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一个一个......”校长打了个冷颤，“据看到的人描述，是......是排队从教学楼顶跳下来的，但是中间间隔很短，所以没到一分钟的时间就已经全部......”
校长不忍心继续说下去，转而说起了事情发生前的情况，“他们就像......就像是中了邪一样，呆愣着走上楼顶，中途遇到其他人打招呼也没有回应......”
“等有人告诉老师时，他们已经摔在高一（1）班的窗户前了......”
林初看着智脑上的资料，皱了皱眉头，“死者都是高一（1）班的学生？”
校长点了点头，眼中满是疲态，“总要给这些死去的学生一个说法，不能让他们这么不明不白地去了......”
“您放心。”林初调出高一（1）班的学生资料，上面附有每名学生的家庭住址。
“我们需要找学生当面问问当时的具体情况。”她询问道：“不知道是否方便？”
“我去和家长沟通。”校长没有立刻答应，“等确定后再通知您这边。”
“对了。”校长走向书桌，拿出一沓厚厚的试卷来，“有一个学生可能需要您这边重点观察下。”
“江姜，前段时间因为身体原因休学了一段时间，再来上学时刚巧赶上了考试。”校长摊开卷子，“她考了零分。”
“要知道江姜平时都是年级第一，再怎么耽误课业也不至于一道题都答不对......”
校长说起自己了解的情况，“听说她家人最近买了很多驱邪的东西......怎么想都不太对劲。”
“而且学生自杀时，江姜......她刚巧站在窗前。”
太多巧合重叠在一起时，就不像是巧合了。
“好的。”林初笑了笑，“谢谢您提供的线索，对我们的工作很有帮助。”
她冲雷昊使了个眼色，起身站了起来，“不耽误您了，我们去其他地方看看。”
......
“怎么才问这么两句就走了？”雷昊走在林初身旁，不解道。
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鬼不在学校里，耗在这也没用。”林初快步走着路，“尸体上现在应该还残存有鬼气，先找到鬼再说。”
鬼气至少需要三天才能消散完全，跳楼事件是前天发生的，现在去应该可以找到一些线索。
林初边想事情边说话，“低阶鬼魂不可能同时控制十二个人，能让所有人几乎同一时间跳楼自杀，只有高阶鬼魂可以做到。”
她猜测道：“也许不止一个低阶鬼魂。”
“为什么不能是高阶鬼魂？”雷昊一脸天真道。
“原来我在你心里这么厉害。”林初戏谑一声，摇了摇头，“分配到半鬼手上的任务只会是低阶鬼魂。”
“虽然没有实证，但是管理局不少人认为过重的鬼气会加速半鬼异化进程，所以会刻意减少半鬼与中高阶鬼魂的接触。”
“啊？怎么这样？！”雷昊为林初打抱不平，“既然有这种顾虑的话，就不应该让半鬼出任务啊！”
“这不是害人嘛！”
林初有些意外地看了雷昊一眼，有这种想法的天师算得上稀有了。
在她看来，半鬼就是管理局强制雇佣的廉价劳动力。
生命安全不能保证，工资还只有一点，不能有比这更差劲的工作了。
“确实。”林初点点头，说道：“有意见可以匿名投稿局长信箱，现在先办正事。”
“任务完不成的话我会被扣钱。”
鬼事管理局在她这里堪称当代周扒皮。
雷昊：“......”
半鬼怎么听上去惨惨的。
“要怎么找？”雷昊干劲十足，但却有些为难，“用寻踪咒的话，需要先找个地方开坛......”
“现在阳气正旺，不是寻鬼的好时机，而且我们还要准备香炉供奉啥的......”
