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毒

后面的一天，麦奇尔找到了我，今天是做解夜彼岸毒的日子，麦琪尔教授药要交到我手上的时候，我还有一点意外。并不像我想象当中的复杂的注射剂一类的。反而十分的简单。圆圆的一粒洁白的像极了一颗捧在手心的珍珠。

他有着极为光滑的外表。摸起来并不像是一颗药。反而像是来自深海的宝藏。也是再给我痛苦，结束我浑浑噩噩的人生的一个启蒙。手中小小的一颗药丸，却让我觉得分外的沉重。

我明白我接下来要做什么。我知道我未来的路该怎么走。而这一颗药就是新一层的起点。直面一切痛苦与不堪的折磨。直面一切，哀伤且沉痛的回忆。破开伤口等待流脓愈合，等待时间回忆结疤。我才能继续往前走去。

拿到药丸之后我让麦奇尔教授离开了房间。更准确的来说是我屏退了所有的人。我凭着肌肉记忆走到了门边，将门反锁了起来。我在一片黑暗当中。藏在了如云朵一般柔软的床铺里。吞下了药丸。

麦琪尔教授做的很用心。这样凄苦的药丸，外表裹了一层甜甜的糖。这是我这一段时间以来除了白粥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但是他能带给我的不一定是快乐。

我听他说的那个意思就知道解毒的过程并不是很好受的，解毒的同时应该会恢复我被抑制的痛觉神经，我浑浑噩噩的，开始觉得身体很疼。由内而外爆发出来的积蓄已久的疼痛……

像是被烈火灼烧，又像是被丢进了万年寒冷的冰窖。冰与火交织的痛处。不断的撕扯着我的身体。由心脏所蔓延的疼痛通过血管逐渐的缠绕上了全身。像是瘟疫一般疯狂传播着痛苦。

一直以来的麻木生活。让我忘了这熟悉的感觉。难受说不出话。疼的浑身战栗。冷汗淋漓，几乎单薄的衣服都被汗浸透了。黏腻的贴在身上，极其的不舒服，可我无暇顾及于此。

我的意识模糊又清晰。处在一个很微妙的平衡当中。像是走在了梦境的最边缘。在剧烈的疼痛中，我反而想起了很多的事情，是我尝试着遗忘，我尝试着放弃的。可很多时候事与愿违。很早以前那些被我暗自压抑，尘封的记忆，如同决堤的大坝奔涌的洪水。疯狂的涌入我的脑海。

似乎这样才能证明他们对我的伤害有多大。似乎偏执的想要占据我脑海中的一席之地。心脏的疼痛，喘不过气。我走马观花的，再一次观望了自己曾经的人生。一如既往的腐烂，衰败，毫无生机……

枯萎的鲜花该怎么浇灌才能再次获得新生？其实我觉得不太必要。如果是我的话，我会放任他枯萎。干枯成荆棘也好，带刺的枯枝也好。总是能伤到人的。

短短的一天时间，我像是死过了无数次，又像是重新活了整整一辈子。疼到浑身毫无力气。生不如死，似乎在晨曦破晓之间。我看到了光明。身上的疼痛开始逐渐的减弱。经历了大彻大非的痛。慢慢的觉得每一步都走向了更好的地方。

我觉得这是一个好的想法。至少是按照西塞尔所希望的发展。我不知道自己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那就做好自己吧。无所谓他人的喜欢与否。无所谓人类那些复杂而扭曲的感情。也不必再有更珍视的人……

直到身上的疼痛完全消失，这一次由于精疲力尽而睡了过去。这场浑浑噩噩的睡眠我并没有做梦。或许是真的，身体已经崩溃到了极限，最后压住的那一根线也断掉了。

醒来后的我并不知道过了有多长时间。我的眼中依旧是那一片茫茫的黑暗。是走不出的迷宫像是海一样辽阔无边。但是海可比他有趣多了。

衣服都已经被冷汗浸透了。在这炎炎的夏天，我反而感觉到有丝丝的凉意，不断的舔舐着皮肤。我略微艰难的撑起身，拖着疲惫不堪且隐隐疼痛的身体。去把门打开了。

微弱的夏季带着风走入了房间，吹的我有丝丝的冷，我本以为外面没有一个人。但是当开门的时候，我还是听到了老师的声音。他的声音中似乎带着焦急。或许在我意识不清醒的时候，他曾经敲过门，曾经呼唤过我。我这一生不幸的天才老师。遇到我真的算你更不加幸运了。

他声音清朗，情绪并不是像亚瑟那样内敛，泛着丝丝的焦急。我听到他说话声离我很近，却没有触碰到我，“珂乐，感觉怎么样了？有没有身体哪一处泛着不正常的疼痛？”

嘴角不自然的牵扯而已，一抹淡淡的弧度。我在笑。虽然身体很疼，可是我依旧在笑，语气和以往没有什么差别，漫不经心的，“怎么啊？你害怕我突然离世了。”

我感觉很疲惫。没有过多的搭理他。扭头照记忆的方向走向了自己的床铺。地上柔软的地毯。蹭着光脚的脚心些许的痒，我的内脏很不舒服。疼痛是由内而外蔓延的……

这个时候我才对自己受的伤有了更清晰的认识。已经好了很多了。但是还是很疼。可想而知。在之前的时候，伤的是有多重……

意料之外的是，我并没有见到亚瑟。我也没有主动的开口询问。反而是麦琪尔教授主动的提了出来。像是在试探我一般。小心翼翼且漫不经心的。

“亚瑟船王去接凯旋的冒险队了。已经离开了两三天了。在走之前他留下了一袋血液。让我交给你。”

说着将东西塞到了我的手上。血袋还带着淡淡的凉意。似乎是特意低温保存的。我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多想什么。将东西举到手边。一口咬破。甜腥的味道。随着决堤一般涌入嘴巴的液体，冲刺整个口腔。

其实我很反感这个味道。西塞尔经常流血。在塞壬的时候，他的血液总是混合着淡淡发霉的味道。那些味道组成了我的童年。在血一般绽放的玫瑰花，和母亲过往的痛苦中酿而出的味道。

但是事实告诉我，我必须喝下去。我并不介意他的给我的照顾。既然他愿意给我便收着。反正事已至此。更快的好起来。然后离开这里。才是正确的做法。

似乎看到我很奇怪的行为。麦琪尔教授陷入了同样很奇怪的沉默。他似乎想和我说话，总是发出一些音节。却一个字也没有吐出来。我略微的有点累。人鱼的血液对我来说是很好的补品。祝如同人面鱼灯。对于人鱼的治疗效果。

喝完手中的血，我将空空如也的袋子递给他。嘴角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只是温和的说。“我知道你很难理解。但是我也很难解释。或许事情尘埃落地的那一天。我会告诉你一切真相。到时候说不定你也可以给我讲一讲。你和我师母的。关于喜欢这个感情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