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欲别魂俱断
甄友乾和松老三又前行了约摸一里多路,来到了山顶。
拐进写有“游人禁行”的那块大石往西南走,又是一段石阶路。苔痕碧绿,长到台上;草色青葱,映入眼帘。拐了几道弯,便来到了松老三养母住的那座小巧的庙堂。
堂屋为三开间,却是按照道观的规制建造的。愣眼儿一看,更像是崖下宝珠洞的山门。
【一】《要想学的会》俗语
要想学的会,先跟师傅睡;
要想学的好,多帮师傅搓搓澡。
何为山门?
山门,就是庙宇正面的楼门。古时的道观、寺院,为了避开市井尘俗而建于山林之间,因此称山号、设山门。山门也称“三门”,因为它一般是有三个门组成的,象征着佛家的“三解脱门”,即空门[中门]、无相门[东门]、无作门[西门]。
养母的这座庙堂,虽说仅有一门,但仍可以称它为“三门”。因为,它也是由并列的三个门组成:中间一个[两扇]大门,两旁两扇小门。象征太极界、无极界和现世界。
跨入山门,就意味着跳出了“三界”,进入了“神仙洞府”。
此处的小平台,清幽静谧,尤其是山门两边的,那两个固定的八边形的镂空雕花的窗子,在绿树的映衬下美得就像一幅画。
友乾跟着松老三走进了堂门。
就见堂正中的盘龙太师椅上,坐着一位仙姿玉貌的老仙姑。称她老,其实她并不老,若不是提前知是松老三的养母,友乾会以为这位仙姑是松老三的妹妹呢。
看到如此年轻貌美的养母,友乾的心里感叹道:这哪是年近古稀的女人啊!
只见仙姑头戴莲花冠,身披紫墨色道袍,脚登细麻云履,手持一把拂尘,那雪白的肌肤衬托出道袍的墨色,恰似山水画中墨色与白色的对比。
难道修道真的能让人长生不老?若真如此,我也干脆来此修道得了……
正神驰时,就见松老三上前,躬身施礼道:“道母,这位就是孩儿常跟你提及的甄大官人。”
友乾也上前拜揖,并亲切地道了声,“仙姑慈悲。”
道姑并未起身,只是微微地点头,示意他坐下。
友乾随即便在西边的座椅上坐了下来,松老三也在右手边的椅子上坐定。
一道童从东边的房子里走出来献茶。
友乾喝了一口清茶,便把给松老三典妻的事,跟老道姑简单地作了一下说明。本以为她不会同意典妻之事,谁知,老道姑倒是答应的爽快。看来,她也为义子续香火的事,记挂着呢!
松老三接着说:“道母,您也知道,典妻是违法的!为了躲避他人的告发,我的意思是,来您这里结婚,您看如何?”
“住哪儿?”老道姑终于说话了。
也许是年龄的原因,老道姑说话的声音与她年轻的外貌并不相符,听起来,更像是宫里的老爷[元朝指太监]。
松老三说:“我们住…后面的山洞?”
老道姑道:“那里供着三清呢!”
道姑的意思是,那里有三清的神像,不同意松老三和媳妇在那儿同床。
看事情僵住了,友乾便提议说:“要不,我与三哥[指松老三]先去宝洞看一看?”
老道姑点头同意。
友乾随着松老三直接从老道姑座椅后面的屏风,转出了堂屋。原来这屋子还留有后门呢!
两人来到了屋后的山洞。
岩洞面阔一丈二,进深却只有一丈。洞壁卵石粒粒,黑白相间,大如鹅卵,圆润光泽,恰似宝珠粘结而成,故称“宝珠洞”。
松老三介绍道:宝珠洞形成已久,旧时为平坡大觉寺[香界寺]的后院静修之所,故属平坡大觉寺的一部分。
想当年,松老三的母亲生下松老三后,便打发弟子音涤法姑,也就是眼前的这位仙姑,带着孩子到寺庙后的宝珠洞居住。
那时的宝珠洞,只不过是长年累月,历经雨水的冲刷,凹陷成的一个浅浅的洞穴。养母就用十指抠去了一粒粒的砾石,天长地久慢慢形成了现在的模样。
春夏在此东居住,尚且养身,若是秋冬来临,岂不冻死?
