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科室里为什么会有监控？”我很是惊讶的问王悦。
王悦撇了撇嘴，“还不是她装上的。之前我们科室总是丢文件，也不知道是谁偷的，她就借故提出来安装一个监控。监控装好之后，我们科室就再也没丢过文件了。”
“谁那么有闲心来你们科室偷文件？办公室那么多涉密文件放在柜子里，也没见少。更何况有时候我们还随意的放在桌上，除了不知道放哪里了，这些文件就和废纸没什么区别。”
“在李科长那里，这些文件就是西天的经书，宝贝得不得了。”王悦意味深长道，“所以必须安装一个监控，把这些文件严密监控起来。”
我面带苦笑，心中却想，这哪里是监控什么文件，分明是监控科室里的人。文件丢失什么的只是个借口而已，目的就是装一个监控，无时无刻将科室的人看管起来。
“谢谢你的提醒。”我发自内心的感谢王悦。
虽然平时和她并没有多少工作交集和人际往来，但能在关键时刻拉我一把，没让我跳火坑，也算是纯粹的工作友谊了。
“别客气。不过，给你的最好建议还是别来我们科室。”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上完厕所，我们两人继续回到工位上工作。
回到科室里，我的眼睛不住打量着房间里的墙壁角落，并没有看到监控摄像头。
等我的眼光落在李科长的办公桌上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桌面旋转摄像头。
这种摄像头是360度旋转的，能够无死角照射到科室里面的每个角落。摄像头还自带扩音器，伴随着有收音功能，只要正常说话，声音就会被扩大，并传送出去。
李科长这灭绝师太的称号可真不是浪得虚名的。
差不多十点的样子，我们基本将汇报稿的初稿和PPT做出来了，王悦用微信传给李科长审核。
我们其他人就等着李科长的回复。原本我想直接回家了的，但见她们三个人都没走，也就只好硬着头皮留了下来。
实际上我的内心已经放飞自我了。
忙活了一天，终于在大半夜的时候歇息下来，我这才想起手机还一直放在办公室呢，忙得来玩手机都没有时间了。
我急忙回办公室拿手机。打开手机，只见屏幕上由十二个未接来电，还有一堆未读信息。
来电的人是杨云涛，他给我打那么多电话干什么，没有钥匙回不了屋？
我急忙给他拨过去，电话刚一响就接通了。
“你一定在玩手机，不然接的不会这么快？”我调侃道。
“你人机分离了？你看到我给你发的信息没？”
“什么信息？”
“你先看信息，看了我们再说。”说完，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有什么直接说啊，干嘛拐弯抹角的。我点开微信，除了其他人的信息，杨云涛给我发了三条。
第一条是：“晚上我来接你下班吧，让你也享受享受被人接走的贵宾待遇。”
第二条是：“不回我？在忙吗？我一会儿开车去你们单位楼下等你啊，别走啦！”
第三条是：“我等了两个小时了，你们加班还没加完吗？”这条信息是二十分钟前发送的。
我心中一震，杨云涛不会是还在楼下等我吧？急忙给他打了过去。
“你还在单位楼下等我？”
“你说呢？我肚子都饿扁了？不等你吃饭了，自己在路边吃了一碗粉。你们加什么班，是要给全社会发钱吗？这么费劲？”
“我又不知道你在楼下等我，早知道我就闪人了。”
“那你现在闪人。”
“我找个理由吧。”
“都这个时候了，还要找个理由才下班？你们这是什么工作，轮流守火葬场吗？怕人爬起来跑了？”
这时候，王悦很是着急的跑了进来，见我在打电话，“别打电话了，李科长让你接电话，赶紧的。”
“不说了，一会儿打给你。”
什么事儿这么着急，非要到科室里打电话？手机直接打给我不行吗？
我急忙跟着王悦往科室走去，只见另一个同事拿着座机电话正在“嗯嗯嗯，好的，好的”接听着电话。
等了几十秒，她将电话交给我：“乔琳，李科长找你。”
我拿过电话，电话那头传出李科长的声音，说我写的下一步工作太虚了，没有实实在在的措施，要把具体的工作措施写出来，不能泛泛而谈。
她让我好好想一想，该写哪些工作措施，不要写虚头八脑的东西，然后就让我把电话交给另一个人。
我心中冷笑一声，竟然还打电话来确认每个人在不在科室，真是够心机的。
