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2.

　　港口Mafia的私人医院——

惨白到令人感到寒凉的灯光投射到同样是一片白色的地砖上，偶尔有走过的医护人员对那两位与这个地方的冷色调格格不入的访客行注目礼，但大多还是迫于其身边彪形大汉的压力而选择了无视这一奇观。

顾不得这是在监视之下的情况，中岛敦生无可恋，撑着柱子冲走道边的垃圾桶大吐特吐：

“太宰先生，您的车开的也太快了吧......呕，我的胃液和午餐都快吐出来了。”

太宰治爽朗的笑笑，一手叉腰，另一手大力拍了拍敦的后背：“没事没事，脑浆不出来就不要紧的昂~敦.君（Atsushi-kun）~”

“呕——！”

“当务之急是我们得抓紧......”他的话头戛然而止，同时眼神转暗。

哒哒——

伴随着脚步声的走近：“哎呀呀，这不是太宰君吗？”

熟悉的白大褂登场，太宰治眼底划过一道隐秘的厌恶，表里不一的应和道：“哟~森先生，好久不见啦！”

棕色短发的青年脸上带着清爽的笑意打了个招呼，他身后的背带少年则神情拘谨：

这是......谁啊......

中岛敦不动声色的瞄了瞄眼前的男人：深蓝色的发丝是齐肩的长度，高大且消瘦，一身标准的白大褂，因而除却凤目中偶尔闪烁的精明，能看出是很经典的医生形象。

太宰先生过去也是个自杀爱好者吧，再加上从事着高危职业，认识一两个混黑的医生也并不奇怪。

——【大概】。

“真意外会是你来啊。”话是这么说，但森鸥外的表情不动如山，似是对此早有准备，“可惜了，晶子她还是对当年我们的那件事耿耿于怀。”

太宰治商业化的笑笑，没有接过这个话题。

“和我进去看看吧，毕竟是你曾经的同事。再者既然来了，不如顺带向樱川为【窃走帽子】一事道个歉，如此能让我更心安些。为此我可是给她放了十五夜一整天的假呢！”

森鸥外又将目光落在了敦身上，“面色和蔼”的提出：“至于中岛敦小朋友嘛，病房里有纸杯和洗手台，可以供你冲洗一番。”

他转身带路，有谷崎润一郎在手，他倒也不计较把后背暴露在太宰治的面前。

两人沉默的跟在男人的身后，敦猛然发觉与谢野医生据说是和港.黑的首领有私怨，而这位森先生说他......

！

得知了什么了不得真相的中岛敦震惊的收缩了瞳孔，与此同时，森鸥外回过头冲他微妙的勾唇，比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小老虎顿时感到不寒而栗。

太宰治一个闪身挡在了敦的面前，皮笑肉不笑：“森先生，麻烦您就别为老不尊，欺负我们的社员了。”

“什么嘛，真扫兴啊，太宰君。”

男人故作可爱状的凹出了不开心的表情，此举差点吓得中岛敦挂到太宰的身上。

这可是敌方的首领啊！

“哈哈哈！！！！！！！！！”森鸥外一阵爆笑。

“请注意形象，森首领......整个楼道都能听到您的笑声。”

仅几步开外，一位金棕长发的女子正站在门边。说是迎接森鸥外，却偏头盯着房内的病人。她的身形纤细，海藻般的卷发从耳边滑下了一缕。

片刻，她方才转过身来，剔透的琉璃色双眼，透着种难言的距离感。

但最诡异的是，在看完因为受到重创即使昏迷也在痛苦□□的伤患后，她的表情也依然是淡淡的微笑，很温柔，但没有温度。

中岛敦从脑海里搜刮了许久，终于找到了一个百分百契合的形容词——【神性】。

思索间，女子仔细的端详了一下森鸥外身边的两人，而后歪了歪头：

“另外森首领，请问这两位中的哪一位是我们需要的‘与谢野医生’呢。”

她陈述式的语句准确又不过分的膈应了一下森鸥外，周身的气质也蓦然落回了凡间。

“咳咳，他们当然都不是啦，小树里。”森鸥外尴尬的耸肩，“但是我们能见到太宰君也不算太亏。”

中岛敦这才意识到女人的身份，他恍惚道：“你是......樱川小姐？”

帽子，那顶红色的帽子它又不见了！

樱川树里点点头：“是啊许久不见，自原田户事件结束已然过去了一段时间呢。可惜现在不是你疑惑这些的好时候，要是实在好奇就问问这位太宰先生吧，我相信他会很乐意告诉你，他做下的‘好事’的。”

太宰治无辜的摊开手：“我以为小姐已经原谅我了嘛~”

樱川树里闻言回了他一个相当客气的标准微笑：“也许吧，你会有机会验证的。”

...