“不用那么麻烦，有寻踪蜻蜓。”林初打断了雷昊，从包里拿出一个道具，乍眼看上去和真的蜻蜓没什么两样，“和鬼气接触十分钟后，就可以带你去找鬼。”
她仰起头，“你不知道？”
雷昊摇摇头，“我还没去新人培训，这些装备都没见过。”
他学的都是传统天师术，捉鬼装备一类的还没来得及接触。
“你那些安神招魂的歌是怎么回事？”林初好奇问道。
“就是普通的念咒，只不过我自己编了曲调融合了一下。”雷昊赌气道：“都说我唱的歌是人都不听，那我就唱给鬼听！”
他气鼓鼓的，“舒服多了！”
“现在还没有鬼来找我让我闭嘴！”
林初：“......很欣赏你这种永不放弃的精神。”
也算是开辟出另一条赛道了。
*
花市管理局办事处。
林初两人站在十二具蒙着白布的尸体前。
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前，尸体会一直保管在管理局中，直到尘埃落定后才会交还给亲属办理后事。
林初掀开一块白布，白布下的人脸残破不堪，唯有残存的一只人眼呆滞地瞪大。
死不瞑目。
“我可以用招魂术将死者的魂魄招来。”雷昊跃跃欲试，“直接问问他们当时的情况。”
“没用的。”林初将寻踪蜻蜓分别置于死者身上，解释道：“被鬼杀死的人，魂魄全都不知所踪。”
她侧脸对上雷昊疑惑的视线，“新人培训的时候好好听课，应该会讲。”
管理局曾经费了很多功夫想寻这些枉死的魂魄回来，但不论是谁，不论用了什么法子都没有成功过。
像是一粒雨滴融入泥土中，了无踪迹。
这些人不仅被鬼魂杀死替代，还被彻底抹去了痕迹。
尸体上的蜻蜓突然扇动翅膀，径直向门外飞去。
“你别说，这蜻蜓做得跟真的一样！”雷昊目光紧紧跟着蜻蜓，感叹道。
“鬼是死了，但是多数还有脑子。”林初打开智脑上的追踪界面，低头认真看着，“正常人见到会飞的机械蜻蜓都会离远一点，鬼也会。”
“所以特地按照真蜻蜓等比例做的，机械外壳上附了层仿真皮。”
这里面学问好多。
雷昊苦着一张脸，新人培训感觉会回到自己当初上学那会，有做不完的作业。
林初没有着急跟上寻踪蜻蜓，看着屏幕上的光点在一个地方落定。
奇怪。
她在每具尸体上都放了寻踪蜻蜓，结果十二只寻踪蜻蜓去往了同一个地方。
青藤路92号，莫名有些眼熟。
林初打开学生资料，目光定在江姜的名字上。
江姜的家就在那里。
*
花市一中是私立高中，里面的学生非富即贵，而青藤路则是花市有名的富人区。
林初站在装修豪华的大门口，双眼放光。
小区看着占地面积大，但实际上只有十几幢别墅，开发商卖房时主打的就是私密和安静。
小区之中，到处都是手持符篆巡逻的道士。
“嚯。”雷昊感叹道：“请这些道士要花不少钱吧？”
一个普通道士的出场费就抵得上他一年的收入了。
“有钱真好！”
林初背了一个塞得鼓鼓囊囊的双肩包，雷昊以为里面装的是捉鬼装备，直到林初突然拉开拉链，一脸认真地开始盘点里面的东西，他才看清包里放的是什么。
平安符、平安坠，洗发水和沐浴露，甚至还有一堆印着联系电话的塑料袋，没有一样看着是能捉鬼的。
雷昊欲言又止，“......你来花市之前去搞了批发？”
林初搓搓手，“当然是准备在这里卖的！等事情解决了，这点东西很好推销出去的。”
不是，管理局的员工有这么缺钱吗？
雷昊怕伤到林初的自尊心，小心翼翼地询问着，“管理局的员工福利很差吗？”
“我缺钱，对我来说那点工资根本不够用。”林初算好了数，又数了数别墅数量，等下一户至少要卖出去两套产品才可以。
“你该不是......欠了钱吧？”
管理局正式员工的工资还挺高的，不至于生活困苦成这样，需要靠叫卖为生，这么缺钱的原因，雷昊只能想到这一个。
林初正埋头将产品按套包装，没细听雷昊说了什么，含糊地应了一声。
果然如此！
雷昊清了清嗓子，贴心地换了话题，“捉鬼装备也在这个包里吗？”
林初套完最后一个包装袋，起身拍了拍裤兜，“全都在这了。”
对付低阶鬼魂不用准备太多东西，随便带两个就够用。
怕雷昊担心，出于对后辈的照顾，林初有些夸大道：“低阶鬼魂很弱，跟小学生一样，我能一拳打五个，多带装备属于资源浪费。”
多余的空间用来装产品，比带装备有意义多了。
雷昊：“......”
