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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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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子端在越氏领地发现了寿春所铸的□□,一瞬之间、朝堂上谏言四起,一说越氏管辖不力致使□□流通,二说寿春胆大妄为,私铸□□,形同叛国,其三自然有不少言臣抓住了太子一党的把柄,朝着皇后和太子口诛笔伐。

可文帝一问谁可去寿春把小乾安王带来问话,竟是一个个都跟鹌鹑似的缩了回去,唯独年仅十五岁的凌不疑从一众人群中站了出来。

其实文帝也已有思量,朝堂上那几个文臣,若是让他们跋山涉水去趟寿春,这沿途走走停停,怕是等到寿春造起反来还未办正事,而惯用的武将不是驻守、平乱在外,便是身兼都城治安要职,再者就是些与帝王家沾亲带故的人物,早已在安稳日子里过惯了的挂名将军。

此行唯有子晟前去他才能安心,他重生以来,从明处暗处都去了解了自己这个上一世伪装了近二十年的义子,虽说如今子晟年岁尚轻,可治军理事、样样出色,且也已暗自去探查孤城一案,不少陈年旧事被他翻了出来。

他将此行目的与子晟言明——小乾安王不过傀儡,重点是太守彭坤。为了不让彭坤有戒备之心,再让纪遵一同前往,明面上是了解寿春流出□□一案,实际是要探测彭坤是否已有造反之心,再探探寿春内部士兵军械如何?

既已安排妥当,本该即时出发,可凌不疑却道此事事关乾安王族,而自己又是长秋宫养大的,出发前得向皇后辞行。文帝只略做沉思便知少年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却也蓦地想起他因要成全子昆婚事而设的“太子谋逆”的局,那日他只道事后一切圆满,却不想她因此事犯了心悸,还质问他为何要瞒着她?

那日他未想过要瞒她,却也着实未想过要与她明说,直到她质问他“若换成子端和越姮,他是否还会隐瞒”时,他才知他上一世的种种无心之举、都在无形中伤了她的心。

这次派子晟去寿春,虽说也已成定势,可若未向她言明,会否又惹了她心中一直以来的介怀?

是以下了朝,文帝便带着一身戎装的凌不疑往长秋宫来了,在正殿寻她不得,问了宫人才知她在偏殿陪着两个小丫头做宫灯。

宣神谙放下初具轮廓的竹条框架,刚想起身作揖,那人已上前搀住了她,宣神谙颔首莞尔,又抬起眼帘问他:“怎么朝服都不换就来了?”

“神谙,朕有事要同你说。”他说着便揽着她往正殿去,凌不疑朝程少商弯了弯唇角,对了一下眼神,也跟了上去。留下两个小丫头茫茫然地望着他们的背影。

长秋宫素来节俭,故而仅在几个小孩童的偏殿燃了暖炉,是以被那人扶着急匆匆穿过回廊走进空荡的正殿时,宣神谙还是被陡然的寒意一袭,清晨时靠着梅子才压下去的胃中反酸一下又涌至喉头,她忙抬手掩唇,将即将冲口而出的呕意以两声轻咳掩饰过去。

文秀本已在殿上案几前打算落座,听得她的声音,忙解下身上披风披到了她的身上,又搀着她先在案几边坐下,在瞧见她温婉浅笑示意自己无事后,才安心落了座。

只他们二人刚坐下,还不及宣神谙抬眸询问何事,凌不疑已在殿中跪着禀告:“寿春私铸□□,流通于市,臣拟前往寿春探查□□一案,因此事涉及小乾安王与文修君,故特来向皇后汇禀,请您勿怪。”

寿春铸□□?

宣神谙心口一颤,她竟忘了,上一世便是文修君在她的长秋宫闹了一番,不过月余,寿春已有□□流出……

可上一世□□流出之后没多久,彭坤便在寿春造起了反,上一世确实也是子晟前去平的乱,活捉了彭坤回来,可这一世此事提前了五年,子晟才是一个上过一次战场的少年将军,如何能敌得过老谋深算的彭坤。

更何况、之前听少商提起子晟追贼人受伤之事,她后来让人去私下查了查,才知是子晟发现了洛城边郊一处惊现瘴气,因当年孤城旧案也与瘴气有关,少年人便穷追不舍,谁知贼人早有埋伏,好在子晟勇猛,以一敌多,才得以脱险。