四人一同走进了病房内——

“A的状况已经稳定了吧？”

“嗯。”樱川树里平淡的上前察看了男人胸前缠绕的绷带以及他的生命体征。

而在漂亮的异性面前太宰治也总是乐意多说几句：“樱川小姐应当是不了解的。这位A是‘走后门’当上的干部，他的背后有人帮忙资助着□□，森先生自然是暂且不想让他消失的。”

“原来如此。”

青年委屈的对手指：“嘤嘤嘤，小姐不打算夸夸人家的嘛。”

中岛敦拿纸杯接水在水池处漱了漱口，又指了指床上的人：“所以，他已经脱离危险了？”

樱川树里对此表示肯定：“是的，只是失去意识的状态一时不会解除，会有点麻烦。”

“那，谷崎他......”

樱川树里笑了笑：“听说未曾亏待，很快你就能见到他了。”

一旁的森鸥外险些被“气哭”了：“等.一.下！我抓谷崎润一郎是为了逼与谢野晶子现身，小树里你就这么自作主张把他给放了？！”

樱川树里依然保持着微笑，只是周身的气压低了几分：“首领阁下，我可是看在您的面子上才留了A一命......要知道，【想杀我的人可从来都没有过好下场】。”

男人意会这是对他在【刚刚结束的入职会议上不作为】的不满。

左右见不到晶子，森鸥外只得“妥协”道：“我还有其他的安排，你明天起就去游击队报道吧。”

“是。”树里标准的提裙行礼。

走了两步，森鸥外又折返了回来：“不行，想想还是不放心......！”

男人的表情真诚中透着一股难言的油腻感：“小树里，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以后继续做朋友吧！！！我给爱丽丝买的蝴蝶结礼盒明天就到了，分给你一半也不是不可以——”

回答他的是樱川树里作势摸向腿侧的手，以及太宰治一个反手差点砸上他鼻尖的门。

...

太宰抚了抚下颚：“不论怎样，森先生居然遵守承诺了。”

“是很稀奇的事吗？”

青年摊摊手无奈道：“可不是，以港.黑利益至上的男人，是没有所谓道德观念的。”

中岛敦跟不上两人的节奏，摸不着头脑的倾听着。

樱川树里想起了今天会议上发生的事：“也对......看起来，太宰先生你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而退出港口Mafia的。”

太宰治未置可否：“然而事实就是，你会比我更‘适合’现在的芥川。”

“唔，如果哪天，你愿意直白的告诉他‘其实你也非常关注他的未来’，芥川会很高兴的。”

“等......等等！樱川小姐现在成为了那个芥川的【老师】？！”掉线已久的敦终于从交谈中抓住了一丝重点。

说到这里樱川树里似乎面有异色：“嗯，还在试用期，但目前【名义上】是这样没错。”

“不过，”中岛敦汗颜的挠挠脸：“那家伙，会很不服气吧。”

女子闻言好似想起了什么糟心的事，温润的蜜色瞳孔染上了细碎的忧郁，语气也沉了沉：“算是吧。要知道我不久前还说过不会答应接下这个职位，而且虽然对象不是我，可我认为他发现自己‘又又又中了计’会是比‘不服气’更加麻烦的状况。”

“森首领身为上位者的控制欲果真是名不虚传......”

...

——所以，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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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倒转回清晨9时的港.黑会议室——

总所周知，港口Mafia是一个等级严明的组织。

在这场异常盛大的正式入职会议上，森鸥外毫无疑问稳坐于议桌上首的位置。

而他的左手顺位分别是两名‘文职’的干部——管理财务运营的A和负责人事后勤的藤野三进；右手边则是审讯组的尾崎红叶和行动组的中原中也。

接下来，挨着中原中也坐的便是职位较高的游击队队长——芥川龙之介，黑蜥蜴则由于被指派了特殊任务而未曾出席这次的会议。由此芥川的对面是医疗部部长——浅田悦子，和公关监察部部长——黑泽枫。

其余参加会议的大多是上述代表的下属或是副队们，其中树里熟悉的面孔就包括着金发赤眸的樋口一叶和那位游击队的副手先生。

与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上位者们不同，这些人大都绷着脸，紧张的垂首紧盯桌面。

虽然说首领召集展开的会议每个月都有一次，但是中下层的成员们平均一年能见上首领一面就算是多的了。

...