等科室最后一个人接听完电话之后，李科长请她把免提打开。那人按下免提，将话筒放在座机上。
李科长的声音从电话里蹦了出来，像是被封印在电话里的妖怪一般，在接近午夜的单位里回响。
“你们按照我刚才提出的意见修改，修改完毕之后用微信发给我。没改完不要着急走，改完你们再回家休息。”
还没等李科长挂断电话，我们就坐在电脑前忙活起来。
大家下班回家的心已经非常急切了。
我本来想提议回家修改，但想到李科长桌面上的摄像头，又想到她可能在严密监视我们，就什么也不提了。
等到按照李科长的要求改完之后，已经快要接近凌晨一点了。
王悦将所有资料收集好之后发给李科长，我们这才收拾东西回家。
我拒绝了王悦她们送我回家的提议，提着包快步下楼。
杨云涛的车停在正对单位大门对面的街道边，我快步走到车前，只见杨云涛躺在车里睡着了。
拉开车门坐在进副驾驶，我深深的吐了一口气，然后不住地平复自己十分想打人的情绪。
杨云涛在我关上车门的一刹那醒了过来，他伸手摸了摸嘴角的口水，眨巴眨巴眼睛，“几点了？你再工作一阵子，我们可以直接吃早饭了。什么事情啊，这么热火朝天的，非要往死了加？”
说着，他发动了汽车，车子在夜色中朝前开去。
我在车上给他讲了今天发生的事情，他义愤填膺，“这不是有病吗？她是不是更年期到了没地方发泄啊？那你以后岂不是很悲惨？如果按照这种节奏工作的话，我应该趁早到六医院去给你预定个床位。”
六医院是精神病专科医院，专治各种精神疾病以及收治精神病人。
“这叫什么事儿啊？你怎么那么倒霉，摊上这么个衰人？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治治她啊？”杨云涛说道这里，转而问道：“你吃饭没？”
“你觉得呢？肯定没吃啊。”
“要不找个地方吃饭？”
“都这么晚了吃什么饭啊，我现在只想睡觉，还是睡几个小时等着吃早饭吧。”
杨云涛顿了顿，冷不丁蹦出一句话：“你今晚铁定要做噩梦。”
我原本就一肚子火，听到他这句话，握紧拳头向他锤过去，“可不可以盼点好？可不可以盼点好？”
“我说‘祝你美梦成真’什么的，也不合适啊！”
“混蛋！可不可以盼点好？”
我好想发疯啊……
一连三天，我都是在加班中度过的。
我瞬间觉得工作真的毫无意义。就好像我不断的在沙滩上垒城堡，被人一遍又一遍的推倒了重来。
李科长每天到下班时间就给我们布置工作，工作布置完，她自己就下班了。
我内心是十分厌恶和抵触的，王悦她们三个人已经习以为常了，拿到工作什么话也不说直接就做了起来，似乎形成了身体的机械记忆，又或者已经被折磨得麻木了。
如果不是我进行有效的心理建设，肯定早就崩溃了。
终于挨到了周五，我紧绷着的精神终于放松了些，虽然有两天的假期可以缓冲一下，但我又担心周末两天会被消耗掉。
由于内心对李科长十分抗拒，我迟迟没有从办公室搬到政策法规科去，虽然她让我尽快搬过来。
我秉持着能拖一天是一天的态度，反正早晚也要搬的，能晚一点尽量晚一点。
能躲在办公室摸鱼总比待在政策法规科被人监视的强吧？
周五下午，我借故回办公室摸鱼，舒服的靠在电脑椅上，精神逐渐放松下来，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双休。
周五的下午谁还工作啊，一定要营造双休来临的仪式感。
我双手拿着手机，用拇指刷着手机。
在微信朋友圈更新圆圈的转动下，蹦出王佳琪新发的一条朋友圈。
朋友圈是一句话配了一张照片。照片是王佳琪和杨云涛面对面坐在一间咖啡厅的卡座里，双双看着镜头。王佳琪笑得十分可爱，杨云涛则没有多少表情。
这张照片配的文字是：“生活就要如此热烈~”
看着照片，我心想，他们多半约着看电影了，心中泛起了不平。这两个富二代生活真是安逸啊，可以在工作日肆无忌惮的约会。
等等，约会？杨云涛在搞什么？还让王佳琪大张旗鼓的发朋友圈？这不就是宣誓主权了吗？
我急忙打开杨云涛的对话框，敲打了一行字，手指在发送键的上方停下了。
我想了一会儿，手指移动了一下，按住了退回键，将这些话删除了。
他们俩的事情，关我什么事，我没必要去掺和，本来现在就已经够乱了。
约莫半个小时之后，大概四点半的时候，杨云涛电话打了过来。
我拿着电话走出办公室接听。
“林坤约我明天谈一谈。”杨云涛开门见山的说。
“因为王佳琪发的那个朋友圈？”我笑道：“这张朋友圈寓意深远，铁定炸出了不少人吧？”
