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温荣带着大夫赶了回来,温老太见状,顿时心虚地默了声,希望对方看不出什么。
“令嫒的脉搏十分强健,不似有疾。”老大夫有些气恼,他大晚上地被人从床褥里挖出来,还以为是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片刻也不敢耽搁,胡乱套上了衣裳就出来了,没想到竟是个装病的女郎,当即就要背上药箱,转身离开。
许芸娘:“大夫,您再看看,刚刚她喘得厉害,怎能说无碍呢?”
温老太飞也似地走到床边,用力拉过了许芸娘,疾声喝止,“温许氏,你什么意思,温雯没事不是好事?你还巴不得她出事?”
“娘我不是这个意思……”许芸娘顾不得被抓疼的手,只想着先拦下大夫,温雯也不打算放过这送到手边的机会,同样高声道:“许是阿奶给我带的药太好,说是加了些滋补的药材,虽然初喝下时心绞难受,但这一副下去,好似什么病痛也无了。”
老大夫迈到一半的腿停了下来,他实在看不惯如此病患,明明无病却推给药方,说是“灵丹妙药”便罢,这“滋补之物”竟然也夸张成如此效果,简直是堂而皇之地撒谎,随即他便不耐地发问,“请问女郎所饮何药,竟有如此功效?”
温雯等的就是这一句,她原本就想让大夫辨认药材,如今对方先发话,倒替她省事了。“我也不知,不过阿奶说就是平日里吃的药。”
老大夫听后更加怀疑,本就是常吃的药,那就更不可能有如此成效,他板起了脸,“女娃,你莫不在哄骗老夫?”
温老太越听越着急,忙挡在了老大夫面前,“就……就和我孙女说的那样,是她平日里吃的,无甚特别……如今她无事,您看这天也晚了,不如就让我那孙子送您回去吧。”
温雯可不会放走大夫,她打岔接话,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大夫怎能说我哄骗人呢,若您不信,我拿药给您验一验,您便知道这药效有多好了。”
“闭嘴!”温老太转过脸,仿若恶鬼般盯着温雯,温雯似被吓到,倏地闭上了嘴。
这时不病要什么时候病?
“2.0,能暂时停掉我积分的效果吗?”
【不行哦,这是违规的】
“只要你答应,我承诺立刻攒积分升级系统。”
【您的健康已暂停,若要恢复,请点击下方按钮】
温雯放心按住了胸口,闭眼急喘。
许芸娘就在温雯身边,见状忙喊,“大夫!大夫您快来,雯儿……雯儿你怎么了……”
老大夫听见,忙拨开温老太,药箱都未放下就开始诊脉,不过一会,他便轻嘶一声,眉头压得死紧,再次搭上了脉,“好生奇怪……夫人,老夫能否一见令嫒的药渣。”
许芸娘急忙答应,“行的。”
温老太连忙反驳,“不行!”
温诚实被当下的情形弄得焦躁不堪,终于忍不住出声,“娘,我求您别捣乱了,”说罢,他吩咐温荣,“荣儿,去把阿妹的药渣端来。”
温荣点头,迅速地跑向了后厨,但不一会,他却空着手回来了。
“阿爹阿娘,家里没有药渣。”
温雯猜到药渣会消失,就算被找到,大概率也查不出问题。
因为温老太并不执著于亲自熬药,她拿回的药包,估计就是原身平日所吃,问题多半出自温老太一开始买的黄色纸包,所以温雯故意留了一些药没有喝完,藏在厨房,就等这时鉴定。
没想到队友不给力,压根没看到药碗。
还得靠她出手。
温雯张口想叫许芸娘,谁知身体孱弱,这下竟弄假成真,真喘上了。
“没有药渣,怎么可能?”许芸娘第一个怀疑温老太,可温老太沉着镇定,一口咬定药渣就在砂锅里,她从未动过。
老大夫摇了摇头,又捏了两把白须,“若是没有药渣,老夫拿不准令嫒发病的缘由,但想这药必是猛剂,虽能使心脉通畅,但药效短暂,且伤害性极大。”
许芸娘的眼圈顿时泛红,母亲的本性使她愤怒,不顾温诚实在场,当即责问温老太,“娘,您是不把雯儿害死不罢休是吗?”
“温许氏!我警告你不要乱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害她了?”
“我两只眼都看到了!”
而温雯这边终于缓了过来,开始摇人,“阿娘……”
许芸娘越说越大声,像是要把这些年的委屈也一并发泄,完全没听见温雯细弱的呼唤,“天底下怎会有如此狠毒的阿奶,竟一心想把孙女推至火海?”
“反了!”温老太气得扬起了巴掌,“身为儿媳竟敢顶撞婆婆,信不信我让大郎休了你!”
温雯:行吧,换个人叫也是可以的。
她看向温诚实,“阿爹,我……”
“哎呀娘,您别再添乱了……芸娘你有没有受伤?”温诚实急得满鬓汗水,木制拐杖拄在地上,敲得咚咚直响。
好吧,这个也指望不上。
她转头找向温荣,只见这大小伙,正努力地挤进许芸娘和温老太中间,极力拉偏架。
温雯:……
还好,还剩下一个,“大夫我……”
老大夫身手矫捷,背着硕大的药箱,听到温雯的喊声后瞬间一跃,立刻躲进角落,仿佛被这场面吓到,怕被波及。
温雯:???