这一世子端在越氏领地发现□□,怕也是他一手安排。他前日探查瘴气之事许是有些眉目,才迫不及待地将查案的手伸向了寿春……

宣神谙看着跪在殿下的养子,无奈地抿了抿唇,虽未想到他这般早便已与老三合谋共事了,但良禽择木而栖,她知上一世子昆之事怨不得旁人……且、他始终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儿,她如何能明知危险重重还让他去冒险……

“寿春私铸□□定是要查的,但寿春地势偏远,一路山匪贼寇众多,子晟年岁尚轻,经验不足,此行恐有危险。”她说着转身看向身边的文帝,只见他紧抿着双唇,眉头微皱着似作沉思,见她转身他才微微偏了头,将按在案几上的手掌移至她的身前,将她微凉的手指握入手心,却未开口说话。

凌不疑跪地未起,闻言又凛然道:“万将军带兵驻守蜀地,程将军陇西未归,何将军还在西北,车骑将军与寿春是姻亲,其他老臣已是多年未碰兵械,朝中只有臣、也只能臣去!”他顿了顿,抬起坚定的双眸,“臣知皇后担心臣,但臣已随大军出征半年,领过军冲过锋,平常贼寇不足挂齿,且此次前往寿春查□□一案是纪遵纪大人为主,臣从旁协助,以护纪大人周全,请您放心。”

宣神谙依稀记得上一世凌不疑为报孤城的仇,查案之时多有不择手段之举,因此得了个“活阎王”的称号,后来还在大婚前夕屠了凌氏满门,以致与少商决裂。

虽说上一世他便已是不顾一切,但上一世好歹他已到了弱冠之年,又有军功加身,如今他才是束发的年纪,战场经验不足,若是依旧如上一世般行事,恐有不测。

“既是护送纪大人,又何须子晟前往,朝中自有禁军护卫。”她蹙了蹙眉、垂下眼帘望向身前握着自己柔荑的大手,那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因着早年行军打仗而留下的薄茧,经过多年的将养,已渐渐软了下来,听着她的话,他那带着薄茧的手指收了收,将她软绵的手指又捏紧几分。

“陛下?”此刻她竟有些希冀身边人也带着记忆而来,如此他便能知道彭坤会造反、此行不妥了……

身边人撑着案几斜着身子摆出一副随意姿态,可那微微握了个空心的拳却抵在额头揉了揉,原本捏着她的手终是在她的手背安抚地轻拍了两下,叹了一声,“少年人嘛,总是要磨砺的,神谙放心,朕会多派些禁军护卫跟着去的……”

她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希望他可以阻止少年人的一意孤行,却不想峡谷唯一的亮光被遮了去,宣神谙只觉无力,她不知道该怎么劝阻这一对父子。

她该如何同他说子晟其实并非凌益之子,而是霍将军之子霍无伤,告诉他子晟不顾一切去往寿春,一定不是查□□这么简单!

她又该如何提醒子晟寿春并非善处,彭坤亦非善类,此行稍有不慎,便是彭坤起兵造反的理由和借口……

再者、寿春背靠矿山,易守难攻,新朝建立不过十年,四面均有藩军蠢蠢欲动,朝中如今有谁能去平寿春之乱?!

前世今生许多画面在脑海里翻涌、她被扰得胸口发闷喘不过气,小腹处也因着心中忧思隐隐传来些不适,幸得此时殿门被轻轻敲了敲,传来了少商的声音:“陛下和皇后可要用些膳食?今日小厨房做了些杏仁酥和鲜花饼。”

杏仁酥?

宣神谙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想到了阻止少年人的方法。

在文帝“不”字将说出口之际,她先对着殿门开了口:“少商,你端进来吧。”

屋外不知何时竟下起了雨,少商端着小食盘子走进殿来时,屋外的寒风裹挟着雨丝飘进殿内几许,宣神谙只觉身上又寒了几分,不禁蹙起了眉头,抽出被那人捂热的手,贴向小腹,让掌心一点温度驱去因着丝丝寒意而泛起的浅浅不适。

文秀用余光瞥向身侧的她,只见她秀美微蹙,面上血色渐少,心中不禁担忧。

他知她心中所患,可重生一世,很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他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会让上一世五年后才忍不住造反的彭坤,在这一世提前了五年便开始行动?但目前朝外各路藩王割据在外,朝内景阩功臣各有所图、他有意培养的寒门子弟还未成气候,若彭坤真敢此时造反,雍王会否暗中相助,若是凌益再与之里应外合,那他多年来稳下的江山便不得不大动干戈,即使最终他仍操大权,也必定元气大伤。