“别说了，我被坑惨了。”
“你自己要跑去和她见面，明知道是坑你还踩进去。你们两人看电影了吧？还喝了咖啡？这不就是妥妥的约会？你被王佳琪拿捏住了？”
“我太单纯了，竟然相信她的一面之词。”
“她是怎么把你忽悠出去的？”说到这里，我暗暗地不由得担心，“你不会把我卖了吧？说你这段时间住在我家？”
“那肯定不会啊，我不会那么傻，把我的根据地都卖了。”
“你打电话来就是诉苦来的？”
“我想你明天跟我一起去见林坤。”
“我不去，明天我要休息。”
“别这样，你忍心把我一个人扔下吗？”杨云涛竟然撒娇起来了。
“你悠闲的约了会，惹了一堆事情出来，然后让我这个快要崩溃的打工人给你善后？你觉得这合适吗？我又不是你的保姆，也不是你的老妈子。明天老子要休息，上了一周007的班，老子要休息。”说着我情绪变得激动起来。
我急忙平复自己情绪，正要静下心来和杨云涛掰扯一下的时候，李科长的电话打进来了。
“行了，不说了，我电话进来了。”
我急忙接听李科长电话，将杨云涛的来电覆盖掉了。
“回科室一下，有工作要处理。”李科长说完，挂断了电话。
手机上的时间显示四点五十，果然逃脱不了下班前接工作的命运。
走向科室的时候，我在心中把这辈子心中最恶毒的话轮番翻涌出来，发泄心中早已泛滥的不满。
工作布置下来，又是毫无意义的垒沙工作。
工作布置完之后，李科长顺便带了一句，“今天大家可以早点下班，明天是周末，有两天的时间可以沉下心来做。”
我面无表情，但内心已经把李科长骂得体无完肤了，甚至将她的祖宗先人都骂了个遍。什么样的祖宗才能生出这样一个奇葩。
我们依旧加班到了十点过，就为了周末不加班。不过，我有深深的不祥的预感，周末肯定泡汤了。
加班的当间，杨云涛发了几条微信过来，解释他和王佳琪约会的事情，我顾着把手上工作处理了，根本就来不及看。
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感觉人生毫无意义。半夜十一点过回到家的时候，我精神、体力什么都消耗殆尽了。
一进门，我将脚上的鞋甩开，也不换拖鞋，光着脚快步走进客厅，倒在沙发上。
杨云涛从书房出来，走进厨房，随即端出一杯牛奶，放在沙发面前的茶几上。
“来，喝杯牛奶。”
“不喝了，我睡觉了。”
“那我服侍你洗漱就寝。”杨云涛说着走过来搀扶我。
“我不去！没时间！要加班！”
我一字一句的强调我的态度，表明我根本就不想掺和他这些事情。
“周末加什么班啊，我帮你打电话投诉那个衰人科长。再说了，我们这么多年友情，你怎么能忍心让我一个人面对腥风血雨呢？下午的时候，我电话都被打爆了。认识王佳琪又认识我的人，看到她发的那个朋友圈，各种打电话来问我，我们是什么关系？”
“那你怎么说的？”
“我当然说没有关系啊。”
“没有关系你还出去和她约会？”
“说到这个事情，我更来气。今天上午我不是去巡店了嘛，没想到她一大早就在我店里了，死赖了一上午。中午的时候，服务员问她需要点些什么，她直接指着我说点我……”
“哈哈哈哈……然后呢？”
“然后我就请她离开，不要耽误我做生意。她说有事情跟我说。我就只好坐下来听她说些什么，结果她说在店里不好说，让我跟她出去，出去了她才说。我只好跟着她出去了。”
“然后你们就看电影喝咖啡发朋友圈？”
“她说去商场里逛一逛，我本来是不想去的，结果进了商场就直接奔电影院。工作时间看什么电影啊？我当然是拒绝的。她硬拽着我去看电影，说她要说的话都在电影里，看了在跟我解释。我说老子早毕业了，不用做什么阅读理解完形填空了。结果她硬不放我走，就这样被强迫着看了电影。”
“你想走的话，她应该是拦不住你的，一定还有其他理由让你留下来看电影。”
杨云涛叹了口气，愤愤不平的说：“当然啦。我拒绝了以后，王佳琪说不去电影院也可以，那就去民政局吧。”
我咯噔一声，“来找我？她知道你住在我这里了？”
“她说民政局的时候，我也以为是去找你，以为我住在你这里的事情败露了。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
“原来你还是为了我？”
“可不是嘛！”杨云涛眨巴眨巴眼睛说，“我为人人，人人为我，明天一起去！”
“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