仙境，到时候老夫会带你一起去。”
老头解开了陆羽的禁言术，抓起陆羽的手腕，腕心赫然有一个和韩诺一模一样的灰色莲花印记。
“哼。”老头松开陆羽的手，“诛心对于你修炼速度提升的作用很小。”
“师傅，徒儿并非......”陆羽急忙向老头解释。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为了修炼。”老头打断了陆羽，“哪有人为了研究蛊术把它引到自己身上的。还好下蛊的人修为不够，你虽不会有性命之虞，每三月仍会受噬心之痛。”
“师傅，你知道诛心？”陆羽惊喜道。
“你师母手腕上也有一个，不同的是她的莲花印记是墨黑色的，镜海之水的海色，而给她下蛊的人正是镜海之主。”
“镜海之主？”
“别问了，为师困了，过来给我捏肩。”
说完老头便半躺在榻上，陆羽见师父不愿多说，就老老实实走了过去，替老头捏起肩来。
力道正好，老头哼哼唧唧地相当享受。
“你给琉璃仙境那丫头出了一个馊主意，让她去历练。我告诉你，她要是少了一根头发，你小子就去韵儿跟前罚站一年。”
“师傅......”陆羽想告诉师傅自己暗中做好了安排，不仅仅是十七，那里还有夏之霜在，他自然不敢冒险。
不过一眨眼功夫，自家师傅已经打起呼来。
陆羽替老头盖上被子，悄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