别装了！前辈你明明就是想多卖货！
人艰不拆，雷昊憋住了话，视线飘到了林初的裤子上。
从两人刚见面的时候，他就注意到这条裤子了，也不知道前辈在哪买的这条丑裤子，上下全是兜，显得整个人下半身很臃肿，一点都不利索。
“难怪你要穿这条丑裤子......”
原来是为了省下一个半人高的大包装货。
林初瞥了雷昊一眼，刚想为裤子伸冤，就看见一人向两人小跑过来。
“诶！你们！”巡逻的道士大声质问，“你们两个是什么人！”
“这里是私人住宅区，禁止摆地摊！”
“鬼事管理局的。”林初丝毫不慌，将双肩包从地上拽了起来，拉上拉链确保产品不会掉出后抬手亮出工作证件，“有事问你。”
“你认识住在这里的江姜吗？”
道士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林初的证件，确定后才答道：“你说江先生一家？”
“挺熟的，一家三口经常在小区里面散步，见到我们也都会客客气气地打招呼，人不错，平时会送不少东西给我们。”
“你也知道，能住在这里的都是有钱人，像江先生这样客气的可没几个。”
他好奇道：“出什么事了吗？”
林初没答，回想起江姜的资料，家庭成员一栏中是父亲和哥哥两人。
道士偷偷看了林初一眼，知道有些事情不该他问，便一股脑地将自己知道的情况全部说了出来，“我没来这上班时，江先生一家就已经住在这里了。”
“为了更好服务业主，我们在刚入职的时候会详细了解各住户的情况，我记得他们一家在江小姐刚出生时就住过来了。”
“江氏药业，你们知道吗？就是江先生家的公司，人那生意做得可不一般。”
江氏药业，华国第二大的药企，管理局日常补贴的药品都是和江氏合作的。
林初嗯了一声，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江先生和他儿子小江先生一同经营公司，女儿现在在上高中。”道士感叹道：“公司忙归忙，但人一家感情好的很！”
“你怎么知道？”雷昊真诚发问，“你又不和他们住在一起。”
道士急得跺了下脚，“我就是知道！”
“那么忙的人还经常抽时间陪江小姐出来玩，我在一旁巡逻还看不出来吗？”道士举例道：“有一次江小姐不小心摔了一跤，江先生吓得不成样子了，连忙跑过去看女儿伤到哪里了！”
“还有小江先生！直接背着自己妹妹去诊所了！”
“你说这还不算感情好吗！”
“......这么激动。”雷昊耸耸肩，“我就是随口问问。”
“他们家里没有女主人？”林初突然问道。
“没有，说是早些年生病去世了，江先生也一直没有再娶。”道士感慨道：“江先生是个很看重家庭的人，听说他女儿名字就是亡妻的姓。”
“最近小区里有什么异常情况吗？”林初若有所思。
“没有吧？”道士想了想，确定道：“没有！”
林初道了声谢，再看到智脑屏幕时，吃了一惊。
放出去的十二只寻踪蜻蜓全都失去了信号，最后的信号发射地点就在江姜家中。
寻踪蜻蜓在定位到鬼魂位置后，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只会在鬼气边缘位置行动，待信号送达后便会自动返回到使用者预设的地点，方便回收。
林初眸色渐深，没有信号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现在怎么说？等校长回复吗？”雷昊右脚在地上无聊地蹭了蹭。
“不用。”林初看向不远处别墅门口笑吟吟冲她们招手的青年，“直接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