于是,养母就带着孩子下山化缘,用化缘来的银子,建了洞前的这座三间庙堂。
看着这个狭小的山洞,友乾问:“这儿,能住人么?”
“怎不能住?冬暖夏凉的!”松老三道,“再说了,你家少奶奶不就住三个月?怎么还不能凑付一下!”
“哎呀,我是说你…和舜华……怎么能在这儿住得开?再说了,还有这三位尊神……”友乾指了指神坛上的三清神像,“在此看着…你俩怎么房事?”
“放心吧,我们不住这里。”
“不住这里,住哪儿?”
“就住我那狗窝里就行……”松老三说,“我让舜华不要出门…不就行了,保准他人发现不了……”
友乾皱眉道:“可是---”
“哎呀,少奶奶两个人都住不开,你就别惦记我们了。”
“怎是两个人,不就我家清婉自己来住么?”
“你不得给少奶奶配个丫鬟?她一个人怎么行……”
“她是来修道的,又不是来游玩的!
松老三苦笑说:“她不是来生孩子的么?怎又成了修道了?”
“出来这么长的时间,总得给她找个借口吧!”友乾建议道,“要不,你跟你养母说一说,让清婉跟你养母睡在一起……”
“不不不!”松老三一听是坚决地反对,“这,这,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友乾问,“老话说得好----要想学得会,就得跟着师父睡!”
“你小声点儿,我养母的耳朵灵着呢!”说着,便拉着友乾往洞里走了走。
【二】《堪舆学-穿心煞》中国文化
民间有云:前通后通,人财两空。
到了神坛的一侧,友乾小声问道:“你为什么不愿意清婉跟你养母一起睡?”
“哎呀,”松老三说:“她的床铺本来就窄巴,怎能一下子住三个人?”
“我不让丫鬟跟着来,就她们两个人……”
“还有道童唻?你让他睡哪儿?”
“你让道童,在大床旁边支个小床,不就行了?”
“道童是男的,能和少奶奶一个房间么?”
“你养母不是也是女的么,怎就可以在一个床上睡?”
“他,他,他,他们是道士……”松老三急眼道,“你,你,你怎么上来一阵子…四六不懂呢!你还让我怎么说,你才能明白?”
“那不是三间房子么?”
“他们不吃饭?总得留一间做饭用吧!”
“要不,让道童去厨房坚持三个月?”
“为什么,少奶奶就不能在这山洞里坚持几个月呢?”
友乾说服道:“哎呀,道童是男孩子,吃得了苦的,我家少奶奶是大家闺秀,怎能吃这般苦?”
“既然吃不了这般苦,当初干嘛要作那么大的‘业’呢?!”松老三白了友乾一眼说,“关键是,像少奶奶这种事,就不适合在这堂屋里长久居住。”
“为什么?”
“你不见,这堂屋有前后门么?这叫‘穿心煞’,修道之人尚可居住,若是凡人,就会出现‘前通后通,人财两空’的局面。”
“清婉就是来修道的。”
“她不是才开始修么,可不要刚刚踏入道门…就人财两空……”
“你那堂屋里不是还有一道屏风么?煞气都会挡住的!”
松老三根本说服不了友乾,便道:“反正,什么事情,我都跟你说清楚了,听不听的…由你……”
两人穿过后门,又来到了堂屋,拜别了老道姑,友乾准备先回去考虑一番。
老道姑还是没有起身送别,只是微微抬起头看了友乾一眼。
友乾瞅了一下,却不敢对视那投来的目光。因为,她的目光背后似乎藏着许多许多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