且彭坤若是带头起兵,便是乾安王地界犯事,如此一来,朝内不知又该有多少唾沫星子要对着她和子昆,如今子昆虽已娶得曲氏为妻,且文武兼修,可若论治国安邦、行军打仗之能,还差之甚远,而他届时又能有多少余力护着她与子昆?以她的性子,怕是又会舍了她自己……

他怎能再一次眼睁睁看着上一世的悲剧重演,让她再一次将自己锁在这深宫之中,直到形容枯槁……

程少商先给文帝和她挑了一块杏仁酥,又给凌不疑端了过去,眼看凌不疑就要去拿鲜花饼,宣神谙转了转眸色、道:“今日的杏仁酥甚好,酥而不腻,子晟也尝尝吧……”

程少商并不明原理,满心欢喜地挑了块长相色泽俱佳的杏仁酥递给了凌不疑。

见凌不疑将杏仁酥捏在手里,一动不动,程少商眨了眨眼问:“怎的不吃?不喜欢么?”

宣神谙瞧着殿下两人的互动,此刻腹间的不适已隐下去些许,她将搭在腹前的素软手指撑上案几、站起了身,朝殿下人走了几步,直到斜长的影子压向少年人,她才站定、再次声色清冷地开了口:“少商特意送来,子晟不会不喜的。”

既然她无法阻止他去冒险,那便让他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文帝向来觉得亏欠了霍氏,若知道凌不疑就是霍翀的独子霍无伤,想来便不会再让他去冒险了。

凌不疑皱着眉眼冲她凝了凝神,半分不解半分抗拒,沉吟片刻垂首回复:“臣并无饥感。”

程少商一脸疑惑,并不知道殿内的三人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原是看文帝和凌不疑下了朝就来,一定未曾用膳,皇后也陪她做了一上午的宫灯,未曾吃过什么,且他们一来就拉着皇后进了正殿,紧闭殿门,她心中不放心,特意找了些糕点送进来……

而同是重生而来的文秀又怎能不明白她的意思,可如今局势,派子晟去寿春活捉彭坤回来,才是唯一也是最理想的方案,他相信子晟哪怕不能如上一世一般成功,但以他的能力,定然可以活着回来……

他跟着她起身,在她身后替凌不疑解围:“神谙,既然子晟不想吃,便随他去吧……”

宣神谙并未作罢,平时温柔的目光此刻凌厉地凝向凌不疑手中的杏仁酥,“予听崔侯提起过,你幼时最爱吃杏仁酥,怎的如今倒是变了?还是……”她抬起双眸盯着少年人愈显紧张的神色,决计将他的身份公之于众,“予且问你,此番前去寿春,你真打算只查□□一事吗?十年前,孤城之外的瘴气是否另有玄机,而孤城之中活下来的孩子,又到底是谁?”

“皇后!”凌不疑朗声开了口,低下头瞥了手中的杏仁酥一眼,“臣吃便是。”

宣神谙平日里从来都是温声软语的,程少商进宫这么久从未见过她如此疾言厉色,顿时吓得不敢言语,又见她因着刚才一番言辞,此刻皱着眉头胸口起伏未定,刚才在偏殿还有些红润的唇上,此时已渐渐泛起了白,素白的手指将宫装的袖口紧紧攥在手心,半个拳头掩在袖中,但程少商仍旧看到她袖中微微的颤动。

她小心翼翼地走到皇后身边,用小手将她的拳包裹住,不安地唤她:“皇后?”

宣神谙却置若未闻,仍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少年人,眼看着他已将杏仁酥举至唇边,不想身后人却突然制止。

文帝喝住了凌不疑,又在她不解的神色下,走到了她的身前、宽大的手掌握住了她的双肩,掌心薄茧在她肩头蹭了蹭,终是叹了口气,抬起略显疲倦的神色看向她:“神谙,你我都知道子晟不能吃杏仁的……”

宣神谙只觉脑中一轰,她近些日子刻意回避的答案呼之欲出。

她虽之前已有猜测、虽也曾想过若他也是重生,可真当这个事实摆在眼前,她还是无法轻易接受。

她怔怔地抬起双眸去凝睇他,却见他朝她阖了阖眼皮颔了首。

那颗试图冷静的心在他阖下眼帘的瞬间、猛然一突,直激得她头脑发晕,脚下虚浮得几乎就要站不住……

“轰隆——”

屋顶猛然间传来一声轰鸣,接着便听得硕大的点子打在了瓦砾上,寒风暴雨相携而来,宣神谙只觉自己胸腔中的跳动,与那打在窗棂上的雨声、交错响应、一下重过一下,仿似是要将整座宫宇冲刷清洗一遍、更要将眼前人这些日子以来的伪装都拆去洗净——

他不止带着记忆而来,他还早已知道她也是重生而来!