混乱之中,众人听见“砰”的一声巨响,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声音的来源,原来是温雯放倒了椅子。她正捂着胸口,“阿娘,橱柜下剩了药……我好生难受……”
温老太听到,瞳孔蓦地放大,这才想起了温雯之前没有喝完的药,顿时撒开抓扯许芸娘头发的手,想要往厨房而去,可刚转身就被拉偏架的温荣抱住了,反倒把机会留给了许芸娘。
许芸娘顾不上身上的疼痛,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厨房,端来了药碗。
“大夫,您看看这药有什么问题。”
老大夫接过碗,仔细地闻了闻,又用手指蘸取,放于舌尖尝了尝,登时大惊失色,“这是听言草!”
听老大夫解释这种草药的危害,所有人的脸色一白,包括温老太,她干瘪的眼皮抽动几下,心中开始慌乱,而随着众人投射过来的目光,温老太的后背也渐渐冒出了冷汗,“我……我不知道!我只是……我……”
温诚实的眼里充满了愤怒与不可置信,就连温荣也是一副愤慨的模样,温老太见此,知道当下再没了转圜的余地,悻悻地闭上了嘴。
之后便是老大夫开“解毒药”,温荣负责将人送回家,而温诚实担心温雯的身体,让她尽快休息。
这夜,温雯又做梦了。
依旧是那个少年,依旧是第一视角,只是这晚“他”并没有练太久的枪法,而是早早回了书房,看起了史书,其中不乏各路将军列传和英雄野史。
与此同时,温雯梦中的主人,也在时间的另一端睡着了。
他同样也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屠睿初依旧是一位小女郎,“她”爬上山,尝试爬树,但是一直尝试一直失败,直到把自己弄得一身狼狈才不甘不愿地放弃。离开后的“她”看到了两个妇人,但“她”只是好奇地看了一会,便回家继续写风花雪月的故事了。
屠睿初看着“自己”写下——
“不行!你们不能在一起!”
“娘,为什么?您不是也很疼爱小梅吗?”
“因为……因为小梅她……是你小妹啊……你们,你们是亲兄妹!”
屠睿初气得瞬间醒了过来。
他“哗”地一下坐起来,用力地掀开被衾,下床给自己灌了一杯凉茶。
他这是怎么了?!连续梦便罢了,但将昨晚未完成的爱恨纠葛补得更加离奇了算怎么回事!那些战史竟一点也没过他的脑子吗?
温雯这头倒是睡得安稳,第二天醒来,还觉得这梦十分有意思,或许能作为她以后写战争权谋影戏的参考。
吃早膳时,温雯发现温老太异常地安静,本还心存戒备,没想到就听见了温老太说要到小叔叔家住一段时间,温父应了,而温母沉默地收拾碗筷,看不出喜怒。
温雯又说起了乌鸦窝的事情,温荣听了有些兴奋,将烙饼全塞进口中,含糊不清地让温雯指路。
温雯昨晚才病了,温诚实在一旁听着,立刻替温雯拒绝了,温雯预料到会有这种结果,当即甩出了三四条理由,说服了温父温母,只有温老太一直紧盯着温雯,心中既厌恶又害怕,像是在看什么怪物。
这妮子自得知阴亲后,就变得越来越奇怪,怕不是被什么妖孽舍夺上身……不行,她绝不能让温雯待在大郎身边,让她祸害自己的儿子孙子。
“照顾好妹妹,知道了吗?”许芸娘对温荣耳提面命,温荣不住地点头,接着两人便有说有笑地往后山去了,而许芸娘一直等到看不见二人的身影,这才重新回了屋。
温诚实从屋后拿出一个包袱,“娘,您看看还少了什么,没少的话咱们早些去三郎家吧,我赶车,回来好继续刻皮子。”
温老太很想劈头盖脸地骂几句,但最后只吐了“不孝子”三个字,便冷着脸去检查包袱了。
温雯让2.0调出导航,见银锭图标还在原处,稍微松了口气,她没有直接将人带到准确位置,而是在附近绕了一会,找了两棵错误的树,才告诉了温荣正确的地方。
村里的男孩就没有不会爬树的,温荣很快就蹿到了树顶,见黑色的鸟窝里竟有一层亮晶晶的碎银,高兴得差点摔了下来。
他胡乱地把碎银都塞进怀里,然后噌噌噌地往下爬,“阿妹,你看!”只见温荣宽大生茧的手掌中,躺着一颗颗被洗刷得干干净净的银子,温雯拿起一颗瞧了瞧,若非它之前的主人如此“爱财”,想必乌鸦也不会收集这些当作装饰品放在巢里。
“我掂过了,差不多有十两,阿妹,这下你不用担心了。”
温雯也跟着笑着点点头,之后的路,温荣直接变成了超级妹夸,从运气到长相,再到才华,把温雯说得天上有地下无的,让她第一次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二人到家时,温诚实还没有回来,但许芸娘已经等不及了,她数清楚碎银后,便匆匆赶去了镇上刘家。
刘宅仍处于丧期,正门半开,房梁两边挂着白灯笼,满屋的素缟,许芸娘有些害怕,在门外徘徊了好一会,才决定迈步进去。
身着素服的婢女远远地看到许芸娘,见她四下张望,形迹可疑,当即走过来质问,“你是何人?可有吊唁帖?”
许芸娘急忙行礼,回答道:“我……我不是来吊唁的,我是来找贵宅的刘夫人。”
婢女眉头皱起,上下审视许芸娘,“夫人岂是你这贫贱之人想见便见的?家丁,将人打发了。”