樱川树里独自隔着老远站在了森鸥外的正对面，嘴角挂着她招牌的柔和笑颜，双手垂在身侧，令狙击手感到舒适的距离使她姿态放松，淡然自若。今日树里也换回了针织衫和高腰裙的搭配，那顶来时佩戴的宽沿礼帽却不翼而飞。

“港口Mafia不愧是横滨第一大的□□组织，竟然有这么多的干事们为其辛勤运作着。如此一来，加入森首领你们岂不是我的荣幸？”

森鸥外摸摸下巴，有点拿不准这话是否有影射意义：“当然，我有信心这会是你最明智的决定。”

“另外，在此我为武装侦探社的某人对你的所作所为感到万分遗憾。Mafia是由鲜血和情义浇灌而成的组织，希望一些无关紧要的小插曲不要影响到我们的合作才是。”

树里摇头道：“无妨，左右......也不是重要的东西。”

哦......原来太宰君那小子是有意让我在樱川的事情上让步！

男人有一丝意外被压在了眼底，他顿了顿，脸上和气依旧：“说起来，在你之前，港口黑手党从没有过【临时成员】这个概念。如果背叛，就是死路一条。”

“但是鉴于樱川小姐的能力的特殊性，我们貌似无法担保风险......另一方面，放任你赋闲又太过可惜，不符合我‘最优解’的美学。”

如果拒绝了接任芥川老师的职务，那确实是在赋闲了。

树里笑了笑，没有要逃避劳动的意思：“您直言便是。”

呵——

男人的眼神倏地犀利起来：“我就喜欢与明白人说话。今日在座的皆是港.黑的精英，我们不如听听看他们的想法。”

身材胖胖的藤野三进率先开了口，但他的提议相当保守：“我认为既然樱川小姐不能接触我们的机密，那不如作为一名合约杀手完成任务。”

尾崎红叶的和扇搭在颊边：“听起来是不错，却也只是‘不错’而已哟。我们原本就有足够的资金立下悬赏，或是聘请小树里为我们杀掉特定目标，因此首领所期待的答案应该不是这个。”

又是寂静了一会，梳着干练马尾的浅田悦子说道：“樱川小姐的异能力可以无限复活自身，那我们医疗部的项目能用得上她。再者从一名医者的角度出发，别的不论，让她来这边配合试验，新发明的药剂能救下大批的人手，减少人员损失。”

黑泽枫小心翼翼的举起手：“其.....其实，狙.击手强大的侦察能力对我们也有帮助。如果可以的话......”

有了两大部长的发言，附和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多了。

啪啪——

？？？

众人望向鼓掌的来源，原来是上席五大干部之一的A。

他的刘海遮住了一只眼，翘起腿，语气玩味道：“哈，你们现在的所有设想都是建立在【樱川树里有价值】的基础上。所以我有个好主意，不如让她先给我们露一手当作测试，验证一下她的能力以及是否达到了首领所要求的程度，你们说怎么样？”

不少人暗地里蹙起了眉头，这句话的意思等同于是要当场杀了樱川树里啊！

——黑.手党是讲情义，重恩仇的组织。

前面几人的言论虽说凉薄，但是整体的氛围还是在以提议协商的态度与樱川树里进行沟通的，即不强制配合，一切以最终首领和樱川达成的共识为准。

——【可是森鸥外并没有制止A。】

樱川树里皱起眉头，想不通森鸥外究竟要干什么。

虽然在意识到帽子失窃不重要后，森鸥外不必特意顾忌樱川的情绪，但放任A杀死樱川树里似乎也没有丝毫好处。

而作为曾和她共同行动过的人，纵由石根敏夫事件而和樱川有所隔阂，芥川龙之介仍是瞟了眼宛若置身事外的女子，仍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被当做物品一样的看待也不知道想想办法，屡屡耍在下的奸诈狡猾哪里去了？！！！

眼看着事情就要这样发展下去了，黑发挑白的少年几度欲言又止，就连樋口亦看出了些许端倪。但是她并不支持芥川前辈在此时为樱川树里出头。

毕竟首领偏袒A的态度已经极为明显了！

A眼见着自己得到了默许后，态度便越发傲慢：“你不说话我就当是默认同意了。”

一步一步。

他起身悠闲的走到了樱川树里的面前约两米左右的距离，做了个西式的“邀请”手势：

“我的异能力【宝石王的失常】是能将部下的寿命变为同等价值的宝石的能力......”

“你，敢试试看吗？”

樱川树里闻言，猝然抬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