只有她还在猜测他是否跟自己一样,只有她还期盼着他若知道了子晟的身份会出言阻止,只有她还不明所以、以为这一世的自己真的走进了他的心……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是他一直在瞒着她……

她还当他当真与上一世不同,她还当自己真有了一个懂自己疼自己的夫君……

他知道她也回来了,所以才会突然对她偏爱。

所以才会纵容她一次次的违逆他的心意,才会一次次地顺她的意办她的事。

他明明知道她也回来了,明明该记得上一世她熬到临终才忍心说出口的决绝,却还要装做什么都不知道,装出一幅委屈模样,是知道她会不忍心,吃准了她会心软。

他从来都是了解她的脾性的,却看着她一点点地因着自己的心软而内疚、而郁结难舒、踏入深渊!

他何尝不曾怪过她心软,铜牛县一事,她与子昆在永乐宫外替少商求情,他明面上骂着太子感情用事,实际何尝不是在怪她心软坏事!

如今却也要来利用她的心软、

再骗她……

她竟还想过就算他也重生而来,她也要相信他,与他并肩同行……可笑她、还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

她暗自想要去改变的事,怕不是在他眼里都是笑话……

是啊,如果没有他,她如何能就这样成全了子昆和曲泠君,如何能轻松清理了长秋宫的门户,如果没有他,她甚至还没有找到少商,指不定便已在景宁寺外殒了命……

重来一世,她还是、如此失败……

他既是重生回来,又怎能不记得与越姮的情愫,所以这一生次次偏袒到底是为了打压越氏有意为之,还是打算好了只将她上一世的遗憾补全,与她过完这五年时光,再与越姮去走余下的岁月?

可他如何能这般对她?!他上一世伤她还不够深么?为何这一世还要继续骗她?!

她一定很好骗吧……

她怎能又爱上他了呢……

心口狠狠一揪,疼得她眼角几乎要流下泪来,小腹处的刺痛也愈加明显起来,她却无法顾及,看着两个小辈被他赶出殿去。

她瞥了眼紧闭的殿门,才把目光重新锁向身前的人,他比她高出半个头,微微俯首目色沉沉地看着她,那一身玄色朝服,与她上一世自请废后时竟是一模一样的装束,连带着此刻凝向她皱着的眉头都如出一辙……

“妾一定很好笑吧……”

宣神谙觉得自己有些喘不上气,浑身似是没有一点力气,却仍旧偏执地抬手拂去按在她双肩的手掌,向后退了两步,长长地喘了两口气,终于垂下了眼帘,再次开口时,声音已是无力:“为什么要骗我呢?”

“神谙,朕不是有意的。”文秀此前并没有想过要在今天告诉她自己重生的事,可是看着她逼问子晟、又看着她因知道未来却不能明言的痛苦,还是决定坦白,若未来总要面对揭开过往的这一刻,那便今日揭开吧……

至少,她该知道、她不是一个人……

文秀试图再次将她揽在怀里,不想她却像只受惊的兔子,猛地将他推开,肩头的披风因着她的动作,掉落在地,她却只顾着自己后退,哪怕踩着那漆黑的披风也不顾,自顾自地摇了摇头寒声道:“妾还是错了……”

错在不该信他、不该没有看住自己的心。

错在想与他并肩同行。

错在……又有了他的孩子……

又是一声轰鸣,紧跟着那响彻云霄的雷声而来的,是一道划破长空的闪电,紫白色的光有如一把利刃长刀,划过长秋宫正殿的窗棂,将殿内人的脸色映得更加惨白几分……

“陛下……”她神色淡淡,伸手抵在腹前,忍着身体的不适佯做镇定地念道:“十万大军换乾安王族和宣氏几十年安稳,废去后位换子女安康长乐、换五年安静生活,宣神谙不曾有过后悔……临终之言,虽是肺腑……若伤了陛下、是妾的错……”她微微仰了仰首,用余光去瞥身前的他,“请陛下不必执拗……妾既已活过一世、许多事早已看开,陛下、不必顾念妾……”

文帝紧皱着眉头,想要上前拥住她,又怕她再躲开几分,只能愣在原地,失落道:“神谙,你可知……上一世你离开后的日子,朕是怎么过的?”

电闪雷鸣过后,屋内一下子暗了下来,文秀抬眸望了眼与自己相隔两米远的身影,她背光而立,面上神情他已看不真切,只是他抬眸与她对视之际,她又故意撇开了视线,侧过身去……

“神谙,你我相伴几十年,又岂是半点夫妻情分就能说尽的,朕同意你废后的请求,也应了你的心思五年不见,朕以为应了你便是对你好,可真当最后你靠在朕的怀里,朕才发现自己错了,错的离谱!几十年,朕早把神谙刻在了心里,只你我习惯了相敬如宾,朕甚至未发现自己早已离不开你,你离开后,朕忍不住地思念你,可你当真狠心,便是朕喝的烂醉如泥,去长秋宫宿上一夜,你都不肯到朕的梦里来!你当真不愿再见朕!”

她虽震惊于他如此直白的表白,可却想他如今如此执拗地偏爱,是否正是因为上一世后来的得不到呢?回暖的心意不禁又寒了下去,“既是如此,陛下便更该好好陪着阿姮妹妹,珍惜眼前人。”

文秀瞧着她,面露苦涩:“神谙何尝不在朕的眼前?”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不去想他刚才动听的话语,转身背对了他,再次淡漠地开了口:“陛下可还记得上一世妾最后说的话么?”

文秀只觉心口一滞,她是说那句“别再见”吗?

可他们这一世明明已经心意相通,明明已经互诉衷肠,难道就因为他也是带着记忆来的,她便又要弃了他吗?

凭什么?!

他是不是重生而来,就这么重要吗?!

“宣神谙!你是什么意思?你是想再一次弃了朕是不是?!”

无论前世或是今生,他几乎从未连名带姓地唤过她的名字,此刻听他唤来,她只觉心神一怔,脑中嗡嗡。

只听他继续道:“是你说过会陪着朕的,也是你说过愿意信朕的,到底是谁骗了谁?!就因为朕和你一样带着前世的记忆,你就要当这些日子以来的夫妻情谊都不算数吗?上一世你要废后朕允了你,你要不见朕也不再打扰你,如今是你先许诺的,凭什么又要反悔?!凭什么永远都是你说了算?!在你心里,我便是这般可有可无是吗?”

他双眼猩红,胸口起伏,每一句话都像一块石头、毫不留情地砸到她的心坎上……

可明明是他先骗了她的!

宣神谙心口狠狠一揪,几乎痛得她眼前发黑,连着深深喘了几口大气。

他被她一激,所有委屈和不安脱口而出,等他回过神来时,只见她背对着他紧紧按着胸口和小腹,忙要去安抚她,却听殿外忽然响起子晟的声音——

“陛下,寿春来报,彭坤挟持了小乾安王,可能已经造反了。”

文帝身形一怔,未料到事情发展如此之快,刚想说些什么,便听身后人声线虚弱地道:“妾身体不适……不送陛下了……”

“可是心悸犯了?”

他想上前关心,她却又躲了躲,好在不再似先前般连退好几步,只于原地背过了身去。

或许是雨停了的缘故,那一声窸窣的抽泣便格外清晰,听得他一阵心疼。

“神谙……”知她今日需要冷静,文帝抬了抬手,最终还是落了下来,“你且安心,朕先去看看情况,未必已是造反。”见她仍旧未给反应,他只能无奈地转了身。

等那人离了殿,她几乎顷刻被抽光了所有力气,扶着一旁的屏风,慢慢瘫坐下去,腹间刺痛明显,她伸手抵着小腹想安抚、却又无力,只紧紧咬住了下唇。

翟媪听了文帝临走时的交代,赶紧进殿来看,不想入目便是她斜着身子倚着屏风上瘫倒在地,再一眼便见她双眉紧蹙着阖紧了眸子,一手撑着地面,一手抵着小腹的难受模样,吓得赶紧叫人去宣医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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